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是谈好了，他们都愿意交换，刚好还剩了三张，我们一人一张。”


    阎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看向了身侧戴着眼镜的长发女生:“寝室长，我暂时没钥匙了，只能先欠着你了。”


    她实在穷得叮当响，连跟人交换的钥匙都拿不出来了，还得靠着苏泠秀帮她出。


    苏泠秀毫不在意地接过了阎静手里的纸张，低着头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写着“隙间美术馆”五个字的纸质门票，在感受到上面存在的气息确实是诡域独有的之后，才抬起头说道:


    “没事，下次有了再还我，比起这个，你先把你之前查的资料贴发我。”


    阎静立刻点了点头，打开手机，在屏幕上点开了一个名为“奇诡异事”的APP，开始把自己收藏的贴子转发到群聊。


    “奇诡异事”是由诡域研究协会主导，几个顶尖域客合力所开发的论坛APP，是域客对诡域相关的话题进行交流探讨的地方。


    由于被施加了特殊的限制，普通人哪怕下载了软件点开帖子，也只能看到各种乱码和广告，一般都是暗骂两声就卸载了。


    不过，在域客的眼里，它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交流论坛。


    论坛里除了官方记载的诡域资料外，还有其他域客在探索之后发布的帖子，“隙间美术馆”这个诡域由于存在时间久远，所以也是有不少记录，但从繁杂的信息里挑出有用的信息也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如果时间充裕，苏泠秀肯定是要研究几天，确保自己对那个诡域的基本规则和出现的怪物了解得七七八八后，再进诡域。


    但现在救人要紧，苏泠秀便顾不上那么多了，去看阎静收集的资料已经是效率最高的方案了。


    但刚翻看了阎静发来的那几个帖子，苏泠秀就有点头疼了。


    对着两个室友投来的一言难尽的视线，阎静也只能开口解释:“咳，你们知道的，我不擅长搞这种，也很难鉴别哪些有用，就都收藏了，万一有用呢……”


    对阎静来说，能动手就不动脑才是她的做事风格。


    徐晓雨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那你那几个队友呢，他们难道也没查资料？”


    对此，阎静只是老实巴交地回答:“查倒是查了，不过都是各查各的，他们都是我在论坛上找的临时队友，没有团队精神可言，要不然也不会事到临头还在吵架……”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搞得她头都大了。


    苏泠秀闻言苦笑:“我算是懂了，为什么他们换钥匙会这么爽快，算了不说这个，有个好消息，这个诡域并不危险，危险等级才只有C级。”


    诡域等级分为六级。


    自S级到E级，危险程度由高到低，死亡率也是逐步降低，而其钥匙获取难度则成反比，一般上能弄到C级的钥匙已经很幸运了，意味着死亡率不足百分之十。


    至于毫无危险的E级诡域，那都是被协会彻底清理过，并不存在怪物，可以说相当安全，当然进入这种诡域的“钥匙”也是一钥难求，基本都是由协会分配给未成年域客。


    阎静连忙点头:“对的，而且里面怪物的手段都是精神污染来着，并不致命。”


    精神污染，顶多只是让人迷失在诡域里面，时间待久了才会被诡域同化，在被同化之前带出来去心理治疗一下，人就没事。


    徐晓雨若有所思地说道:“可能是因为这个诡域的怪物都诞生于艺术品，性情比较平和，基本没有袭击人类的欲望，只要不去乱看乱碰应该就不会出事，那小月应该比较安全。”


    苏泠秀若有所思地点头:“有道理，是我关心则乱了，那我们先收拾一下再进诡域。”


    -


    好奇妙的体验。


    向来都是她看画，梁曦月没想到有天她还能被画偷窥的那天，但画到底是怎么看人的呢？它也有眼睛吗？


    理智告诉梁曦月，面对这种不合常理的状况，她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


    但……不论是怦怦直跳的心脏，还是不断分泌的肾上腺激素和多巴胺，让她根本没办法忽视自己最真实的欲望。


    也不知道是哪一幅画。


    梁曦月依次观察过去，她站在了第一幅画面前，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画作。


    这是一幅风景画。


    绿色的天，蓝色的树，红色的河流，河流似是在流动，带着一股粘稠又厚重的质感，略显诡异的线条和饱和度极高的色彩，让人有一种格外不舒服的感觉。


    但梁曦月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画面上，她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在看她，但她仔细观察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


    梁曦月有些遗憾地收回了眼，转而去看下一幅画。


    下一幅画是静物画。


    面包、沙拉和牛奶，只是都是发霉的，上面长着厚厚的菌群，让人毫无食欲。


    ……


    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游客，欣赏着画廊上的每一幅画作。


    这里的画都很奇怪，都是她见所未见的，除了画面有点引人不适以外，别的倒也没什么。


    这反而让梁曦月有些失望了。


    正当梁曦月寻思着要不要做点什么，她终于看到了一幅有点独特的画作。


    那是一幅肖像画，只不过和她之前看过的那些肖像画都不太一样，画里的“人”长得很猎奇，脸上没有五官，全是眼睛。


    猝不及防，她就和那些眼睛对上了眼。


    这看起来就不像是画的，眼珠子看起来异常立体，还带着丝丝水光，梁曦月甚至在那几只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难道就是这个东西在看她？


    梁曦月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专注地观察面前的画面。


    眼球里没有任何情绪，并不像是人类的眼睛，但也不像是任何生物的眼睛。


    可能是她持续的注视，终于引起了怪物的不满，面前的画里突然就长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黑色的犹如细长血管那样的东西从画框玻璃上探出，像是植物在土壤中抽根发芽结出果实，每一根黑色血管上都挂着一个类似人类眼球的玩意，白色的球状体中间是个小黑圆圈。


