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没有店铺，是一条狭长走廊，两边有不同的房间，还有员工休息用餐的食堂。


    因为经常有人打扫，走廊铺设的白色瓷砖干净到反光，周围的墙壁干净洁白，没有丝毫的污渍。头顶的天花板上整齐的镶嵌着两排白色的窝灯在白天也打开着，照亮走廊的每一个缝隙。


    现在的时间段只是客流量增加的时段，整个顶楼都没什么人，一片寂静，与热闹的楼下商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电梯上来的右手边就是卫生间，在门口的位置，挂着一个值班本，瑞柏桉扫了一眼，上面是每天打扫卫生的工人名册与时间的对应表。


    每天要打扫四次，怪不得这里这么干净。


    这里的厕所甚至都有淡淡的香薰味道，如果把楼下的厕所也搞得这么好，说不定都能成为打卡点。


    瑞柏桉往走廊深处走去，原先乱七八糟的房间开始改变，一个个整齐的白色木门紧闭着，会议厅，总经理办公室，食品部门经理办公室……


    在最深处瑞柏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商场负责人办公室。


    口袋里从陈师傅那里搜刮来的钥匙在走路时有点咯大腿，瑞柏桉便拿在手里。


    只有两个钥匙，他没细看锁孔形状随便拿了一个，这次的运气比较好，竟然直接把门打开了。


    终于不用他费劲的撬锁了，瑞柏桉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这里很干净，干净到不像是有人待过的地方，房间不算是大，一套办公用的桌椅，旁边一个小沙发，一个书架，几盆绿植，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办公桌子上有一个相框，上面是和教堂里差不多的照片，人和场地都差不多，但有这细微的不同。


    这张照片上的商场已经修建了好了，从周围来看就知道客流量一般，生意不景气。


    熟悉的陈师傅依旧坐在第一排的最中间位置，意气风发带着笑容的人变得沧桑了不少，整个人都瘦了下来，眼下有青黑的眼袋，笑容有点苦涩。


    这是他们商场开业一周年的照片，上面的人没有差别，仅仅是笑容变得苦涩。


    瑞柏桉快速的在办公室翻找，锁上的抽屉，旁边的书柜，打开，翻阅，又恢复原状。


    自己的轻微脚步声混合着书页翻和的声音，另一道声音的不知不觉间混入其中。


    瑞柏桉的动作猛然停下来，其余的杂音消失，另一道声音就变得凸显起来。


    “小蜜蜂嗡嗡嗡……飞在花丛中嘻嘻嘻，哼嗯～”属于小女孩的轻轻哼唱声在外面响起，由远及近，速度极快的朝着这边走来。


    瑞柏桉快速的把柜门关闭，快走几步，直接坐在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轻快的步伐踩着哼唱的规律，小皮鞋在走廊上踩出哒哒哒的声音。


    咔嚓。


    木质的办公室大门被打开，小孩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的声音在顷刻间消失，死一般的寂静压倒过来。


    “你是谁！怎么在我爸爸的办公室。”小女孩疑惑的问，她将门彻底打开，小小的身影穿着嫩黄背带裤，一双小小的鞋子里憋着一双肿大畸形的脚，松弛耷拉的皮肤将鞋子的上方盖住。


    瑞柏桉抬起头像是刚刚才注意到他，精致的眉皱起，问：“为什么不敲门。”


    女孩被她问的一愣，一双大大的眼睛带上狐疑：“你为什么在这里！”


    瑞柏桉站起身，眉头挑起一侧，漆黑色的眼睛比女孩还有阴冷些，和他相比更像是阴冷的鬼物，竟真的将女孩唬住。


    “你爸爸没教过你进门要敲门吗？”


    <span>记住本站:</span>    “你在转移话题。”女孩笃定的说。


    瑞柏桉低下头，这才正视她：“你是陈青青？”


    他视线在女孩身上扫视一圈，嘴角轻轻扯了扯，平直精致的眉眼带着冷漠锐利的碎光，高挺的鼻梁将身上的青涩于单纯感全然磨削，一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模样。


