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上空，九龙镇天宫。


    王明澈死死盯着面前巨大的水镜，镜中显示的玄城区域，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漆黑。


    不是没有信号，而是所有探知法阵的波束，如同被投入深渊，没有激起半点回响。


    “废物！”


    他一脚踹在身旁一个浑身包裹在金属外骨骼里的侍卫身上。


    那侍卫纹丝不动，只有机械音毫无感情地回应：“‘镇天仪’三次扫描，目标区域数据反馈均为‘虚无’，无法解析，无法定位。”


    “虚无？”王明澈的声音变得尖利，“一座城池，几十万活人，你告诉朕是‘虚无’？！”


    他胸膛剧烈起伏，那张俊秀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他引以为傲的格物至理，他坚信不疑的机关科学，在这一刻仿佛成了天大的笑话。


    一个连存在都无法被观测到的目标，要如何剥离，如何打击？


    难道他那皇叔，真的掌握了神仙之法？


    不！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掐灭。


    世上绝无神仙！一切怪力乱神，皆是尚未被解析的“至理”！


    王明澈的眼中爬满血丝，一种偏执的疯狂取代了困惑。


    “既然看不见，那就连同那片空间一起抹掉！”


    他走到控制中枢前，双手按在一个布满复杂纹路的金属圆盘上。


    “九龙听令！”


    他对着圆盘嘶吼，声音不再有任何伪装的儒雅。


    “放弃锁定！能量填充至上限！对准玄城坐标，给朕——无差别覆盖轰击！”


    悬浮天宫之外，九条金属巨龙的机械眼眸瞬间由红转为炽白。


    毁灭性的能量在它们口中汇聚，发出连空间都为之战栗的低沉嗡鸣。


    “王明玄！”


    王明澈看着水镜中那片顽固的黑暗，脸上露出一个病态的笑容。


    “朕倒要看看，这一次，你还怎么装神弄鬼！”


    ……


    玄城王府，凉棚下。


    王明玄打了个惬意的哈欠，揉了揉眼睛。


    他总觉得今天的天色有点怪，刚才好像闪了一下，亮得刺眼。


    “小清，本王是不是有点眼花了？”他懒洋洋地问。


    萧小清垂着眼帘，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她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要发抖。


    眼花？


    刚才那九道从天边亮起的炽白光柱，几乎要将人的灵魂都灼穿！


    那种威势，让她想起了“玄鸟”密卷中记载的，传说中神明降下的天罚。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提醒他？还是……等死？


    提醒有用吗？面对这种天威，人力如何能抗？


    就在她天人交战之际，王明玄面前，“小咸”的淡蓝色光影疯狂闪烁，几乎要化作一团乱码。


    “警告！警告！检测到九道超高规格、灭绝级能量束正在接近！预计三十息后抵达玄城上空！”


    “能量级别已超出可计算范围！威胁等级：【焚天】！”


    “建议立即启动……”


    “停。”王明玄抬手打断了它。


    他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


    “什么乱七八糟的？能量束？焚天？我那侄子又在搞什么名堂？”


    他抬头看了看天，那九个越来越亮的光点让他觉得很烦。


    “大白天的放烟花？还搞这么亮，晃得人眼睛疼，还让不让人好好午睡了？”


    他完全没把这当回事，只觉得是一场极其铺张浪费且品味低劣的表演。


    萧小清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午睡？


    他担心的居然是这个？


    “小咸！”王明玄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跟本王说这些没用的干嘛？直接处理！”


    他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一只苍蝇。


    “太亮了，给本王想办法遮一下光。还有，别搞出什么大动静，吵到本王睡觉，本王要你好看。”


    【指令接收：处理强光与噪音。】


    【宿主‘优质睡眠环境’需求等级判定为：最高。】


    【【府邸舒适度】概念启动。】


    【【城防坚固度】概念启动。】


    【正在生成‘绝对隔绝’屏障……】


    系统提示音在王明玄脑中一闪而过，他没在意，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


    萧小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看到那九道光柱已经铺满了整个天空，如同九轮太阳同时坠落。


    末日，到了。


    然而，预想中的惊天爆炸、焚天烈焰、毁灭冲击……


    什么都没有。


    一秒。


    两秒。


    三秒。


    世界安静得可怕。


    萧小清颤抖着睁开眼睛。


    她看到了此生最荒诞、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九道足以将山川融化为岩浆的灭世光柱，在抵达玄城上空百丈之处时，就像是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


    不，不是撞上。


    是……融入。


    光柱的前端悄无声息地消失，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紧接着，整道光柱，那长达千里的、狂暴的能量洪流，就那么平滑、安静、温顺地，被那片虚无的空间“吃”了进去。


    仿佛一条小溪，汇入了一片永远无法被填满的大海。


    整个过程，连一丝风都没有吹起。


    天空恢复了原本的湛蓝。


    凉棚下，王明玄咂了咂嘴。


    “嗯，效率不错，这下不刺眼了。”


    他瞥了一眼旁边石化的萧小清。


    “愣着干什么？本王的酸梅汤喝完了，续杯。”


    萧小清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机械地拿起茶壶，手抖得不成样子，冰凉的酸梅汤洒了大半在桌上。


    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皇帝陛下那足以毁灭一个国家的“九龙焚世炮”，真正的作用……


    就是为了不让王爷午睡时觉得刺眼？


    ……


    九龙镇天宫。


    王明澈脸上的狞笑，还凝固在嘴角。


    他面前的水镜，清晰地显示着九道光柱命中了目标坐标。


    然后，没了。


    就像有人按下了删除键，九道光柱的能量特征码，从他的世界里被瞬间抹除。


    水镜中的玄城，依旧是那片深邃、静谧的黑暗。


    “反馈呢？”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问。


    “攻击反馈呢？！爆炸当量！能量残留！目标损毁评估！！”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咆哮。


    “报告陛下……”


    那个冰冷的机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确定的卡顿。


    “所有……所有能量……消失了。”


    “消失了？”王明澈一把抓住旁边侍卫的金属头颅，将它硬生生提到自己面前，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的机械眼。


    “什么叫消失了？！那足以蒸发十座京城的能量！你告诉朕！它去哪了？！”


    【叮！】


    就在这时，控制中枢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一道新的信息流，出现在了主水镜上。


    【侦测到来自目标区域的微弱能量反馈……】


    王明澈猛地甩开侍卫，死死盯住水镜。


    回来了！终于有反应了！


    【能量源解析中……】


    【解析完成。】


    【能量属性：热能。】


    【能量级别：微弱。】


    【具体表现形式：玄城王府内，一杯酸梅汤的温度，升高了零点零一度。】


    “噗——”


    王明澈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的控制圆盘。


    他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座椅，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崩溃。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像是疯了一样。


    “这不合理……这不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