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的声音低沉嘶哑，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让人听了之后心里冷得直发颤。


    念晚沉默了一下，这女鬼说的是人话？借张人皮说的和借衣服一样简单。


    转念又一想，对方本来也不是人，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其实不奇怪。


    不记得曾经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有些话不能乱说，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某些特殊的时候，从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具有契约本性。


    此时，心里的这种感觉极为强烈，念晚忽视了面前存在感极强的女鬼。


    对方似乎很不甘心，一阵刺骨的冷风刮过，像是有一只冰冷的手轻抚过念晚的面颊。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答应我？”


    声声质问响彻在耳边，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怨恨，透着一股能把人灵魂冻结的寒意。


    肩膀上忽地一重，像是压上了什么重物，沉甸甸的，传来令人无法忽视的力道。


    那一瞬间，犹如被一袋水泥压垮，她感到整条手臂几乎都要被压碎了。


    念晚咽了咽口水，直觉告诉她，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借着微弱的手机灯光，她看清了肩膀上多出来的存在。


    那是一只干枯的鬼手，皮肤皱皱巴巴的，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橘子皮。


    一张薄薄的皮，挂着丝丝缕缕的腐肉，可以清晰的看到突出的指关节。


    手指弯曲的像是钩子，指甲又长又尖，跟刀子似的，闪烁着刺目的寒光。


    念晚试图摆脱这只手，又冷又硬的鬼手像是铁钳，紧紧箍着她的肩膀。


    再这样下去，即便她的肩头碎掉，恐怕仍然无法摆脱这只如影随形的鬼手。


    “我认识一个人，他的画技很好，或许可以给你画出一张美丽的皮。”


    念晚的话，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她想知道女鬼对谢卿言是什么样的态度。


    他们都是鬼，又住的这么近，既然是邻居的话，彼此不可能没有丝毫交集。


    “你，认识那个人？”


    提起谢卿言来，女鬼的语气似乎变得迟疑了一瞬。


    随着念晚点头的动作，一时让女鬼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心中天平摇摆不定，久久难以做出抉择。


    她想要这张美丽的皮，但又不想得罪谢卿言，最终还是心里的贪婪占据了上风。


    随着肩膀上压力变大，念晚意识到谈判破裂，女鬼这是打算一条路走到黑。


    “皮...我要你的皮......”


    耳边女鬼的声音越来越远，一股莫名的吸力如同汹涌的漩涡将她吸入。


    等一切平静后，她竟然站在破庙外，呈现出诡异的灵魂离体的状态。


    夏日的午后，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念晚感同身受，快要被这扑面的热气给吞没，飘到了一个阴凉的地带。


    这时，山神庙还没有修建。


    此地只是一处荒凉的坟地，视线尽头处有不少坟头和小土包。


    奇怪的是，念晚心里并不怎么害怕，大概是因为此时他们算是同类。


    头顶烈阳无情的烘烤大地，土壤干裂成一块块碎片，小溪成了干涸的河床。


    庄稼因为缺水而奄奄一息，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叶子卷曲泛黄，如同被大火烧焦。


    面对如此严重的旱情，村里人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为此，他们求到了村长那里，年近八十的老村长想到了一个荒谬的办法。


    那就是修建山神庙，献祭一个活人。


    村民们愚昧无知，觉得一切是山神生气施下的惩罚。


    一名美丽的少女被选中，成了无辜的牺牲品，连她的父母也被其他村民们蛊惑。


    坚定认为少女就是山神转世的妻子，同时是唯一拯救所有人性命的希望。


    此时清醒的人唯有一个，是少女的青梅竹马，邻居家的一个读过书的青年。


    受不了村民们将自然灾害与无辜少女联系在一起。


    古老的思想，害人的观念，在他意识中就该彻底消失。


    青年如愿的闯进了祠堂，将被绑起来的少女救走。


    可他们走到村口时就被发现，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青年和少女被一起抓了回去。


    眼看着唯一的救赎想要逃走，村民们更加疯狂，更加不计代价。


    救人的青年被吊死在村口大树上。


    至于少女，为了表示她的纯洁无瑕，被活生生剥下了一层皮。


    关在祠堂内的少女的惨叫声持续了三天三夜。


    后来村民们将少女的骨灰转移到了山神庙，希望用山神的雕像镇压住少女的不忿怨气。


    大概他们心里很清楚，知道做了一件错事，只是谁都不愿意站出来承认错误。


    从幻象中脱离，念晚久久无法回过神，刚才的一切简直太真实了。


    对于这名被剥皮，被献祭的可怜少女，念晚很同情她的遭遇。


    她，是这场灾难中的牺牲者，但这并不是女鬼肆意害人的理由。


    一个人在遭受巨大伤害后，为了发泄情绪，将不满和愤怒转移到他人身上。


    用自己的痛苦，去传递更多的伤害，去伤害更多的人。


    女鬼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她的痛苦和无助，以更加残忍的方式释放了出来。


    “如果他还活着，大概不想看到你这模样。”


    念晚镇定的说着，肩膀上的手抖了一下，彷佛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眼看女鬼有所动摇，她哼起记忆中的小调，这是青年以前经常会哼的小曲儿。


    女鬼眼眸倏地一下瞪大，肩膀上的力道越来越轻，最终女鬼松开了对念晚的禁锢。


    山神庙的大门大开着，女鬼的眼里缓缓流出了一行血泪。


    “你走吧。”


    她的声音疲惫，带着无尽的哀愁和悲伤。


    提起了少女的伤心事，势必会让她想起当年经历过的一切。


    念晚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声抱歉。


    在她一只脚踏出庙门时，身后的鬼魅忽然贴了上来，刺耳的笑声如同魔音贯耳。


    “呵呵，傻瓜，我要你的皮，这样他才不会嫌弃我。”


    此时女鬼才暴露了真实面目。


    她的故事是真的，瞬间悔悟也是真的，最终却是心里的私情战胜了理智。


    在那只尖锐的手触及到面庞之前，一道黑色黑影出现并挡下了女鬼的攻击。


    目光中带着冷冷的沉意，他挥了挥手，厉喝道，“滚开！”


    女鬼惨叫了一声，瞬间被掀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