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脸上的从容与玩味，在那一瞬间彻底凝固。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悬浮在空中的微型世界，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邃眼眸里。


    第一次，流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混杂着惊骇与狂热的剧烈波动。


    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秩序与混沌的完美融合。


    他看到了毁灭与新生的螺旋共舞。


    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超越了他所有理论推演，甚至撕.裂了他对这个世界力量体系认知极限的，神迹。


    这个微型世界，不再是苏云与米雅力量的简单叠加。


    苏云的秩序，化作了这个世界最底层的“道”，是万物运行的公理，是不可动摇的根基。


    而米雅的混沌，则是在这个“道”的框架之内，尽情挥洒的“术”，是无穷无尽的变量，是生命演化的无限可能。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他们，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走完了创世神话里需要耗费亿万年才能完成的历程。


    这已经不是学生在交答卷。


    这是两个初生的神祇，在向旧有的神明，展示祂们全新的权柄。


    “老师。”


    苏云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丝毫的得意，却仿似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周文那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我们这份答卷，您还满意吗？”


    周文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手，对着那个美轮美奂，却又蕴含着无尽恐怖潜力的微型世界，轻轻一握。


    嗡。


    整个世界，连同其中所有的生命与法则，都在他掌心之中，悄无声息地，湮灭成了最原始的能量粒子。


    他依旧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导师。


    他必须是。


    “勉强及格。”


    周文的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已经沁满了冷汗。


    “根基不错，但想象力还是有所欠缺。你们创造的生命形态，依旧没有脱离碳基生物的窠臼，格局太小。”


    他轻描淡写地，否定了两人那足以惊世骇俗的成果。


    米雅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有些不服气地鼓起了腮帮子。


    苏云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


    他知道，周文在嘴硬。


    他也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与周文之间的“师生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不可逆转的变化。


    “千面”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那张总是挂着恶趣味笑容的脸上，此刻也多了一丝凝重。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将苏云引荐给周文，或许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这个男人，成长的速度，太可怕了。


    他好比一个被投入了催化剂的黑洞，正在以一种失控的速度，疯狂地吞噬、解析、重构着周围的一切。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


    周文挥了挥手，周围的场景再次变幻，回到了那片空旷的白色训练场。


    “接下来，你们需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强化训练。”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我会模拟出各种极端环境，以及不同类型的敌人。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活下来。”


    “并且，以最有效率的方式，解决掉我给你们设置的所有‘麻烦’。”


    话音未落，整个训练场，轰然变色。


    时而是在万米高空的，气流狂暴的雷云风暴。


    时而是在地心深处，岩浆翻涌的酷热炼狱。


    时而是充满了未知病毒与异形怪物的，废弃太空殖民地。


    时而是陷入了时间悖论，过去与未来不断交错重叠的，诡异古城。


    周文，将他脑海中所有能够想象到的，最严苛，最致命的环境，毫无保留地，全部砸向了苏云和米雅。


    他要逼出他们的极限。


    他也要看清，这两个人，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这场地狱式的特训，开始了。


    最初的几天，两人狼狈不堪。


    他们空有强大的力量，却缺乏最基本的战斗经验与技巧。


    在面对周文模拟出的，那些狡猾而残忍的S级灾厄投影时，他们往往会陷入苦战，甚至好几次都险些被“杀死”。


    但他们的进步，同样快得令人发指。


    苏云的学习能力，堪称妖孽。


    他每一次的失败，每一次的受伤，都会成为他下一次进化的养料。


    他开始学会有意识地，将自己的【超感嗅觉】与圣痕的“秩序”之力结合。


    他不再仅仅是“闻”到敌人的气息。


    他能“闻”到敌人每一次攻击的能量轨迹，能“闻”到敌人身体构造中最细微的能量流动节点，能“闻”到敌人情绪波动下，最细微的破绽。


    整个战场，在他的感知里，变成了一张由无数条因果线构成的，无比清晰的立体棋盘。


    而他，就是那个落子的棋手。


    米雅的成长方式，则更加直接，也更加暴力。


    她没有苏云那种变态的分析能力。


    但她的直觉，她那源自血脉深处的，对“混沌”与“生命”的本能理解，却在一次次的生死搏杀中，被彻底激发。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胡乱挥洒力量的小女孩。


    她开始学会，将自己的混沌之力，凝聚成各种形态。


    时而是无坚不摧的血色长矛，时而是吞噬一切的混乱漩涡，时而是能够瞬间治愈致命伤势的，生命甘泉。


    她与苏云的配合，也变得越来越默契。


    苏云负责洞悉战场，制定战术，找出敌人的致命弱点。


    而米雅，则负责将苏云的战术，以最直接，最有效率的方式，化为现实。


    一个是最强大脑，一个是最终兵器。


    秩序与混沌，在一次次的并肩作战中，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和谐与统一。


    一个月后。


    当苏云用一根由圣痕之力凝聚成的，细如牛毛的银针，精准地刺穿了一头天灾级投影的能量核心，而米雅则用一道恰到好处的混乱冲击波，将那头投影即将自爆的能量，完全束缚并湮灭时。


    周文，终于叫停了这场疯狂的特训。


    他看着面前那两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与一个月前判若两人的苏云和米雅，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股无力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训练两个学生。


    而是在亲手，锻造出两柄足以弑神的，绝世凶兵。


    而这两柄凶兵，似乎，并不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很好。”


    周文压下心中的悸动，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从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