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里环住池岁的手愈发收紧：“你什么都不用做，姐姐会永远爱你。不用担心，不用害怕，不用讨好，也不用装可怜。”


    池柔的声音细细密密的，池岁知道她是在对花园那句——‘请你一定不要告诉我姐姐，我不想姐姐不喜欢我’做回应。


    原来她不止听到了，还猜到了她在装可怜。


    甚至配合她，在一百多号佣人面前演了一场戏。


    池柔的爱快要溢出来了，让池岁有些无所适从。


    孤儿院时期，她要装懂事讨好领养家庭。童星时期，她要装坚强讨好观众。后来彻底动不了，她还要装平静，尽量不麻烦医护人员。


    她从未被人坚定的选择过，也从没有人告诉她，你只要做自己，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爱。


    她笨拙又拧巴，常常词不达意，面对这样直白的喜欢，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池柔很懂她，不会让她猜来猜去：“你十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第二天醒来性情大变，跟换了个人一样，也不和我们亲近。


    起初，我和阿阶以为是你提前到叛逆期，想了各种办法哄你，终于把你哄好了。


    可有一天，那个人忽然对我说‘姐姐，我帮你把哥哥赶走吧，我是私生女没资格和你争家产，只要把池阶赶走，你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了’。


    多好笑啊，她用一个十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身体，来管我们两个成年人的事。


    就因为我们不是一个妈生的，她就默认我们关系不好，只是表面和谐，私底下一定会斗个你死我活。”


    池岁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她刚开始听系统说这件事的时候也这么觉得。她甚至觉得自己被雷劈了，马上就要完。


    “第二次换人，大概是一年之后，你再一次高烧不退。第二个冒牌货不讨好我，转而去讨好池阶了。


    当她说出什么‘你是唯一的男丁，高层一定更中意你，我会永远跟着哥哥的。’之类的话，差点没把池阶给吓死。”


    虽然池岁还没见过池阶，但她总觉得这个哥哥，有点怂？


    “后来第三个，她坚持了四年......再后来就是你之前那个，她坚持了八年。


    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规律，只知道你某次高烧后就会换人。我们找了很多人问，科学的，不科学的，各种旁门左道都问过，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们只能等，又不敢对你的身体做什么，生怕我们介入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池岁总觉得池柔给她说的版本是美化过的，她有很多细节没说。


    一般人面对性情大变的家人，只会觉得是生病了，怎么会想到换芯呢？


    她不会真把之前那些人吊起来打，从她们嘴里撬出信息了吧？


    毒舌系统：【好啊！你的一体双魂居然是这样来的？！可恶，你瞒得本系统好苦！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自己人？？？】


    系统在池岁脑子里吱哇乱叫，池岁痛苦的抱着头，让它别乱喊了。


    她其实也想告诉系统她是穿书过来的，可每次话到嘴边，她就说不出口了。


    她的内心很抗拒，她不想承认自己是穿书过来的。难道是她的潜意思早就在暗示她了？


    池柔心疼的看着她，以为是信息量太大，她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她抽出手轻拍池岁的后背，“你还很难接受吧，我看了你的综艺......你之前好像吃了很多苦？”


    池岁乱成浆糊的脑袋终于开始转动了，“你怎么确定我是我？”


    她自己都不确定！


    池柔：“感觉。岁岁，姐姐不会认错你的。”


    池岁觉得自己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原来她不是没人要的小孩，原来她家人一直在等她回来......可这是真的吗？


    她真的能拥有这些吗？感觉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能信吗？万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池柔把她吊起来打怎么办？


    池柔看她不信只能慢慢解释：“你的肢体语言骗不了人，姐姐记忆力很好，记得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你喜欢吃凉菜，你爱吃游聿做的那道凉拌海带丝；你害怕的时候会穿奇怪的衣服，把自己包成粽子；你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会故意不看别人的眼睛，挣开姐姐的手......


    还有，小的时候父亲发病打我们，你也是那样拉着我和阿阶跑，我不会认错的。”


    池岁的头被她抱在怀里，没一会池柔胸前的睡衣就被她的泪水浸湿。


    系统还在嗡嗡的发出电流表示不满，池岁却什么都听不下去了。


    池柔的呼吸沉了些，这一段都是用她的原声说出来的，嗓音像被碾过一样沙哑。


    池岁吸吸鼻涕，眼泪已经够脏了，可不能让鼻涕流出来。


    池柔感受到她的窘迫，从床头柜里抽了一把纸巾给她。


    池岁把堵塞的鼻子通开，问：“可是，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如果我是十岁那年穿走的，我应该有十岁以前的记忆才对，我连这副身体贝类过敏都不知道......还有，我分明记得，我才十八，不是二十三。”


    池柔叹气，“连人都可以换，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池岁听到这句话，彻底安静下来。


    池柔继续说：“岁岁，你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我现在只怕，你忽然高烧不退，又把你给换走了。”


    池岁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的场景，原主好像就是高烧不退啊......


    发疯的系统终于恢复平静：【宿主，你体内有之前那个假货的情绪啊，你可以把她吊起来问问！】


    池岁：“......”


    “不要喊别人假货，她不一定是坏人。”她在心里跟系统说。


    就像她无缘无故穿过来一样，万一原主也是听了什么小说穿过来的呢？


    池柔见她情绪稳定了些，捧起她的脸，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湿纸巾给她擦脸，“连哭都和小时候一样，都哭成小花猫了。”


    池岁看着她，脑子忽然想到她说的那句——‘小的时候父亲发病打我们。’


    她问系统：【这个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系统：【我的消息都是从网上来的，池家严谨治家，没有人把料放到网上，我就检测不到。】


    包括池家三姐弟的真实关系，它也是不知道的。


    而且，如果照这个时间线算的话，池岁刚穿走那年刚好是池老爷子变成植物人那年？


    池岁岂不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系统默默算了算发现还真是，但为了不让宿主情绪激动，它选择暂时不说。


    可能是真的血浓于水，池岁居然觉得池柔和池阶好可怜。


    难怪池柔会喜怒不形于色。小时候被变态老爸打，中途妹妹还不见了，长大了还要苦哈哈的管理整个池家。


    一想到这，池岁忍不住伸手去摸池柔的脸。


    池柔在她面前笑了，伸手用力将她抱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哄她睡觉，“乖乖，有些事情你忘记了也好......记住姐姐和哥哥永远在等你就足够了。”


    池岁感受着姐姐温暖的怀抱，忍不住嘻嘻的笑出声。她赶紧憋住闭上眼睛，慢慢的在池柔怀里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