    密集的眼球缓缓地贴近了她的面孔，是一个让密集恐惧症会发疯的恐怖画面，梁曦月虽然没有密集恐惧症，但她此刻也并不好受。


    落在身上的“视线”不再是虚无缥缈，而是越发实质化，像是一把利刃将她的皮肤剥离，把掩盖在皮囊之下的血肉与白骨逐一展示在它的眼前。


    那是一种来自不同纬度的审视。


    明知道都是幻觉，却还是令人战栗不已，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梁曦月感觉自己在这一刻甚至已经忘记怎么呼吸，强烈的窒息感攀上脑海。


    求生欲告诉她，应该闭上眼睛，避开怪物的视线。


    但梁曦月倔强地并不想退让，所以哪怕此刻感觉眼睛充血，眼压飙升，眼前也开始隐隐发黑，她也没有挪开眼。


    紧要关头，梁曦月咬了一下舌尖，疼痛感让人有了一瞬间清醒，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了一只手，拽住了面前的一只眼球，捏了下去。


    表皮是光滑的，软乎乎的，有点像是现实里那种捏捏玩具，糯叽叽的手感，用一个很冒犯的评价，那就是非常解压。


    所有的“眼球”里面同时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以及不可置信。


    梁曦月没忍住多捏了几下。


    伴随着她这个动作，所有异样的感觉瞬间消失。


    所有的眼球又快速地往画中回缩，最后缩回去的两根黑色血管就像两只手一样，当着梁曦月的面，把本来正面挂着的画框直接翻了个面，只给她留了个画框背。


    一副好像生气了的样子。


    “噗。”梁曦月没忍住笑出了声，“脾气还挺大。”


    她又戳了戳画框背面:“诶，别那么小气，不就捏了你两下吗？”


    画框又默默往上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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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米，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和刚才骇人的表现比起来特别有反差。


    带着一种诡异的可爱。


    梁曦月像是不懂“见好就收”这几个字怎么写，踮起了脚又尝试着想把画框往下拽。


    她这一过激行为好像是彻底把怪物吓到了，画框直接砸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巨响。


    等到梁曦月再把地上的画框翻过来，她发现画里的人物肖像已经和她之前看到的不一样了，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正常的不要太正常。


    画中的那些“眼球”已经不翼而飞了。


    走廊上其他的画好像就没有生命，就和普通的画没什么区别，梁曦月把每一幅都看了，试图在里面找到多眼怪物的踪迹，但可惜的是毫无收获。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分岔路口，根据常理推断，应该是分别连接着两个展厅。


    反正也不知道出口在哪个方向，梁曦月就随便选了一个方向。


    过道的尽头是一扇白色的木门。


    梁曦月没有犹豫，径直推开了门，展示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纯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板，以及白色的艺术品。


    这个展厅里摆的全是石膏雕塑，除了几件几何体，其他都是人体雕塑，种类丰富，大小不一，有半身有全身也有人头像。


    梁曦月的艺术理论比较有限，更专业的评价内容她说不出来，她只知道这几个石膏雕像还挺好看的。


    尤其是中间这个正对着她的石膏人像。


    整体大约两米高，卷曲的头发之下是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全身只是下半身披着一块布，布料层层叠叠将关键部位遮住了，裸露在外的肌肉线条异常完美，冷白的身躯在射灯之下如同雪塑一般凌冽。


    石膏纯粹的白色弱化了人体血肉的柔软，更增添了几分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面对美丽的事物，梁曦月还是不可避免地多欣赏了几眼。


    反正是灵异美术馆，又没人管，也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嫌站的远有些细节看不清楚，梁曦月还特意跨过了护栏，直接站到了雕像面前。


    靠近了之后，能看到的细节就更多了。


    这座石膏雕像的雕刻技艺着实令人惊异，连皮肤的纹理都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根发丝都能清晰可见。


    最关键的是……雕像的皮肤也很有光泽感，肌肉的形状也很饱满，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


    虽然知道自己面对的大概率不是普通石膏像，而是怪物，不应该乱碰乱摸，但作死的快乐，尝试过第一回之后，就很难避免第二回，尤其是在后果完全是由自己买单的状况下。


    她承认自己的心理应该有点问题。


    犹豫片刻，梁曦月还是没忍住伸出了一只手，顺着自己的想法，手指精准地贴在了石膏人像的上半身，摸了摸那鼓出来的肌肉。


    冰冷而又坚硬。


    很遗憾，虽然形状很完美，但还是没有人类的肌肉摸起来舒服，只适合远观。


    啧，中看不中用。


    还没再仔细感受，梁曦月就听到她的背后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挪动时造成的声响。


    梁曦月毫不犹豫地扭过了头，发现原本位于展厅东北角的一座人像雕塑此刻已经挪到离她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


    人像雕塑脸上那幸福的笑容，此刻看起来就很阴森，而它举起的两只手里还拿着两把雕刻刀，金属散发着幽幽冷光。


    梁曦月顿了顿，又看向了其他雕像，毫不意外地发现，所有的雕像都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方向，纷纷都用正面对着她，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行吧，她的所作所为好像是把石膏像们惹火了。


    梁曦月只庆幸自己由于是骑自行车去给阎静送档案袋，出门前还特意换了双运动鞋，现在跑起来那叫一个利索。


    好消息，石膏雕像比较重，行动不便，压根追不上她。


    坏消息，前面是条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