    他唇角勾出一个浅淡的弧度，不仅没能削弱那冷锐的气质，反而更显得淡漠讥讽。


    面前的女孩已经不成人样，身上的骨肉全部消散，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肤挂在骨头上，像是充气的玩偶服，随着里面的骨架走动，皮肉左右轻轻的摇晃，一张脸上眼睛的位置是两个大大的凹陷，能看出曾经的眼睛非常大。


    瑞柏桉和她空洞的眼睛对视，飘然道：“你爸爸真是有够狠心的，竟然用你血肉换他商业的繁荣亨达，你就不恨他吗？每天被困在这里，你，还有他们，就都愿意吗？”


    女孩仰着头空落落的皮肤晃动，她没有脸自然也看不到表情，她不知从来发出的声音，隐隐带着怒意：“不需要你来插手。”


    话落，胳膊上松散的肉皮蜕落，像一张大网，朝着瑞柏桉扑过来，露出胳膊上白森森的骨肉。


    瑞柏桉眉眼冷然的看着她，动都没动一下，对她的攻击毫不在意一般。


    咚！


    碰撞的声音在肉皮马上要包裹瑞柏桉时从内部响起，一个穿着白裙，精致漂亮像是洋娃娃一般的女孩出现在瑞柏桉面前。


    她眼皮倦懒的耷拉着，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大号鬼娃娃被她抱在怀里，娃娃手中举着一把大刀，就是这个刀将袭来的攻击给挡住。


    她就是圆圆，瑞柏桉给她赐名，瑞小白。


    因为她穿着白色的裙子，皮肤也白白的。


    “妈妈……”瑞小白打了个哈欠，大大的眼睛里续起泪花，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眼尾被自己揉的泛红，头发乱糟糟的炸成一团，白嫩的脸蛋上有一层薄红，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小小的一团只到了瑞柏桉腰边，乱糟糟的模样带了些生活气，没那么像个虚假的手办，单纯又无害，仿佛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


    娃娃使用过后被她随意的丢向了一旁，在空中消失。


    瑞小白看到了对面的陈青青，不满的冷哼：“就是你攻击我妈妈？”


    陈青青往后退一步，疑惑的在瑞柏桉和瑞小白之间反复观望，确定面前这个身高一米八，腰细腿长，身形挺拔的人，就是个留着长发的男人，应该没办法生出来一个女儿才对：“他是个男人，你为什么叫他妈妈？”


    “男妈妈…”瑞小白话说一半就毫不留情的物理打断，她被掐着胳肢窝提了起来，浑身气质冷锐的男人单手把她抱在怀里，眼睛垂着看怀中的女孩，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整齐穿着的白色毛衣在抱起瑞小白的途中被蹭起了一侧，五黑色的长发也被蹭的有些炸毛，一丝不苟的气质被打乱，带上了温柔人夫的气质：“还困？”


    “唔…”瑞小白被这么一问又打了个哈欠，她乖乖的搂住瑞柏桉的脖颈，将脑袋埋进去，闷闷的声音从缝隙之中传出：“妈妈我好累。”


    两人间自然柔和的氛围更显得青年温柔，他带着淡淡的笑容，刚刚表现出的冷锐锋利在女孩出现后就荡然无存。


    这个女孩明明也是个实力强大的鬼怪，妈妈为什么会是个人类男人。


    陈青青怔愣的看着眼前一幕，明明已经失去了哭泣的能力，却有种泪水滑落的错觉，应该说，她感到很伤心，嫉妒。


    她生出想将面前青年抢走，让他成为自己爸爸的想法。


    下一瞬，青年视线朝着她这边扫了过来。


    瑞柏桉朝着办公桌后走去，坐在了椅子上，平静的对陈青青道：“还是刚刚的那就话，你还有你们就不恨他吗？作为违背邪神的异端，我很乐意帮助你们。”


    最初感受到人类的对他血肉的渴望已经已经被羡慕和痛苦所覆盖，陈青青肩膀耷拉着，空洞洞的眼睛和那双漆黑的眸子对视。


    当然恨他，自己还没有长大就被迫扼杀，永远的停止在4岁这个年纪，她欣喜的寻找爸爸，以为是一个温暖的拥抱，却不想是冰冷的匕首。


    <span>记住本站:</span>    血液一刻不停的从身体里流出，薄薄一层皮被男人细致的一点点揭下来，在死后，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被放在一个小小的盆里，甚至没有放满一盆，只有那么一点点，被男人制作成一个血红色的蜡烛，放在了大厅中燃烧。


