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镇天宫，一片死寂。


    王明澈踉跄地扶着冰冷的控制圆盘，指尖的鲜血已经凝固。


    他死死盯着水镜，那上面显示的不再是玄城的坐标，而是一片纯粹的、令人费解的黑暗。


    他的九条龙，他用尽国库、耗费十年心血铸造的、足以踏平山河的钢铁神明，就这么……没了？


    没有爆炸，没有反馈，甚至没有一声像样的悲鸣。


    “报告呢？”他的嗓音干涩沙哑，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


    “朕的龙……撞击结果的报告！”


    那个冰冷的机械音，这一次迟滞了许久，仿佛内部的逻辑阵列正在一场前所未有的、足以烧毁核心的运算。


    【叮……】


    一声微弱的提示音响起。


    【报告陛下……攻击单位与目标发生物理接触。】


    王明澈的身体绷紧了。


    【目标城墙结构完整性……未受损。】


    【结构密度、质量、高度……出现无法理解的超光速增殖。】


    【我方攻击单位……结构严重受损……正在进行状态评估……】


    机械音的每一次停顿，都像一记重锤砸在王明澈的心口。


    【评估完成。】


    【单位“亢龙”、“飞龙”、“潜龙”……判定为……“已同化”。】


    “同化？”王明澈咀嚼着这个词，脸上满是茫然。


    【是的，陛下。】机械音给出了更残酷的解释。


    【三台机体已被目标城墙结构性吞噬，成为其外部装饰的一部分。】


    【其余六台机体……判定为“已报废”，悬挂于目标城墙外壁。】


    【综合评估：本次物理撞击，为目标防御工事……提供了九个大型金属挂件，并有效提升了其结构的复杂性和物理防御上限。】


    【警告：目标防御等级已超出可定义范畴，建议……终止一切形式的敌对行为。】


    “挂件……”


    王明澈低声重复着，然后，他笑了。


    起初是低低的、压抑在喉咙里的闷笑，接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厉，最后变成了状若疯癫的狂笑。


    他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和嘴角的血迹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哈哈哈哈……挂件！朕的九天神龙！成了他的墙头挂件！！”


    “格物……格物致知……哈哈哈哈！什么是物？！什么是理？！”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他一把挥开面前的所有水镜和控制符文，踉跄地冲向大殿之外。


    他要亲眼看看。


    他要亲眼看看，那个把他毕生信仰踩在脚下，碾得粉碎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冲到九龙镇天宫的边缘，向下望去。


    然后，他看到了。


    玄城的方向，一道根本不该存在于人间的“墙”，刺破了云海，笔直地插入了天穹。


    它太高了，高到仿佛要将整个天空一分为二。


    它太庞大了，以至于九龙镇天宫这座浮空神城在它面前，都显得有些渺小。


    而就在那青灰色的、闪烁着幽光的墙体上，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扭曲的轮廓。


    那是他的龙。


    有的只剩一个狰狞的龙头，被完美地镶嵌在墙砖之间，成了个栩栩如生的浮雕。


    有的半个身躯都被墙体“咬”住，断裂的翅膀和残破的躯干无力地垂着，像被顽童随意钉在墙上的甲虫标本。


    王明澈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呆呆地看着那副堪称神魔遗迹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他输了。


    输得如此彻底，如此荒诞，如此……不格物。


    这不是战争，这是神罚。


    而他，是那个试图挑衅神明的，可笑凡人。


    “陛下！”身后的侍卫冲了上来。


    王明澈像是没听见，他只是伸出手，对着那面墙，喃喃自语。


    “撤……撤退……”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恐惧。


    “让天宫……远离那里……越远越好……”


    ……


    玄城王府。


    萧小清僵硬地站在王明玄的卧房门口，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刚刚，目睹了那堵墙是如何“吃掉”了九条钢铁巨龙的。


    那不是建造，不是生长。


    那是“规则”本身在物质世界的显现。


    是创世，也是灭世。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她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里有一枚小巧的传讯玉符。


    这是她最后的任务，也是她唯一的退路。


    她必须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给皇帝陛下。


    可是……该怎么说？


    陛下，您的九龙焚世炮，给王爷当了遮光窗帘，效果不错。


    陛下，您的九条神龙攻城，现在是王爷家院墙的最新款挂饰，非常气派。


    她无法想象，当这些文字通过玉符传递过去时，那位高高在上的少年天子，会是怎样的表情。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试图催动玉符。


    没有反应。


    玉符温润依旧，却像一块凡石，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她被困在这里了。


    被困在这座……刚刚吞噬了九条神龙的……牢笼里。


    或者说……神国里。


    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萧小清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轻轻推开卧房的门，一道缝隙，让她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王明玄侧着身子，蜷在床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平稳而轻微的鼾声，有节奏地传来。


    房间的地上，是那只被震碎的前朝官窑茶杯的残骸。


    除此之外，一切安好。


    这位王爷，在外面发生了天倾地覆般的变化后，竟然……睡得更香了。


    萧小清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揣测、分析、试探，都幼稚得可笑。


    什么滔天阴谋家，什么隐忍万年的幕后黑手。


    不。


    都不是。


    她面对的，可能是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神”的……神明。


    而她，一个凡人刺客，居然妄图刺杀一个神？


    这个念头让她一阵晕眩，几乎站立不稳。


    她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夜风吹过，院子里一片寂静。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她抬头仰望，那面已经停止生长，却依旧高耸入云的城墙，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玄城。


    这阴影，带给她的不再是压迫和恐惧。


    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在这里，似乎一切天灾人祸，都无法靠近。


    无论是皇帝的灭世兵器，还是那从天而降的钢铁巨龙，最终的结局，都只是为了让那位王爷……睡得更安稳一些。


    萧小清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任务……失败了。


    退路……被切断了。


    她成了这座神国的囚徒。


    可是，为什么……心里反而有一丝莫名的平静？


    也许，对于一只在狂风暴雨中无处可依的玄鸟来说，能找到一个连神罚都无法侵扰的鸟笼，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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