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到周末。


    中午吃完饭，打顾主任电话无人接听，最后自动转接到沈老师号码。


    听筒里传来洗碗声，顾杳挑眉问：“今天周六，爸爸不在家？”


    不会老瘾又犯，跟隔壁王大爷偷溜去清水河钓鱼了吧。


    “这次倒真冤枉他。”沈老师打开消毒柜，将餐筷放进去，慢悠悠说：“你爸最近可是大忙人，想清闲都躲不掉。”


    追问下，才知顾主任近期被委派去监督烂尾工程，遇到些历史遗留问题，正紧锣密鼓咨询公职律师，同时与开发商协调沟通，看能否最大程度保障业主初始权益。


    “妈妈，你说的烂尾工程，是湿地公园对面的那个楼盘？”


    “对。”


    沈老师轻叹：“搁置整整五年，业主们原本已经不抱希望，没曾想还有峰回路转的一天。”


    “据说这件事惊动了**某位大领导，亲自下发指令，让县政府立军令状，今年年底必须全面完工，将房子交到老百姓手里。”


    大领导.


    自然而然，让她想到周政良。


    几番接触下，顾杳能明显感受到，比起耀眼的政绩，周**更注重民生。


    金口玉言。


    他真的有将老百姓的事放在心上。


    挂断电话，点开微信。


    给徐秘书留言，关于下周五去**办公室汇报系统改革进展，提前预约，问周**当天有没有空。


    大约十分钟左右，收到对方回复。


    徐默略显诧异：【周五汇报的事，我并不知情。】


    一字一字念完，顾杳发懵。


    打字试探：【孟处长说的，难道，不是周**的意思？】


    【.】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小姑娘的惶恐。


    徐默轻笑，暂且安抚道：【容我先去弄清事情始末，晚点答复你。】


    哦。


    熄掉手机，盯着屋顶发呆。


    她怀疑，会不会是科


    长耳背，听错了。


    之前就觉得挺迷惑。


    每周五定期去**做汇报，而且是当面，如此架势，得多大的‘机密要务’。


    好尴尬。


    顾杳生无可恋闭眼，犹豫着，要不要恳请徐秘书，别去打扰大领导，小插曲就此作罢，全当她没问过。


    念头刚落，信息提示音响起。


    连忙划开屏幕。


    徐默：【周五下午三点以后，周**有空。】


    ？？


    愣住两秒。


    顾杳赶紧找补道：【如果周**忙，我可以改天，随时都行。】


    【不用，刚刚请示过他本人。】


    好吧。


    这下，小顾同志无话可说。


    于是，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周末，深夜十点，孟长钧难得接到徐秘书的私人来电。


    开场便直奔主题。


    “你小子越俎代庖，是嫌官帽戴得太稳？


    具体指什么，当事者心如明镜。


    孟长钧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听完只淡笑了下，没说话。


    停顿须臾。


    徐默又说：“作为同僚兼校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过度揣摩领导心思，猜对了，算作运气好，若猜错了，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后果，活该受着。


    自然。


    “徐秘书的忠告，我会谨记。


    孟长钧视线转向窗外夜景，随性的语气中，似又带着丝无奈：“系统改革不单单是平台变更，数据库里成千上万条项目信息，谁能预判，会不会突然哪天再次爆雷。


    暗示的足够明显。


    让顾杳定期给周**做当面汇报，看似无中生事，实则是在未雨绸缪。


    小姑娘经验尚浅，把她放在大领导眼皮底下，背靠大树，才好让整个经济规划处跟着一起乘凉。


    殊不知。


    风雨雷电中，大树撑起的不仅是保护伞，更是利剑高悬。


    否


    则，系统改革的差事，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到一名小科员身上。


    大领导此番行事，颠覆常理，其中用意，无人能参透，包括作为心腹的孟长钧。


    但新官上任，他不想令周**失望。


    走这一步棋，最保险。


    转眼到七月初，天气愈发炎热。


    截止项目公示最后一天，顾杳对报名的投标公司进行统计，一共有十二家。


    由于时间紧迫，加之近几周，顾杳都是自带午餐，所以正好趁吃饭之余，将汇报内容做精细化梳理与完善。


    准备就绪后，下午两点半左右，跟科长报备一声，便拿着资料火速赶往**大楼。


    徐默刚从会议室出来，就看到楼梯口出现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


    小姑娘气喘吁吁跟他打招呼，目光下意识投向办公室。似在确认，自己有没有迟到。


    “预约的是三点以后，其实下次不必这么急。”徐默笑道。


    还有下次？


    顾杳一听瞬间沮丧。


    暗想大领导公务繁忙，不应该每周五都能抽得出时间才对。


    思及此，她清眸微转，然后斟酌用词：“徐秘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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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不情之请。”


    对方挑眉。


    示意她但说无妨。


    小顾同志朝人靠拢，不自觉压低声线，“能不能帮我给周**提意见，把汇报频率减至每月两次。”


    俨然，经县城考察一行，顾杳开始厚着脸皮跟徐秘书攀交情。


    有交情么。


    徐默认为，是有的。


    他稍作沉思，好心替小姑娘指了条明路。


    “办公室西面储物墙，倒数第二排抽屉里有新茶，周**近日喜黄山毛峰。”


    额。


    几个意思。


    干巴巴对上徐秘书含笑的眼神，她好像懂了。


    又好像，只懂一半。


    体制内待得太久，潜意识便习惯打哑语，徐默亦不例外。


    毕


    竟有些事没办法明讲。


    于是两分钟后顾杳又一次独自留守偌大的办公室。


    循着记忆找到第二排抽屉。


    打开手机问AI搜索泡茶步骤。


    洗净玻璃杯取适量干茶注入八十五摄氏度左右的开水这是下投法。


    黄山毛峰密度小且外形舒展易漂浮所以下投法最适合它。


    很快茶香四溢。


    顾杳微微俯身轻嗅小脸露出满足笑意。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连忙收敛表情回头瞬间发现朝这边走来的不止周政良一人他身后还跟着数名干部。


    完了。


    面对突发状况顾杳愣在原地。


    一个发改委的小科员大白天出现在**办公室且还自作主张泡了周**最喜欢的黄山毛峰。


    总不能当着干部们的面说幸得徐秘书指点顿悟如何就地取材以最低成本讨好大领导？


    脑子疯狂运转赶紧想辙。


    正待灵光一现时逼近门口的谈话声却戛然而止。


    她不知。


    走道里原本专注听干部做产能分析的周**毫无预兆停住脚步。


    略微抬目


    空气中隐约浮动的清澈茶香昭示着接下来的短会必然要临时改为个人汇报会。


    今日周五。


    徐默不提倒差点忘了。


    静默两秒。


    周政良稍侧头面色如常交代秦处长“按内部流程先走稍晚让住建张局长给我回电。”


    于是浩浩荡荡的干部队伍就此止步。


    第一次无缘无故被大领导拒之门外。


    徐秘书默默转过头去。


    他什么都不知道。


    怪就怪泡茶的人手艺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