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执最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以前都是他缠着苏念棠、哄她、总要听到一句“我喜欢你”才肯罢休。


    但自从昨天和苏桃说清世界真相后，现在反倒成了苏念棠主动凑过来，亲得他呼吸都乱，她还坐在他身上，咬着耳朵说：“你是不是也想我？”


    然后就在他被撩得反应全起后，手都要顺着衣摆往里探时，苏念棠却拍拍他的胸膛，遗憾地说：“好了，今晚就到这吧，我们要保持克制。”


    十分钟后，浴室传来水声，他在大冬天里洗冷水澡，可某个始作俑者正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美滋滋地刷着手机，嘴里还哼着小曲。


    他不是不喜欢她的主动，甚至上头，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有离别的伤感。


    更离谱的是今天，苏念棠竟然打开床头柜，认真地说：“咦？怎么都用完了，这次我去买！”


    “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江执靠着门框看她换衣服，忍不住问。


    “后天不是春节嘛，总得提前准备准备。”苏念棠勾着他的胳膊笑着说，抢了他的台词。


    超市已经放上了刘德华的《恭喜发财》，一遍遍洗脑，提醒着所有人过年真的要来了。


    苏念棠推着购物车走在前头，一边选货架上的东西，一边哼着那首歌的旋律。她今天格外活泼，连保鲜膜和垃圾袋都要精挑细选。江执走在后面，觉得她今天把家里所有生活物品重新采购了一遍。


    然后她走到货架前，认真比较不同品牌、规格和功能，还转头问他：“之前你买的是这个玻尿酸系列吧？可是它这个加强款听说更持久，你要不要挑战一下极限时间？”


    她目光一扫，又挑了一个，“啊，这个有清凉款耶，要不也买来试试？”


    接着又拿起一个外包装特别花哨的，“这个，长得好看，还是算了，这个颜值看着不靠谱。”


    “诶？为什么还有味道？”


    苏念棠拎起一盒草莓味的，凑近闻了闻，皱着鼻尖，“唔，感觉有点奇怪，不像是那种好吃的味道。


    说完，她把草莓味那盒放回货架，又拿起一款标着“螺旋纹设计”的，读出包装上的宣传语：“四种体验。”


    江执站在她身后，看着购物车里那几盒颜色鲜艳、功能各异的包装盒，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以前每次买这种东西，她总是一副能少买就少买的表情，但这次，她一盒接一盒地往里丢，甚至认真挑选、对比、研究。


    反常。


    过于反常。


    他知道她春节后就准备走了，这件事她没有明说，但眼下这个场景，像是要把他们剩下的假期过成一场盛大的告别。


    最后，苏念棠一脸“差不多”的表情，把购物车里那些五花八门的东西一盒盒放回货架，最后只留下两盒常用款。


    她低头理好购物车，笑着抬头看他：“刚刚那些……都随口说说的。”


    江执看着她，默默点了点头，心里明白，她把什么都悄悄打算好了，不说破罢了。


    等苏念棠继续往前走，他趁机从货架上把刚刚那些她跳过又放回去的款式一一拿回来，悄悄塞到购物车最下面，用其他东西盖住，不让她发现。


    他绝对不能让她说走就走，不打个招呼就消失。


    采购结束后，两人提着袋子回到了车上。


    车子发动前，江执拿着购物小票去兑换停车票，苏念棠则低头点开手机，指尖在通讯录里快速滑过，很快找到那个备注是“桃桃”的人，发过去一条简短的消息：


    【东西都打包好了吗？箱子藏好没？】


    对面秒回：【刚收拾完，行李箱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藏好了。】


    苏念棠看到回复后，把聊天界面清空，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反扣在腿上，朝车窗外看了看江执。


    男人还站在自动缴费机旁，单手插兜，似乎在等系统刷新。


    等江执拉开车门坐进来时，苏念棠已经笑眯眯地开口：“回家吧！春节大扫除还没开始呢。”


    “窗户得擦，地可以用扫地机器人，厨房卧室得打扫，上次买的对联明天才能贴。”她一边说，一边在手机里列清单。


    “新枕套、新桌布、冰箱还要腾出地方来放新买的菜。”


    江执听着，不紧不慢地打断她：“明天除夕了，想吃些什么？”


    这一问，把苏念棠问倒了。去年是一起在苏家吃的年夜饭，但那段饭吃得有多尴尬，他们两个心里都清楚。


    身处同一桌、却被迫装作不熟的饭局，是明明坐在对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局促。


    今年不一样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一起过年，就他们两个。


    “火锅吧。”苏念棠提议，“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江执握着方向盘点了点头，“行，我负责热热闹闹，你负责红红火火。”


    苏念棠忍不住笑了，侧头看他：“你这分工有点不公平啊。”


    江执趁着红灯转头看她，“那你也可以全包。”


    她“啧”了一声，歪着头打量他：“你想得倒挺美。”


