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妈妈。”


    没有关系。


    我已经知道当年你不是故意把我弄丢的。


    我已经知道你也被折磨了这么多年。


    我不怪你了。


    夏攸宁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那里，半晌才颤着声音道：


    “你叫我什么？”


    “妈妈。”


    李知晓将下巴蹭到她的肩膀上，


    “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想你一定是真的很爱我。”


    “是，是。”


    夏攸宁泪流满面，


    “妈妈很爱你，在生你哥的时候，就希望是个姑娘，我连名字都取好了：欢愉且胜意，万事皆可期。林胜欢是你的名字，没想到，你哥先来了，你后面才来……”


    那是李知晓完全不知道的过去。


    是属于夏攸宁的时光。


    在她的描述里，李知晓知道了妈妈是如何为她做胎教，如何在孕期就把她的小衣服小被子都准备妥当。


    妈妈曾经怀着怎么样的期待与欢喜，盼望着她的到来。


    知道她刚出生时有多可爱。


    小小的软软的。


    会在妈妈的手指轻轻碰她脸颊时咧着嘴笑着回应。


    会因为哥哥没轻没重的揉搓中哇哇大哭……


    把衣服挂好，夏攸宁又给李知晓做了一顿饭。


    吃完饭，又问李知晓要不要一起看电视剧。


    李知晓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微笑拒绝，


    “我不看电视，你想看的话你看吧，我去书房加会班。”


    不逢迎对方，也不为难自己，她希望她们的相处是舒适而自然的。


    “哦，好。你去吧。”


    夏攸宁一直在李知晓这儿磨蹭到十点，晚间新闻开始的时候，林胜愉来接她了。


    “你来干什么，我还想在这儿住一晚呢。”


    “别吓着她，想她了来看看，你赖在这儿像什么话？”


    夏攸宁遗憾的起了身，去敲了敲书房门：


    “宝宝，你哥来接我了。”


    林胜愉瞪大了眼睛：“？？？”


    宝宝？


    哥？


    夏攸宁有点儿骄傲：


    “她认我了，叫我妈妈了。”


    李知晓开门出来，正面对上林胜愉期待的目光，顿了两秒，道：


    “那你们回去吧。”


    林胜愉眼底的期待熄灭了，闷闷的把手里的水果递到李知晓面前：


    “不知道你爱吃啥，就都买了点儿。”


    李知晓伸手接过，沉甸甸的，至少得十几斤。


    “说谢谢。”林胜愉提醒。


    李知晓：“……谢谢。”


    “没有称呼吗？”


    李知晓顿了顿，开口：


    “谢谢哥。”


    林胜愉满意了，终于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在李知晓的头上揉了一把：


    “乖，以后缺啥少啥了都给哥打电话。”


    李知晓强忍着抽搐的嘴角。


    她二十八，翻年就二十九，快三十的人了。


    竟然还要被自家哥哥揉脑袋！


    呵呵。


    从楼上下来，夏攸宁兴奋道：


    “要通知一下亲戚朋友们，把你妹妹介绍给他们认识认识，以后你妹妹要在省城走动，让他们多照看着点儿。


    对了，还要去派出所一趟，把你妹妹的名字改过来，我想好了，就跟我姓，叫夏胜欢！还有……”


    “打住吧妈。”


    林胜愉嫌弃的斜着眼睛，


    “您是真不怕搞这些再把她给吓跑吗？”


    “为啥会吓跑啊，她都叫我妈妈了。”


    “那你也不能由着你的意思来吧？得跟她商量吧？万一她不愿意呢？”


    “也对。要不这样吧，这个周末让她回夏家吃个便饭，别人认不认的没关系，你外公，她总得见见。”


    “嗯。”


    母子两个坐进车里，行至半路，夏攸宁突然道：


    “你们在帝都的时候，她有没有……，有没有管林聪尧叫爸？”


    林胜愉心疼的摸了摸妈妈的手：


    “没有，一直叫的都是叔叔。我这一声哥还是今天蹭您的光才得来的。”


    夏攸宁舒心了，随即又冷笑了一声：


    “林聪尧根本不配当你们爸爸！”


    林胜愉没应声。


    当年的事情发生时，他还小，父母的恩恩怨怨，他也评判不了。


    夏攸宁又道：


    “对了，她说她跟江旭只是兄妹。可我感觉她对江旭是有感情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非要把对方当哥哥看，但既然她不想再陷入这段感情里，那就别再让江旭回来打扰她了。”


    林胜愉点头应下：


    “好，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江旭从这项任务里摘出去。”


    -


    县城。


    年轻情侣最爱去的咖啡馆里。


    江旭和一个姑娘相对而坐。


    中间的圆桌上，放着一碗水，水里飘着一块圆形的扁蜡烛。


    店家想极力营造的暧昧气氛，在烛影摇曳里完成。


    虽然光线不明亮，但能看出那姑娘长了一张容长脸。


    嘴巴有点儿地包天。


    相貌真不算特别出色，但偏偏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看江旭的目光尽是挑剔，


    “我听张婶儿说你今年都三十一了？”


    “嗯。”


    “那你怎么一直不找对象呢？”


    “部队里没有女同志。”


    “你这个级别的工资是多少啊？”


    “六百多。”


    “不高啊，六百多连一套像样的化妆品都买不到，你知道兰黛吗？一整套下来都一千多块了。这还是咱国产的，进口的更贵。”


    江旭默了几秒，道：


    “转业后的工资可能还会再降一点儿，会跟当地的行政工资挂钩。”


    姑娘眉头一皱：


    “就是说，你要是转业回来，也得跟咱县城其他人一样，一个月两百多？”


    “嗯。”


    姑娘瞬间不淡定了：


    “凭什么啊？你可是为国家流过血的人，张婶儿说你这伤就是任务中受的，他们凭什么只给你两百多？”


    她找对象就是冲着高工资去的。


    结果这人长得一表人才，其实中看不中用就算了，连工资都跟她一个样儿，这还谈什么谈？


    姑娘把咖啡一口闷了，然后扭头就走。


    江旭缓缓的靠进椅子里，嘴里发出一声自嘲的笑。


    这已经是他相的第三个姑娘了。


    问的问题基本一致，最终反应也基本一致。


    轻柔的音乐声似有若无。


    烛影还在摇曳，即使只剩下他一个人。


    干坐到八点半，回家。


    一进门儿，周玉淑就发问了：


    “怎么样，这次这姑娘不错吧？”


    “人不错，但反应跟前面几个一样的。都嫌我身体不好还没出息。”


    周玉淑当时就怒了：


    “你怎么没出息了，你都是团长了还叫没出息？”


    江旭：“转业回来后就不是团长了，我总不能拿这个骗人家吧？”


    周玉淑瞪了他一眼，实在不忍心苛责自己儿子，


    “……现在的小姑娘们都什么意思？一个个的心里都在想什么？”


    抱着小宝看电视的江尧回头：


    “妈，你激动啥啊。现在找对象，谁不看条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