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晓摇头：


    “算了，别问了。”


    真正养大她的是江叔叔周阿姨。


    问他们，岂不是跟他们说，她李知晓根本没把他们当亲人，还一门心思想寻自己的生父生母。


    没意思！


    又不是需要吃奶的娃娃，没了妈妈活不下去。


    退一步讲，就算她真的跟林聪敏林聪尧有什么关系。


    对方都拿到她头发了，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只能说明一个原因：


    他们也有不得已。


    既然如此，最好的办法是都当这事儿不存在就好了。


    只是……


    “二哥，我想跟我妈妈做个亲子鉴定，你能帮我搞到她的样本吗？最好是血液，实在搞不到血液，头发也行。”


    与其猜来猜去，不如一劳永逸！


    如果她是妈妈亲生的，那她就不用去猜林聪敏兄妹是不是她的血缘亲人了。


    如果不是妈妈亲生的，那至少她也解开了当年妈妈带着弟弟走而扔下她的心结。


    “好。我让人去海城一趟。”


    李知晓的母亲杨晓燕后找的老公是海城人。


    那一年，李知晓八岁。


    可自她丢下李知晓远嫁后，就完全的与李知晓断了联系。


    不但没有回来看过李知晓，甚至与江家也不联系了。


    不过，虽然没有联系，但李知晓始终觉得，杨晓燕女士应该过得挺好。


    她本来就是一位把自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


    在乡下的那些年，那么艰苦的环境，她也从来没有委屈过她自己。


    怎么说呢？


    如果有一块布。


    杨晓燕女士最先想到的是给自己做一身新衣服，等做完了还有余料，才会给李知晓做一件。


    如果有一碗饭。


    她会自己先吃饱，然后把余下的给李知晓吃。


    李强同志牺牲后没多久，她就给自己另找了出路，为对方生了一个男孩儿。


    知青返城开始后，她跟对方返回了海城。


    走之前，把李知晓送去了江柏青和周玉淑的家里。


    盛夏。


    低矮的土坯墙后面是新打起来的麦秸垛。


    小路两侧种着两排整整齐齐的杨树，翠绿的叶子在夏天的风里招摇着，发出啪啪的声响。


    知了拉长了声音嘶鸣，吵得人心里起躁。


    杨晓燕同志把她送到江家后，便示意江叔叔跟她出去。


    李知晓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突然有了一种预感。


    觉得妈妈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她悄悄的跟出去，躲在门后面偷偷的观察着。


    心里盘算着，如果妈妈要走，她就冲出去，抱住她的腰，让她带自己一起。


    那天，杨晓燕穿着一件桔红与灰色白色交织在一起的格子布拉吉连衣裙。


    领口白色的蕾丝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薄而透。


    她听见杨晓燕女士说：


    “……晓晓以后就送给你们了。”


    江叔叔眉头皱得很紧，声音里难掩愤怒：


    “晓燕，我自然是愿意收养晓晓的，这孩子很好！但是，你才是晓晓的妈妈。她只有跟着你才会幸福。”


    杨晓燕女士直视着江叔叔的眼睛，说：


    “那我的幸福呢？”


    李知晓看着她的眼泪，突然就失去了追出去的勇气。


    谁说孩子不会一夜长大？


    会的。


    有的孩子一瞬间就长大了！


    回忆结束，李知晓看着还陪在自己身边儿的江旭，疑惑出声：


    “你不用去找你的人吗？”


    “找他们干什么？”


    “刚刚不是说好的，要安排个人去海城取样本？现在这么晚了，你要是过去，就别来回再跑了，干脆在他们那儿住一晚，明早直接到医院。”


    多么完美的理由啊！


    不料，江旭却道：


    “我打电话就行。不用特意跑一趟！”


    李知晓：“……”


    回到住处。


    江旭发现，客卧里多了一张床，而且还配备了一台落地扇。


    李知晓笑着看他：


    “惊喜不？我让张姐安排的。”


    本来觉得不会在这儿住多久，没准备添置这些的，但是江旭现在显然已经不适合在她房间打地铺了。


    从他表白的一瞬间开始，她就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自欺欺人了。


    江旭摇头，一张俊脸阴沉沉的，


    “不惊喜！”


    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让人不安的攻击性。


    李知晓知道他生气了，识趣的想要避其锋芒，不料，才退了两步，就被对方抓住了胳膊。


    一拉一扯再一推。


    李知晓被他重重的按在了墙上。


    李知晓从来没有被他这么粗暴对待过，后背重重磕上墙。


    脑袋也跟着向后撞去。


    怦！


    后脑撞进了一只宽大的手掌里。


    江旭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躬身吻住了她的唇，又急切又凶狠。


    李知晓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她曾经活过了长长的一辈子，足足六十多年的时光。


    可她却不得不承认，江旭的吻依然让她很动情。


    江旭这个人依然让她很动情。


    但只是动情就够了吗？


    只是喜欢就行了吗？


    李知晓迅速找回了理智，使劲将他推开，


    “江旭，我们是兄妹，兄妹！”


    “我们是恋人！”


    江旭捧住了她的脸，眼神坚定的盯着她，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我们是彼此的初恋。


    我们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我都还记得。


    我记得那种好像拥有全世界一样的满足。


    你也记得的，对不对？”


    李知晓摇头：


    “我不记得！忘了！在你看来那只是十年前的事情，可在我这儿，你知道是多久吗？


    七十年！七十年，什么都会变的，我的审美也会变！


    我现在喜欢的不是你这种类型的男人了。”


    李知晓拧开门，将他推出去：


    “我不要你这个助理了！你给我滚回你的部队去。”


    咣当。


    门被摔上了。


    李知晓疲惫的靠在门上。


    知道躲不过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这一次之后，她和江旭是不是就，再也见不着了啊？


    突然就很生气。


    江旭为什么就不能像从前一样，把事儿放在心里，别说出来啊。


    不说出来，她就能当成什么也没发生。


    就能自己哄着自己，偷偷的看看他，想想他，然后该怎么过自己的日子还怎么过。


    为什么要说出来啊？


    一门之隔。


    江旭的脑袋抵在门上，沮丧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