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华信托投资有限公司人事科的人找王洛宾沟通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王洛宾一直没有联络对方。


    这三个月，张卫东已经差不多把新领导的成员都物色好了。


    他拿着名单去找了马处长。


    其他的人员马处长并没有那么关心，他最在意的还是总经理的人选。


    这个股份制企业总经理的人选，说白了就是张卫东的继承人。


    他很好奇张卫东会选择谁来接班。


    马处长看着名单上王洛宾的名字，想了想说道：“这个王洛宾……好像是你们厂的那个总会计师吧。”


    “对，就是他。”


    “哦……我记得他好像年龄不大啊。”


    “刚三十多，你们不是想要年轻的吗？”


    “这也太年轻了，刚三十出头……你怎么选他接班？”


    “他绝对没问题。我个人坚决推选他当总经理，那份改革方案的最初版就是他写的。”


    “啊？他写的吗？”马处长很吃惊。


    他点点头：“难怪了，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但是……才这么年轻啊。要是三十八九就更好了。”


    “你是选总经理啊，还是给人说媒啊。年龄重要吗？他有这个能力不就完了。”


    “我不是担心市里不同意嘛。”


    “你告诉市里，总经理我只用他，不考虑第二个人。”


    “好吧……那我就报上去了。”


    张卫东回到厂之后，就打算把这件事情先跟王洛宾打声招呼。


    虽然说市里还没有批准他们的改革方案，但是目前来看已经是板上钉钉。


    在正式的公布之前，张卫东想先找王洛宾谈谈。


    他来到王洛宾的办公室，发现王洛宾不在。


    他坐在沙发上，准备等他回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王洛宾还没有回来。


    张卫东等的有点不耐烦了，他准备先离开。


    起身离开的时候，他无意间瞥到桌子上的文件里好像夹着一张纸片，纸片露出一角，上面写着北华信托。


    张卫东都已经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又转身回到办公室，看向那张纸片。


    怎么看那张纸片都是一张名片，但是以北华信托开头的公司张卫东只知道一家，而且电子管厂跟他们并没有什么往来。


    他从文件中抽出那张名片。


    当看到人事科几个字的时候，张卫东心中已经明白了。


    他皱着眉愣在原地，各种猜测在他的心中浮现。


    对方已经来找过他了？


    沟通到什么地步了？


    他同意了吗？


    还是已经跟对方都确定好了？


    一丝慌张的情绪在张卫东的心中一闪而过。


    他把名片又夹回了文件中，匆忙地离开了王洛宾的办公室。


    张卫东前脚刚走，王洛宾就回来了。他并不知道张卫东来过，回来后就坐在桌子前继续工作。


    晚上回到家后，王洛宾躺在床上，他看着天花板在心中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不了。


    他正想着的工夫，突然敲门声响起。


    王洛宾被吓了一跳，他几乎没有什么社交活动，不知道谁会大晚上的来找他。


    “谁啊？”


    他穿上上衣，准备去开门。


    王洛宾一打开门，就愣住了。


    张卫东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两瓶白酒和一包熟食。


    “厂长！？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啊？”


    “能来，当然能来。”王洛宾赶忙把张卫东让进屋。


    张卫东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看着张卫东一瘸一拐的样子，王洛宾很奇怪。


    “厂长，你腿怎么了？”


    “啊，没事。”张卫东摆摆手，随即开始抱怨：“你家这边的路灯也太少了，跟市政部门赶紧反应反应，大晚上的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


    来王洛宾家的路上，张卫东不小心掉沟里了。腿瘸是因为他一只脚崴了。


    “之前反映过，一直也没处理。”


    “行吧。”张卫东举了举手中提着的酒，说道：“晚上我睡不着，你跟我喝两杯。”


    “您专门从您家过来，要跟我喝两杯？”


    张卫东家距离这里可是不近，而且晚上司机下班了，那时候打车也不方便，他是自己走过来的。


    听到王洛宾反问他，张卫东很无奈，心道：这小子是真不懂人情世故。


    张卫东没好气地反问道：“怎么，你没空啊？”


    “有空，有空，您等我下，我把桌子摆上。”


    王洛宾赶忙把折叠桌摆好，张卫东把熟食和白酒放在了桌子上。


    张卫东拿起一瓶白酒，咬开塞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准备给王洛宾倒一杯。


    “厂长，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王洛宾接过酒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干一个。”


    张卫东举起酒杯，王洛宾赶忙也端起了酒杯。


    两人碰杯之后，张卫东直接干掉半杯。酒精的辛辣穿过咽喉，瞬间在口腔内留下一团火气。张卫东不禁咧嘴。


    看着张卫东上来就这么猛，王洛宾更摸不着头脑了。


    据他了解，张卫东其实酒量并不大，除了必要的应酬以外，很少喝酒。


    张卫东用手抹了下嘴，说道：“咱厂的改革方案市里应该是快批下来了。”


    王洛宾以为张卫东是来找他庆祝的。


    他兴奋地说道：“那太好了，总算是批下来了。”


    “之前市里找我去商量改组后企业的领导班子，他们希望新的领导班子年龄最好都在四十五岁以下，年富力强嘛。总经理我推举的你。”


    刚才还一脸兴奋的王洛宾转眼便呆愣住了。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张卫东端起酒杯又是一口，杯子里的酒转眼就见底了。


    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咱厂啊，原来是国家‘一五’计划的重点项目。当年那是何等辉煌，但凡有用电子管的地方，就有咱厂的产品。国内电子工业不知道有多少难题是我们攻克的。咱们国家的第一台大功率广播电台，第一台黑白电视，都是用的我们的管子。国家领导人亲自授予我们“先进集体”的称号，号召全国工厂跟我们学习。那种仿佛全厂都拧成了一股劲、积极向上、奋发进取、不甘落后的气氛让我至今怀念。再到后来支援兄弟厂建设，支援三线建设，我们又为国家电子工业的发展立下汗马功劳。今天国内但凡涉及电子工业的领域，一定有774厂人的身影。但是谁能想到呢？转眼就成了这个样子。”


    张卫东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张卫东说完这番话，王洛宾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赶忙说道：“我不行啊，厂长，我当不了这个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