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亲五下
作品:《我就亲一下》 [亲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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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冬槐从小到大都是循规蹈矩,按照社会、父母、老师预设的程序长大的孩子。
九岁那年,非常普通的一天。
放学后,池冬槐坐在妈妈的小电瓶车后座吹风,燥热的夏日,南方城市的空气湿度快要将人浸透。
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热气。
皮肤黏黏糊糊让人不想靠得太近。
她侧头看着旁边的街景,绿化带那边有人在搬运新运来的小树苗准备种下。
池冬槐看到有人在树苗上缠绕绿色的“绷带”和麻绳,还有像禁锢囚犯似的铁环,架在旁边的木棍。
她很好奇地询问母亲:“妈妈,为什么这些小树要这样呢?它们不会疼吗?”
范心萍跟她解释:“放心,不会疼的,叔叔阿姨们这是为了帮助这棵小树茁壮成长。”
“这是什么意思?”池冬槐没懂这个帮助的含义。
范心萍便继续往下说。
“小树苗还小,如果没有这些东西的禁锢,它们就会歪着生长,最后长成不正常的歪脖子树!
“这些都是为了让它们朝着正确的方向生长。
“只有在这种人为的干预下,才能保证它们不长歪。
“就像你们这些祖国的花朵呀,为什么要上学?也是为了朝着正确的方向生长。
“你看隔壁朱阿姨的儿子,就是从小没人管教,现在十六岁就不上学了,在外面当混混!
槐槐,你也要像小树苗一样,正确地茁壮生长啊!”
池冬槐那时候没有太深刻的感受和想法,她只是想起这周课本刚学到的《黄山奇松》这篇课文。
课文里写…
「黄山松千姿百态。它们或屹立,或斜出,或弯曲;或仰,或俯,或卧;有的状如黑虎,有的形似孔雀…它们装点着黄山,使黄山更加神奇,更加秀美。」
她趴在妈妈的背上,很轻地说了一句。
“可是,歪脖子树也会很好看呀。”
九岁的池冬槐没能懂这其中的意味,十三岁的池冬槐开始渐渐地懂了。
所谓的叛逆期来得突然、汹涌的某一天。
她又想起了路边的小树。
想起那些缠绕在它们身上的绿色绷带、麻绳,禁锢在脖子上呼吸之间的铁环、架在旁边强行支撑起来,让它们甚至无法自由躺下的木棍。
妈妈。
我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办法呼吸了。
…
那是池冬槐第一次叛逆。
虽然她的叛逆只是在和朋友一起回家的路上,进了一家乐器店。
毕竟妈妈总是叮嘱她,乖乖回家,不要去做其他事情,不要随便逗留。
周五下午。
附近所有学生都倾巢而出。
通常情况下,一半人拥挤在文具店,一半人拥挤在乐器店,但今天据小道消息传言。
乐器店里来了新货。
一把非常漂亮的电吉他,从日本漂洋过海而来。
这消息在学生群体里很快传开,店门口瞬间人满为患。
排队挤进去的时候,朋友拿着手机,认真看了好几遍,磕磕巴巴地跟池冬槐说:“Fender Japan Mondern Series的限定配色,Larimar Blue…”
池冬槐听着,问了句:“没有中文名吗?”
“人家就是叫这个嘛,那肯定英文名读出来才够装逼!”朋友说。
“连YSL来了中国都得叫杨树林。”池冬槐也挺有自己的坚持。
“好吧!就是海纹石电吉他!”
海纹石池冬槐是知道的,前阵子表姐去旅游时给她带回来一串漂亮的海纹石手串。
表姐将那串海纹石递给她,说。
这代表海洋,代表失落的亚特兰蒂斯文明…看着它心情会放松,适合用来舒缓压力。
但她还没戴,就被范心萍收走了。
「好了雯雯,你妹妹才多大,少给她搞这些妖艳的东西!她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读书,别想着怎么才漂亮。」
池冬槐本来对乐器没有什么兴趣,却也在这瞬间忽然来了兴趣。
海纹石的电吉他…
那,也跟表姐说的一样,看见海纹石后心情就能放松吗?
炎热的夏天,拥挤的人潮。
她在潮湿黏腻的热浪中,看到了那把蓝色的、海浪般的电吉他。
那是她第一次对人生的觉醒,她开始思考什么是“热爱”、“追求”和“意义”。
池冬槐也曾盲目地随波逐流,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因此爱上电吉他?
