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性格是会被环境和经历改变的。


    他活了这么久，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不可能一成不变。


    现在她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原来他曾是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穿着灰蓝色披风，在狩猎扬上大出风头，将其他皇子衬得一无是处。


    拉弓搭箭，准头很好，马背上的猎物袋沉甸甸的，可见收获颇丰。


    远超出年长他几岁的大皇子，这让大皇子的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二皇子，又中了！”侍卫高呼一声，将被射中的猎物拿来。


    令人震撼的是那一箭射中了双雕，皇帝龙颜大悦，将二皇子的众多师傅都赏赐一番。


    最重要的是对二皇子的嘉奖，一句话脱口而出，“吾儿神勇。”


    单单只是口头上的夸赞还不够，老皇帝亲自下旨刻了一块匾。


    如今，老皇帝年迈，膝下皇子们已初步长成人，态度暧昧的皇帝成了关键。


    当谢卿言带着皇帝的奖赏回到府中，想要将这一切的荣耀与他的老师分享。


    那道冷漠的背影只是说了一句，还不够，远远不够。


    念晚注意到，这个人的长相，与陈录有几分相似，想来该是陈家的老祖宗。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娘......”


    谢卿言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回头的人给震住，对方面上带着强烈的不满和冷然。


    这时，念晚才反应过来，陈家人这么早就开始研究死亡与长生的关系。


    男人眸色晦暗不明，却是冷得瘆人，掀起眼帘幽幽的看了谢卿言一眼。


    “你要知道，她现在是个死人，能不能活过来，全在于你。”


    这话说得大有深意，可惜谢卿言当时太过年轻，对他的老师又是太过信任。


    毕竟他的母妃体内，同样流着陈家人的血，连谢卿言自己都算是半个陈家人。


    名义上的老师，实际上却是他的舅舅。


    血脉亲缘关系的紧密连接，谢卿言自然不觉得舅舅会害他。


    毫无保留的信任着这个将他一手带大的人。


    这样的信任会在日后狠狠背刺他，让谢卿言体验到什么叫做众叛亲离。


    男人的教导很严厉，包含了多个方面，为的是将谢卿言培养成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他并没有因为血缘关系而手软，相反教导的过程异常严厉苛刻。


    为了能再见母妃一面，这些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楚，谢卿言全部一声不响的忍了下来。


    “舅舅，我想见她。”


    谢卿言习惯了被取血，但最近次数增多，量也变大。


    那些人下手有些狠，让他头晕眼花的厉害，扯住了即将离开的人的衣袖。


    大概是意识不大清醒，才下意识的喊出了心里的称呼。


    身形高大的男人动作一顿，随后强硬的扯下了谢卿言的手。


    谢卿言闭着眼，面色恍若透明，半个月前还合身的衣袍现在却变得松松垮垮。


    随着老皇帝身体毛病变多，眼看着有了驾鹤西去之兆，朝野上下的气氛很是紧张。


    谢卿言的舅舅同样如此，情绪越发多变，一个好好的少年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不止念晚气愤不已，陈录同样感同身受。


    谢卿言的这些经历，让他联想到了他自己，陈家用他们作容器，没有半点心慈手软。


    他们的眼里只有长生大道，根本没有常人该有的七情六欲。


    所以说，陈家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


    “可恶，居然失败了，难道注定如蝼蚁一般，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死，得了皇位又有何用！”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脱口而出，坐在上方的人面色阴沉，将桌子上的东西尽数砸在地上。


    发出砰砰的碎裂声音，飞溅的瓷器碎片被一道瘦弱的身影挡下。


    谢卿言回头，小心翼翼查看母亲的状况。


    女人精致的脸上多了一道划痕，从里面渗出的不是血迹，而是诡异的丝丝黑色雾气。


    那皮囊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眼神毫无起伏，让谢卿言身形一僵，意识到这不是他的母妃。


    看了看一旁大发雷霆的人，像是一个疯子一样，眼里没有丝毫的担忧和关心。


    谢卿言低着头，脸色忽然有些凝重，意识到他似乎太相信某个人。


    可醒悟的时间却太迟，一切都被男人牢牢掌控。


    现在想要反抗，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尽管如此，谢卿言还是凭借他的能力，暗地里培养出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在最后关头差点阴了男人一把，他不知道将要面对的究竟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望着空中飘荡的身影，谢卿言瞳孔一缩，此时的男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人。


    皮肤上刻满了红色符文，眼珠子往外凸起，身上环绕的红色雾气像是虫子一样扭动。


    “谢卿言，你注定成为我的祭品，哈哈哈！”


    力大无穷的人将谢卿言的剑挑飞，沾满了血腥的斧子横在他的脖颈处。


    肩膀以下的半截手臂没了知觉，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力气，他的舅舅真的成了鬼物。


    望着四周一地的尸体，谢卿言眼里一片虚无，只恨自己信错了人。


    从一个惊才绝艳的皇子，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最终，男人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谢卿言死后却不得安宁，被迫成了陈家的傀儡厉鬼。


    谢宅的奴仆们没有逃过厄运，尽数成了为陈家人卖命的工具人。


    供陈家的每一任家主驱使，为他们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浑浑噩噩的过了很多年，谢卿言渐渐有了意识，依靠自己的力量摆脱了控制。


    从幻境中脱离，几人还有些不适应，成功找到了谢卿言的埋骨之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谢卿言的坟墓就隐藏在陈家后山的祠堂下。


    原来墓穴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了那么多年，可他却没有察觉。


    “陈家，呵呵，那群老古董，就该消失才对。”


    陈录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哪怕他也是陈家众人的一员。


    陈录承认他是坏人，害了不少人，也从未标榜过自己是好人。


    但他有自己的底线。


    这样六亲不认、泯灭人性的事。


    他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