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霄的妈妈来了。


    简禾又惊又喜，她不顾手背上的输液针掀开了被子准备下床。


    顾霄的妈妈立刻推开门走进来，加快脚步过来，“简禾，别动。”


    顾霄妈妈走过来的时候顺带把饭盒放在一旁的饭桌上，简禾听到了很沉闷的声音。


    饭盒里的香气慢慢飘了出来，掩盖住病房里的消毒水味，简禾情不自禁盯着饭盒看。


    “妈，您怎么过来了？”简禾还是掀开被子坐在了床边，她本应该给顾霄的妈妈下床倒杯水，现在却是一副这样的姿势，好像在等待顾霄妈妈照顾她。


    不知道顾霄怎么把这件事告诉他妈妈，让他妈妈过来照顾她，她很怕麻烦不熟的人。


    顾霄妈妈不紧不慢打开了饭盒，玉米排骨汤的香气扑面而来，“顾霄说你生病了，他今晚有个病人走不开，我就过来给你送饭。”


    “小禾，平常不要太累，钱是赚不完的。”顾霄妈妈拉着椅子坐在简禾的床边，她把一旁的饭桌也拉了过来。


    玉米排骨汤，虾仁鸡蛋羹，小猪包，还有口蘑菜心，一共四个菜，热气腾腾，气流蒸腾出来的不是菜的香气，而是一种烟火气。


    简禾拿起了筷子，垂眸看着四个饭盒，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先吃哪一个。


    顾霄的妈妈已经给简禾倒了一杯水，插上吸管，轻轻放在简禾面前，“小禾，先长舒一口气，喝口水再吃，以防冷气进肚子里更疼。”


    “谢谢妈。”简禾的筷子伸向了虾仁鸡蛋羹，却停住了。


    不知道顾霄现在有没有吃饭，可能一直在忙，也没有吃饭。


    “妈，我给顾霄打个电话，他应该也没有吃饭。”简禾说着，探出半个身子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顾霄妈妈一脸的姨母笑，看着简禾给顾霄打电话。


    顾霄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前在顾家几乎没有人关心他。


    人家都说父母总是会偏爱最小的孩子，在顾家却不是这样。


    顾霄小时候就被保姆阿姨带着，顾家先生和夫人忙于工作，上学以后学习成绩也不好，顾家夫人和先生更瞧不上顾霄。


    在顾家，顾霄一直都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读高中的时候更是被送出国外，名义上送他出去留学，其实就是大少爷顾凌舟怕他向顾氏集团伸手，所以才赶走顾霄。


    现在，顾霄终于遇到了一个关心他，体贴他的人，而且，这个女孩压根不想从顾霄身上得到任何利益。


    顾霄在顶楼办公室开会，简禾一个电话打过来，他暂停了会议，“喂，你不舒服？”


    “没有，你在哪儿？”简禾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很安静，甚至有些空旷。


    顾霄喉咙吞咽，“我在楼上。”


    “妈来了，你要一起下来吃饭吗？”简禾印象里，这是她为数不多邀请顾霄一起吃东西。


    不过这一次，是因为顾霄妈妈来了，顾霄妈妈来给她送饭，她也不能独吞，当然得让顾霄的家人也放心。


    顾霄刚才还冷漠的脸色在听到这一句邀请之后缓和了很多，温柔地应了一声，“你先吃，我一会儿就下去。”


    “好。”简禾挂断了电话。


    顾霄继续打开平板，恢复冷峻的脸色，“会议继续。”


    视频那头的金发男人板着脸，拒绝了顾霄的提议，“霄，我认为你的方法太荒谬了，和缪斯星模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公司合作，是自降身份，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William，有很大的好处，你不知道。”周徽在视频里笑了一声，“缪斯星模的老板Jessica，是顾霄的妻子。”


    “What！”William两只手捂着头，“你结婚了？我失忆了吗？”


    周徽在镜头里观察顾霄的微表情，“你没失忆，他没有举办婚礼。”


    如果他没猜错，刚才一定是简禾给顾霄打电话，顾霄和他们这群人说话不会这么温柔。


    也不会在开会的时候接他们任何人的电话。


    William打了个响指，“那为什么还商量开会，霄，你在感情方面确实不如我，你要向我学习，果断一点，女人说不要就是要！”


    “商量是为了告诉你，在简禾面前，不能透露我的身份。”顾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眼窝越陷越深，仿佛深夜一望无尽的海一样，神秘莫测，暗流涌动。


    开完会，顾霄下楼去病房里找简禾。


    简禾正在听顾霄的妈妈讲顾霄的事情。


    “他五岁的时候就能一个人吃两个馒头，把我吓坏了，我生怕他吃多，小孩子肠胃很脆弱的。”


    “五岁其他小朋友都要去上学了，他不想去，每天躲在洗手间里大声地朗读伊索寓言，说是他认识很多字了，压根不需要去读书，可以自学成才。”


    “这张，这张照片是他小学毕业的时候，为了庆祝小学毕业一口气吃两个冰激凌。”


    顾霄妈妈手机里保存了很多顾霄小时候的照片，一张一张给简禾翻看。


    顾霄小时候有些胖，脸蛋圆鼓鼓的，左手右手各拿着一个冰激凌，嘴角上还糊着冰激凌渍。


    “真可爱啊！”简禾茶褐色的眼珠子灵动，望着那张将近二十年以前的照片看得出了神。


    她没有这样的照片。


    没有妈妈给她记录的照片，她的照片全都是爸爸记录的，爸爸也很爱她，爸爸的镜头里全都是她。


    可是爸爸和妈妈毕竟是不同的身份，他们记录的大概率也不是同一种瞬间。


    顾霄一边进门，一边询问，“吃完了？”


    “没呢，妈在给我看你小时候的照片。”简禾往床里边坐了坐，“你小时候就一顿饭吃两个馒头啊！”


    顾霄自然而然地坐在简禾旁边，拿起自己的筷子，“能吃是福。”


    他小时候的照片顾夫人都没有保存吧！倒是阿姨保存了他小时候的照片。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阿姨还是对他很好，当然他家长付了工资，但是阿姨对他的照顾和关心早就超出了雇佣和雇主的关系。


    顾霄忽然抬起头，“妈，家里不忙的话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我的车修好了。”


    “不用了，不晚，我打车回去就行。”顾霄妈妈婉拒。


    她也不好意思让顾霄接送她，毕竟顾霄是顾家少爷，她只是假扮人家的母亲。


    简禾凑到顾霄身边，手偷偷在桌下扭了一下顾霄的大腿，“这么晚了，妈，你还没去我们那里，今晚住我们那里，明天我派人送你回去。”


    “叮铃叮铃……”


    简禾手机铃声响了。


    来电显示上有三个字——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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