她不仅看了那把海纹石,还在互联网上搜索了很多关于电吉他的知识,所以那天薄言演出——
她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只是看了一眼。
就认出他的装备是Gibson黑卡。
池冬槐当时偷偷看了很多关于吉他、电吉他、贝斯的东西,却总觉得差点意思。
总觉得。
心脏那块缺口,还是没有被填满。
她像是在一堆散落的拼图里去寻找最契合的那一块,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属于她的百分之百匹配度。
却在她几乎要放弃、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只是叛逆期的一时兴起的时候,路过一家老唱片店。
门口音响传来的巨响把她的耳膜震得发痒发烫。
池冬槐皱着眉抬头。
看到在那古早又破碎的电视画面里。
一位女鼓手在鼓面敲下了令人心脏爆炸的律动。
老板见她在看,笑嘻嘻地走过来,说:“你别看我电视旧,我这音响效果可是很牛的嘞!咋样?”
“好听…”池冬槐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华丽的词汇可以描述。
那天的天气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震耳发聩的声音和内心的呐喊,记得老板眉飞色舞地跟她安利。
“这是刺猬乐队!”
“这个乐队呢,我最喜欢鼓手石璐。”
“她啊,是真的小身材大力量,你知道吗,她才一米五呢!”
…
或许。
很多年前也是今天这样的天色吧。
池冬槐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但这一刻她有意识地在脑海中刻画了当下。
最潮热的午后。
她的三位室友站在她面前,听她说完过往,她们一起握住了她的手。
池冬槐说:“我也想这样,站在舞台中间。”
程云柚听完以后直接花痴了,抱着池冬槐的手臂撒娇:“啊啊啊槐宝你竟然会打架子鼓!太帅了!我就知道我的眼光好啊!”
司子美竟然是第一个没绷住的,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地说:“我们槐槐一定会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要是薄言那死小子欺负你——”
“昨天还大帅哥呢。”林薇挑眉,顺势插嘴调侃她。
司子美直接给了她一个肘击:“你干嘛!”
“没干嘛呀没干嘛。”林薇嬉皮笑脸地回应,“可是槐槐,现在舞台中间站的是薄言。”
他是主唱,当然是C位。
池冬槐淡淡地,自然说了句:“我给他挤下去。”
“我支持!”程云柚举手。
“他要是不让你,你就叫上咱们给你撑腰。”司子美说。
池冬槐觉得有点好笑:“我是去打鼓,不是去打群架的…”
“那我不管,我就是要不择手段帮你得到一切!”司子美表示溺爱,又小声感叹,“真想把全世界都捧到你面前啊。”
“我来当帮凶。”程云柚也说。
她们仨在这儿聊了好几句,林薇一直沉默着没说话,三人聊了会儿后意识到不对劲,转过去一起看着她。
只见林薇眉头紧锁,一脸沉思样。
司子美:“你自己偷偷思考什么呢?”
“我有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林薇抬眸,搞得大家都很紧张。
结果目光落在池冬槐的胸口,开口就问:“宝宝,你这个胸的存在感,打鼓的时候会不会很痛啊!就跟跑步一样——”
池冬槐:……
程云柚:……
司子美:……
感觉她们502混入奇怪的东西了。
…
「Blue Sea and Die」
池冬槐再看手机的时候,发现宗遂给她发了一些信息,其中包含乐队的全称。
前面没说完的半截词,有了后续。
池冬槐看着这个名字,瞬间有种自己确实是上当了进狼窝了的感觉。
“Blue Sea”听着还是个正经乐队。
“Blue Sea and Die”是个什么东西?这瞬间黑化了。
但再黑,再狼窝,她也要血淋淋地闯进那个舞台。
乐队训练的时间是周五晚上,期间宗遂有跟她联络几次,只是大概提了几句。
他说这毕竟是个大事,需要到时候训练再带着她跟大家介绍、熟悉,有什么事这周训练见面了再说。
池冬槐觉得宗遂是很有礼貌的人,至少跟薄言比起来是的。
她平日和男生接触少,司子美担心她上当受骗,每天都要检查一下宗遂有没有说什么越界的话。
但好在只是普通的交流,司子美也就放心了。
这是池冬槐觉得过得极为漫长的一周,她作为一位热爱学习的三好学生,几乎从不抱怨时间过得慢。
但她这周看了无数次日历。
怎么才周二啊,怎么才周三啊…终于周四啦!
程云柚看着她翻日历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你终于开始懂我们等周末的痛苦了!”
