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背对而立，袖口随风而动，宛如展开的黑色巨翼。


    裴夜音神色冰冷，似笑非笑的盯着从屋内偷摸溜出来的人。


    一身黑衣的他几乎完全与夜色融为一体。


    这个小没良心的，留他在此地吹冷风，她却在和别的男人腻腻歪歪。


    看到念晚脖子上挂着的那枚凤凰羽毛，才让裴夜音的面色变得好看了一些。


    念晚眨巴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片纯净，无辜的小眼神让人不忍心责怪她什么。


    “肯来见我了？”裴夜音弯了弯唇角，故意调侃道。


    她十分不好意思的低头，承认了错误。


    “魔尊大人，他只是个人类，什么都不懂。”


    裴夜音轻笑了一下，他当然没有无聊到要为难一个凡人，路边的蝼蚁怎值得多看上一眼。


    此来是为了他的死对头，沧溟宗的玄霜仙尊，凌瑾。


    想到那个计划，裴夜音的眸色变得幽深，计划的关键在于念晚。


    这只小雀儿，竟会是日后导致凌瑾魂飞魄散之人。


    虽然很不可置信，但这是天命石推测出的结果，断然不会有差错。


    天命石，乃是上古大神修补天空裂缝时，留下的一块神石。


    可观前世，可测未来，机缘巧合之下，流落到了魔界，最后到了裴夜音的手上。


    想到那个不懂情爱的顽石，会因为一个小小女子而堕落，就让裴夜音异常的期待。


    他们的命运绑在了一起，按照命运的轨迹，他该将人送到凌瑾的身边。


    至于念晚的结果，裴夜音没有看到，可想而知不会落得善终。


    人妖相恋，没几个有好结果。


    哪怕如凌瑾这样的人物，最终却也逃不过身陨道消。


    见惯了太多死亡，裴夜音本不该犹豫，可他对当日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记忆很深。


    沾染了世俗情爱，不知她能否保持当日的纯真。


    将她送到凌瑾身边，是裴夜音走的最纠结的一步棋。


    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人心软过，一只小妖，不值得他留恋什么，裴夜音定了定心神。


    “想办法混入沧溟宗，拜凌瑾为师，这是你的任务，期限一月。”


    念晚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怀疑是不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


    身为修仙界第一人，唯一能与魔尊裴夜音一战的存在。


    玄霜仙尊的威名，念晚早有耳闻。


    她那时还没有化形，只是一只自由随性的鸟儿。


    听说他是个杀妖如麻的可怕存在，下定决心要远离，可现在却要主动接近，真是天意弄人。


    凌瑾不收徒，是既定的事实。


    他身边从未有过徒弟，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独自修行。


    念晚自认为她没有那么大的魔力，能够动摇对方的想法。


    但同样的，她也没胆子拒绝裴夜音，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魔尊的计划。


    吾命休矣！


    看着满脸写着这句话的人，裴夜音嘴角笑意加深，真是一只蠢笨的鸟儿。


    费尽心思将人送到凌瑾身边，当然不会让人轻易出事，相反，他会帮助她。


    一枚好棋子，不能在初入棋盘时，就被一脚踢出局。


    察觉到暗处观察的人，裴夜音漫不经心的从衣袖内拿出了一物。


    “这是九心给你的。”


    他的衣角划过，带着一丝凌冽的寒意，身影渐行渐远。


    徒留念晚在原地，看着手中的灵草暗自出神，九心姑姑居然又为她找来了一些凝露草。


    ......


    靠窗边的木桌上，摆放着几盘色香味俱全的小菜。


    热气与香气在空中交织散开，念晚却迟迟没有动筷，而是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她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了，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饭菜，可是却始终不见林容的身影。


    这几日他总是表现的怪怪的，问了却又不肯透露，林容习惯将所有事都压在心里。


    眼看着饭菜快凉透，等不及的念晚起身，嗖的一下，消失在了竹屋内。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这个灾星。”


    前方，一阵小孩子嬉闹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几声嬉笑怒骂声。


    念晚立刻循着声音找过去，看到了令人生气的一幕。


    只见十来个稚童围着林容，往他身上扔木棍和石头，他们虽小，可却有伤人之意。


    林容没有反抗，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那些杂物落在身上，他像是一座雕塑。


    脸上和露出的皮肤上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和红肿。


    空荡荡的盯着前方，仿佛在寻找失去的方向。


    他的眼神灰蒙蒙的，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看得念晚心里一跳，她再也忍不住，闪身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将林容挡在身后。


    “住手，你们这群小孩儿，为什么要打人？”


    面对念晚愤怒的质问声，那群稚童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反驳了一句。


    “我娘说了，他是坏人，都是因为他，村子才变得越来越穷，我们就应该打死他，打死这个灾星！”


    他身后的几个小孩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们的父母学来的，一口一个灾星，骂的很顺口。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只是跟随着大人们的模样，学习模仿他们欺负林容。


    小孩子们的恶，是无意识的，却也是最纯粹的，最放肆的恶。


    “都走开，不许再打人，也不许再欺负人，不然仙姑我一定会惩罚你们的。”


    念晚手指轻轻一挥，小孩们无声的漂浮起来，失重的感觉让他们大哭出声。


    彻底的相信了念晚是仙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她认错，这时候才有几分孩子的模样。


    待念晚放过他们后，立刻屁滚尿流的离开，生怕走的慢了就会被留下来。


    林容抬起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忽然问道，“你要走了，是吗？”


    平心而论，念晚不想欺骗他，异常艰难的点了点头。


    林容平静的垂眸，似乎早就接受了事实，他知道自己是拦不住念晚离开的。


    原本念晚纠结该如何告别，说开了之后，反而坦然了许多。


    在离开之前，她会将一切都安排好，


    带他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镇子，让林容在那里开始新的生活。


    想不到这个提议却被林容拒绝了，“我不走，就在这里。”


    林容语气认真又坚定，念晚只好尊重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