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这是他三天来第一次开机。


    几十条未读消息和邮件通知接连弹出。


    常安粗略浏览了一下，他正准备关机，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常总，小花生的手术，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期还好。马兰大姐让我转达她的感谢，说等小花生出院了，要带她来四九城看您。"


    常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回复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告诉她们我很高兴。另外，帮我联系一下敦煌研究院，我想了解一下他们的资助需求。"


    发完这条消息，常安再次关掉手机。


    银河依旧在头顶流淌，沙漠的风轻轻拂过面颊。


    他知道，有更高的存在依旧虎视眈眈。


    金钱、地位、成功——这些曾经定义的东西，其实没那么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什么？


    他还没有完全想清楚，但至少，他知道自己正走在寻找答案的路上。


    从敦煌到青海湖的大巴摇摇晃晃行驶了整整一天。


    常安靠在窗边，看着窗外景色从荒凉的戈壁逐渐变为草原，最后是远处那一抹令人心颤的蓝。


    那就是青海湖，华夏最大的内陆咸水湖，当地人称之为"措温布"，意为"青色的海"。


    西海镇比常安想象中要热闹些，但依然保持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


    他找了家能看到湖景的家庭旅馆住下，房间简陋却干净，窗户正对着湖面。


    放下行李，常安迫不及待地向湖边走去。


    八月的青海湖美得令人窒息。


    湖水呈现出从浅蓝到深蓝的渐变，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远处，雪山的身影若隐若现。


    近处，成片的油菜花田如同金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水边。


    常安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湖水、青草和野花的清香，与大城市永远弥漫着的汽车尾气和钢筋水泥的味道截然不同。


    湖边有不少游客在拍照，但常安注意到，沙滩上散落着不少垃圾。


    塑料瓶、食品包装袋、甚至废弃的渔网。


    这与眼前的美景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可以帮个忙吗？"


    一个清澈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常安转身，看到一位穿着传统藏族服饰的年轻女子，她手中拿着一个大垃圾袋和一把长夹子。


    <span>记住本站:</span>    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肤色被高原阳光晒得微黑，眼睛却亮得出奇，像是盛满了青海湖的水光。


    "我们在清理湖边的垃圾，人手不够。"她指了指不远处几个同样拿着垃圾袋的人，"能帮我们一会儿吗？"


    常安愣了一下。


    在他的世界里，这种请求通常会被礼貌而坚定地拒绝。


    他却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女子递来的另一把夹子。


    "我叫卓玛。"女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藏语意思是''度母''，慈悲的女神。"


    "常安。"他简短地介绍自己，突然觉得自己的名字在这样壮丽的自然面前显得如此平凡。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常安跟着卓玛沿着湖岸线捡拾垃圾。


    这项工作比他想象的要累得多。


    弯腰、蹲下、起身，反复无数次。


    高原的阳光直射在头顶，即使戴着卓玛给的宽檐帽，他仍感到皮肤火辣辣地疼。


    "你从哪儿来？"休息时，卓玛递给他一瓶水，问道。


    "四九城。"


    "大城市啊。"卓玛的眼睛亮了一下，"我去年去过一次，为了参加环保会议。高楼多得吓人，空气里都是汽油味。"


    常安苦笑了一下。


    曾几何时，他认为那些高楼大厦是文明的象征，而现在，站在青海湖边，他突然理解了卓玛所说的"吓人"是什么意思。


    "你们经常组织这样的清理活动吗？"他换了个话题。


    "只要游客多的时候，每周都做。"卓玛望向湖面，表情变得严肃，"这几年垃圾越来越多。去年有两只斑头雁因为误食塑料死了，我们在它们胃里发现了整整半斤塑料碎片。"


    常安感到莫名的悲切。


    他想起了城市的生活方式。


    瓶装水、外卖餐盒、各种一次性用品...…


    那些他从未思考过最终去向的物品，很可能正漂浮在某个美丽湖泊的表面，或者躺在某只无辜动物的胃里。


    "你们是政府组织的吗？"


    卓玛笑了："就是几个本地年轻人自发做的。政府有政府的清理工作，但我们觉得不够。"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土，"继续吧，前面那片沙滩垃圾最多。"


    日落时分，清理工作告一段落。


    常安的腰背酸痛不已，手上也磨出了两个水泡，但看着十几袋装满的垃圾，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谢谢你，常安。"卓玛真诚地说，"很少有游客愿意花时间做这个。"


    "应该的。"常安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突然想起什么，"你们这样的活动需要资金支持吗？"


    卓玛歪着头看他："当然需要。垃圾袋、工具、有时候还要租车把垃圾运到处理站.…..我们都是在网上募捐，不太够用。"


    常安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名片："给我个账号，我可以资助一些。"


    <span>记住本站:</span>    卓玛接过名片，眼睛瞪大了："哇，我今天是捡到宝了！"


    她半开玩笑地说，却没有常安预想中的那种对财富的谄媚态度，依然保持着自然的神情。


    "不是什么大宝，就是个喜欢青海湖的游客。"常安突然对自己的头衔感到一丝羞耻。


    "那...…要不要去我家喝酥油茶？"卓玛指了指远处草原上的几顶帐篷，"我阿妈做的酥油茶是全青海湖最好喝的。"


    常安欣然应允。


    跟着卓玛穿过草原，他第一次走进了真正的藏族牧民居所。


    卓玛家的黑帐篷看起来不大，里面却温暖而整洁。


    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中央是一个铁皮炉子，上面煮着一壶奶茶，散发出浓郁的奶香。


    "阿妈，来客人了！"卓玛用藏语喊道。


    一位慈祥的藏族老妇人从帐篷深处走出来，脸上皱纹如同青海湖的波纹，写满了岁月的故事。


    她不会说普通话，但笑容胜过千言万语。


    卓玛充当翻译，三人围坐在炉子旁，喝着咸香的酥油茶，吃着自制的糌粑。


    "我阿爸去夏季牧扬了，要下个月才回来。"卓玛解释道，"我们家有三百多头羊，是村里最少的。"


    常安环顾四周，帐篷里几乎没有现代电器，只有一盏太阳能灯和一台老旧的收音机。


    "你们平时怎么生活？没电视，没网络…..."


    "有啊！"卓玛笑着拿出一个智能手机，"信号好的时候可以上网。不过大部分时间我们不需要那些，阿妈织氆氇，我画唐卡，天气好的时候去湖边.…..生活很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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