    苏念棠翻出购物清单继续念：“虾滑、牛肉、金针菇、冬瓜、豆腐皮，买了这么多我们两个人吃不完吧？干脆今晚吃吧，我把顾盼和苏桃叫过来，彭欣也回老家了，你再叫一个人。”


    她想了想，他的舍友应该都回家过年了，“要不谢彦杰吧？”


    江执听到这个名字，不屑地哼笑一声：“他？研究了一个月也没整出什么成果，就想来蹭火锅？”


    苏念棠问：“你要他研究什么？”


    “男性避孕药。”


    苏念棠闻言“噗”地一笑，抬手轻轻拍了他一下，“你还记得这事啊？人家学临床的，你想给人家当试验品吗？”


    江执耸肩：“也不是不行，就是看他有没有这个本领了。”


    *


    晚上六点，苏念棠围着围裙站在餐桌前，最后确认了一遍餐具摆放：“筷子在这儿，饮料放那边。桃桃，冰箱中间那格是切好的水果，记得端出来。”


    苏桃点头，从冰箱里拿出水果盘，放在桌子中间的位置。


    苏念棠看了看时间，又朝厨房喊了一声：“锅底再煮两分钟就行，江执，你看看有没有溢出来。”


    这时，门铃响了。


    苏念棠拍了拍手，解下围裙走过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顾盼，穿着件长款奶油白的呢子大衣，提着两瓶果酒。她身后还跟着个男生，戴着黑框眼镜、面无表情，手里拿着一盒礼品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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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奶。


    “盼盼！”苏念棠张开手臂笑着迎上去，给了顾盼一个拥抱，看到她后面的男生，眼里露出几分意外，惊讶地问：“你们认识？还是碰巧？”


    顾盼回头瞥了眼谢彦杰，也是一脸“原来还有他”的表情，挑了挑眉笑道：


    “你说这个人？不认识啊。他站在单元门口拦住我，问这栋楼是不是有个叫江执的，我一听，哦哟，还真是找你家的，就顺手带上来了。”


    谢彦杰面无表情：“我只是问一句，她非说‘走啊，一起吃垮他们’。”


    苏念棠笑着接过顾盼手里的果酒和谢彦杰手里提着的牛奶，往厨房里喊了一句：“江执，盼盼和谢彦杰到了，你可以把火锅端出来了。”


    厨房那边传来江执的回应：“来了。”


    不一会儿，他端着盛着红汤和番茄的锅走出来，热气腾腾，伴随着浓郁的香味。


    “哇，好香啊！”顾盼迫不及待地往饭厅走，先看到站在一旁的苏桃。


    “欸，苏桃？”她转头看向苏念棠，一脸“你们不是感情不好吗？”的惊讶表情。


    当了这么久的闺蜜，苏念棠一眼就知道顾盼挤眉弄眼想表达的意思，“我们和好了。”


    苏桃站在她身边，也配合地轻轻点头，露出一个不算尴尬的笑。


    江执看了看周围的人，数了下人数，“还差个人。”


    话音刚落，门铃又响了。


    苏念棠一愣：“我没叫外卖啊。”


    她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纪远泽，穿着羽绒服，手里还拎着一打啤酒。他一看到她就露出笑容，冲屋里探头：“哟，还真是你们家，一梯一户，够大的。”


    苏念棠问：“你怎么来了？”


    “江执问了一圈，发现就只有我是本地的，其他人都回老家了，他觉得我孤苦伶仃的，问我要不要来，我就来了。”


    苏念棠让开身子，“快进来吧。”


    纪远泽一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谢彦杰，两人目光一撞，火花四射，同时看向江执：“他怎么在这！”


    苏桃悄悄凑到苏念棠耳边，小声问：“这算什么？宿敌见面？”


    苏念棠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


    “哟！”顾盼敏锐地感受到空气里突然冒出来的火药味，嗅到了八卦的气息，“你俩该不会有仇吧？”


    还是纪远泽解答：“之前辩论会上争锋相对过，谁也不让谁，要不是裁判和队友拦着，我们两个就要打起来了。”


    谢彦杰不服气：“我那时候可没有输！”


    纪远泽“呵”了一声，反问：“你确定？最后评委给谁打的高分？”


    谢彦杰哼笑一声：“他们懂什么？他们只会乱给分。”


    江执站在餐桌边，往杯子里装冰块，苏念棠扯了扯他的袖子，问：“你故意把他们两个凑一块？”


    江执瞥了一眼客厅里的两人战况，不疾不徐地说：“我不是说了吗，我负责热热闹闹，所以把他们放在一块了。”


    苏念棠忍俊不禁：“那你说的‘红红火火’，就是让我‘哈哈哈哈’？”


    “对啊，你不觉得看他们互怼很搞笑吗？”


    苏念棠心里默默地吐槽：哈不出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