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小雨伞项目黄了。


    “这种事儿，当事人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林婷说。


    雨伞科技的员工还啥啥不知道呢，同事圈软件上的“雨伞内部消息”已经传得有鼻子有眼了。当这个“内部消息”爬上同事圈热门前十，几位“内部人”自己从热门上才知道自己项目的“内部消息”。


    有点讽刺。自己的八卦，最后知道的是自己。


    古川被几位揪到咖啡飘香的茶水间，听完了这个“内部消息”，心里也特不是滋味儿。这几天曲易之是有点疯魔，也不让他插手，自己也只能看着。难道是因为这事儿？


    最近小雨伞项目的人已经开始养生了，三位大佬人手一杯菊花茶，呲溜着茶水，开始对这消息进行里里外外的非专业分析。


    “项目还正推进呢，怎么就黄了？”，Wendy根本不信，“它说这内部，是有多内部？咱们几个还不够内部？古川，你够不够内部？！”


    古川猛地一惊，开始反思，我够不够内部？我内部吗？我还没内部呢！“我也不知道……”


    林婷问：“聂老师，你有什么消息吗？”


    聂晓义吭哧半天，惹得古川看了他一眼。他费劲巴拉地说出一句：“我……也不知道这事儿。”


    林婷追问：“古川，曲总没和你提过吗？”


    古川摇头。


    Wendy附和，“对啊，谁还能比你更内部？！那肯定是没有的事儿！”


    古川心想：您可别信我，我现在感觉自己也没多内部！


    林婷不信，追着聂晓义问：“曲总真没说过？”


    聂晓义摇头，但林婷不信，生生要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聂晓义快要招架不住时，看着手里拿着的枸杞菊花茶，“哦！我知道了！”


    古川被吓了一跳，“还真有啊？” 看来我确实不够内部啊！


    “会不会是咱们项目最近比较养生，大家觉得咱们躺平了。然后传出了这些猜测？！”


    Wendy气坏了，“你正经点！”


    “倒也不是不可能，一个项目怎么做成的，怎么吹都没几个人信。但一个项目是怎么黄的，大家都能说道几句。” 林婷边说边翻浏览记录，刷刷刷——发到wx群里好几个帖子。


    《从产品经理的能力看小雨伞的必然失败》


    《论老板的性格如何拖垮一个明星项目》


    《连公司厕所方位都克它！风水大师深度解析》


    只看帖子标题，Wendy就破防了，气的她直翻白眼，“什么叫产品经理的能力？！最近四个月，小雨伞每次迭代，还没等上线，都会被晴橙科技领先。四个月了！我们产品组的能力全体现在竞品上了！”


    这是出内鬼了！还抓不到！


    “我们组辛辛苦苦想的功能，全被抄了！” Wendy往水杯里放了两大把枸杞。


    玻璃杯里，一朵金丝皇菊舒展开来，顶上全是红得扎眼的枸杞。她抽出根咖啡搅拌棒往杯里一插！


    菊花颤了颤，枸杞像血点子似的往下沉。随后，菊花也被棒子按在杯底，没有了刚刚的飘逸。


    “让我逮着这个人，我非弄死他！”


    聂晓义问：“内鬼有信儿了吗？有人查吗？”


    “有个屁！太离奇了！现在我怀疑我自己就是内鬼！哈哈！咱们公司内网，我自己写文档发给曲总。你们都不知道！晴橙那面就开工了！”


    古川眼神一沉，问了句，“你文档在公司写的？”


    Wendy灌了口枸杞菊花茶，“是啊！和曲总开完会，就在公司，当场写完！当场发！”


    古川皱眉：“应该还是有迹可循的……”


    聂晓义见状，拍了拍他，“川儿，你也别琢磨了。让曲总自己忙乎去吧。你今天要上线的功能写完了吗？”


    “啊！啊！没呢！” 古川拎着咖啡往外冲，“你们聊吧！我先去干活了！”