周五终于飘忽飘忽的来临。
502另外三个人怎么想都不放心,一定要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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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冬槐一起去参加初次训练。
宗遂是发来了地址,但又怕她自己找不到地方,便主动说过来接她一起。
周五的下午,大部分人都懒懒散散的拖着脚步回宿舍准备休息,毕竟终于解放了。
只有经济学院门口站了四个女生,目光炯炯、精神抖擞地在等人。
林薇:“……我们是不是有点太像security staff?”
“你最近已经在备战四六级了吗?”程云柚侧目,“这么爱中英文混说。”
“不是。”林薇解释,“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大家刻板印象中的上海人罢了。”
大家:……
确实刻板。
宗遂其实没有迟到,他们下课后的第一时间,就从法学院那边一路小跑过来。
她们在门口站着嬉笑,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小声的议论。
“欸,那不是法学系的宗遂吗?”
“他来我们经济学院干嘛,不会跟大一小学妹谈恋爱了吧?”
“对了,宗遂是不是跟那个薄言关系很好啊?经常见他们俩一起,但也感觉很神奇,宗遂看起来完全跟他不是一路人。”
池冬槐抬眸看过去。
风动银杏树,正是枝叶枯黄的时节,他就这么迎着风跑过来,衣角和发梢都被掀动。
他就这样跑来,停在她面前半眯着眼道歉:“抱歉我来晚了——”
池冬槐闻到他身上很好闻的柑橘香气,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开口:“没事。”
他又没有来得很晚。
“让女生等总归不好意思。”宗遂挠了下头,跟大家说,“走吧,一会儿我请你们喝奶茶。”
去训练室的路上,她们四个人还是叽叽喳喳的。
特别是司子美。
“去训练室有什么不好找的,还要你亲自来我们经济学院接?”
京北大学是一所很大的综合性大学。
从法学院到经济学院,正常走路速度的话得花个半小时。
宗遂来的这个时间比她们预期还要早一些,可见他这一路是真的加大了马力跑来的。
“真挺不好找的。”宗遂看着司子美那个敌对的眼神,猜到了她的误会,“等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司子美还是叽里咕噜:“到底能有什么…”
直到十分钟后。
大家看着这蜿蜒的,漆黑的过道,陷入沉默。
司子美:“你们乐队有那么穷吗?我看你们搞音乐的应该都很有钱啊,再不济就学校活动室也行啊。”
她问过池冬槐。
薄言就那天用的那把黑卡都要好几万,更别说他不止一把电吉他。
他好歹也是个出了名的大少爷,怎么选个场地这么抠搜的?
程云柚怕黑,从那个黑黢黢的地方过路的时候都抓紧了池冬槐的手臂。
林薇:“按照我多年刷番的经验来看,我们应该快要进入异世界了——!!!”
只有池冬槐最为平缓淡定。
“从老破小和老胡同杀出来的摇滚乐队。”池冬槐小声说,“这可能是搞摇滚乐的时尚单品。”
程云柚:“看来胆小还没法玩摇滚了。”
林薇:“怎么感觉有点中二啊?”
司子美也无语了,说:“啊?用穷和破烂儿,这玩意儿来装逼啊?”
她这一口北京本地腔调可谓是把对话推向了好笑的高.潮。
宗遂跟着笑了几声,跟她们稍微解释了一下。
“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乐队的主唱兼电吉他手是薄言,但你们应该不太知道,其实词曲基本也是他负责。
“薄言说在别的地儿训练没那个感觉,写不出歌,那这个我们也没办法。
“这里虽然是难找了点,看着破烂了点,但我们室内的环境还是不错的。”
司子美跟池冬槐咬耳朵,吐槽:“靠,这就是传说中的摇滚付出生命?自找苦吃给自己吃感动了!”
池冬槐笑得不行。
她对很多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总有人说她性格很软,很好欺负的样子,随便拿捏。
其实她就是个淡人,不爱费那老劲儿。
但司子美每次都义愤填膺,有很多话要吐槽,一张嘴跟个机关枪似的。
弯弯绕绕的一路,她们终于到达。
意外地,这个训练场地特别大,赛博朋克涂鸦风的地下室,一整个大型livehouse场地。
宗遂说估计大家都在里面舞台调音,外面是休息区和杂物间,他伸手去开灯,正要回头叫她们四个跟紧。
旁边忽然冲出来一道人影。
那人直接飞扑到他的背上,语气有些娇羞兴奋又有些急促地叫他。
“薄言——”
“我就知道你还会叫我回来的。”
是孟璇的声音。
显而易见,她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