    她感受到了灼烧的痛苦，血肉被火焰一点点消耗殆尽，她痛苦的哭嚎尖叫，没有人能听到，随着蜡烛越来越小，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实力在变强。


    因为怨念被留下来的残魂回到了剩余的骨架与皮肉伤，在她想要复仇时，伟大，高高在上的邪神出手庇护了他的信徒，将自己永远的捆缚在这无人的四楼。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更多人，曾经熟悉的卖包子的大婶，开火锅店的大叔，还有那个自己很讨厌的，总是跟自己炫耀新衣服的，服装店姐姐的女儿。


    都被自己的爸爸欺骗，然后成为了下一根接着燃烧的血烛。


    瑞柏桉看着陈青青失神的模样，面上表情没有变化，手掌一下下的在瑞小白背上轻拍，等级过低的她被召唤后只清醒了这一会就又睡着了，细弱均匀的呼吸打在颈侧，温热热的触感，已经不是那个青白色肢体一样的女孩。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陈师傅，也就是陈处得起初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超市老板，在同一条街上也经营者许多乱七八糟的店铺，因为杂乱客流量并不好，但一条街上的每一个人关系都很好，像是90年代的生活一般。


    他们一合计决定一起开一个大商场，这样就能汇集客流量，生意也会变好。


    他们一起凑了钱将自己的地贡献出见了这个巨大的合阳商场。


    因为是合作建立起来的，是他们的希望和阳光一样，所以叫做合阳商场。


    事情总是不如意的，这么大的一个商场建成几乎掏空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家底，客流量却依旧不好，基本没什么人来，他们之间开始争吵，最初提起要一起建立一个商场的陈处得被推上刀剑。


    在意外之中他成为了邪神的信徒，起初只是祷告祈求神神叨叨的希望获得神明眷顾，在发现似乎真的有用后，他就疯了，他杀了自己妻儿，自己曾经一起合作的伙伴，换取了客流量巨大的商场，原本无人在意求不求到店铺入驻的商场变成了人人眼馋的香饽饽。


    他也变成了自己原本想象的大老板，周边被连带着来发起来，他却不喜欢这样了。


    他远离了这个商场，开始对周围的人传播让自己成功的信仰，一个疯狂的信徒诞生，获得长生的老人，被杀害的无辜之人，他们都在邪神的庇护下表面和谐的形成了诡异的世界。


    陈青青问：“你要怎么样？他现在已经变得更强大凭你…”


    陈青青视线在瑞柏桉身上扫过一圈，落在他怀中熟睡的女孩是停顿了一下，明明和自己一样强大的乖乖却自愿被一个弱小的人类控制，却让她感到羡慕。


    “我都拿他没办法，更别说又弱又废的你。”陈青青放大了声音，以隐藏自己的情绪，显得气势强大一点。


    她不屑的冷哼：“你身上也是有邪神气息的，不也成为了邪神的信徒，那个恶心的神。”


    青年什么不变，淡然的为怀中女孩整理凌乱的头发，漆黑的眼睛显出自信的神色，一副对什么都了如指掌的模样有令人信服的气势。


    竟让人无法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


    “靠我一个人自然是不可以的，但我已经说了，我是异端。”瑞柏桉说：“异端自然不只有我一个人，我一个人不行，但我们可以。”


    “不过，我需要你们配合我一下，拉拢其他人成为异端还需要你们的帮忙。”瑞柏桉冲她眨眨眼，真诚的让人信服。


    陈青青攥着掌心：“所以，你现在还没有同伴是吗？”


    “那你在骗我！”


    “不能这么说。”瑞柏桉神色不变：“只要有你们的帮助，我有把握可以解决掉陈处得，毕竟他对我们来说也是麻烦。”


    陈青青空旷的眼眶上皮肉动了动，一时间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信了没有，外面走廊上想起其他的脚步声，是她叫来了其他被困在楼上的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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