    ***


    红豆已经是一位成熟的AI了。古川输入需求文档，设计概况。它就开始唰唰往外吐设计细节。


    趁这功夫，古川顺手点开通信软件，将《连公司厕所方位都克它！风水大师深度解析》转发给大林，“看下这个帖子。它说得对吗？”


    十分钟后。


    大林回复：锤子风水！没什么科学依据。营销号瞎扯淡引流！


    古川：我问你风水，你给我讲科学？


    大林：风水学哪个没得科学依据！甚至与心理暗示也有关。比如说“床不冲门”，其实就是避免气流直吹人体，减少睡眠干扰，提升舒适感。就是怕过堂风吵瞌睡！


    古川：行嘞，您内行。这方面我也不太懂。林大师，那你写一篇帖子怼他。


    大林：忙得很嘛～不太懂的叶老师。


    古川：转账5000。


    大林：行嘛～咱俩交情在这，勉强帮你写一篇。


    古川：转账15000。


    大林：爱得深沉哟～虽然不是对我。你家曲总晓得你背地里这么宠他不？


    古川：林大师，你给你家灵灵干活，都明码标价的吗？


    本以为大林能去乖乖写文，但他没有，他扔过来一个炸弹。


    大林：叶老师，没看出来嘛！你居然是下面那个。


    古川两眼一黑，问道：……这是你算出来的？


    大林：当然是我看出来的。你家曲总霸道总裁、风流倜傥，拿捏你分分钟。我是真没想到，此生还能看见你菜鸡的一面。


    大林当然是用看的，那天他和灵灵看的真真切切，曲总一把就把古川按进沙发。那衣服，嗖的——就飞出来。他兄弟古川，就只知道在沙发上哼哼唧唧。


    他家灵灵说：曲总这种，就是攻气爆棚！古川这种，就是被压制的……哼哼唧唧的受。


    他兄弟确实没曲总爷们儿，白长那么大的体格子了。


    但大林还有另一个身份，他是个“大师”，他还可以“看”。古川是彻彻底底误会了。


    古川坐在工位上不断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这都是人的命。上次网恋没听大林的，就出事儿了，还把曲易之打了一顿，也就曲易之大人大量不计较。


    这次就这样吧。下面下面呗！今晚就让曲易之知道他就是自己爹！内部一下，成为真正的内部。


    大林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话被当成了预言，还在网络那头和灵灵蛐蛐，“曲总手段也就一般般，架不住川儿这个哈儿，恨不得自己叼起狗链子往他手头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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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栓个锤子！”


    古川还在琢磨晚上怎么进行内部交流。红豆在后台疯狂输出设计细节，突然自己跟自己干起来了——


    “方案有性能问题！！重新输出……”


    “方案不方便后续迭代！！重新输出……”


    “方案出现兼容性问题！！重新输出……”


    古川还在琢磨“万一肛裂了呢？我是不是得买点局部麻醉药膏和消炎药”，一抬头——


    屏幕上的设计细节已经被红豆自己删得干干净净。


    “我……”


    稿呢？！搞呢？！


    ***


    红豆任性抽风，让古川加班到半夜十二点，也让古川和刚哥体验了一下帝都的“水漫金山”。


    七月的北京就跟个疯子似的，大雨说下就下，半点面子不给。后半夜的暴雨，打车软件全部处于叫车中，实际连个鬼影都叫不到。


    古川站在公司楼下，感觉水汽浓郁到浸湿衣服，划拉半天，终于拨通阿刚的电话，“刚哥，我被困在公司了。快来接我。”


    阿刚迷迷糊糊地问，“哪个公司啊？”


    “雨伞科技。”


    “等着。”


    二十分钟后——


    车窗降下，阿刚叼着烟，跟救世主似的：“上来。”


    古川拉开车门就往里钻：“刚哥，你这车太酷了！”


    阿刚一脚油门：“废话，专门为帝都暴雨买的。不下雨，我都不开出来。”


    车里放着最炫民族风，外头的暴雨砸在车顶上跟打鼓似的。


    古川累得瘫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糊成一片的霓虹灯，突然一个激灵——局部麻醉药膏和消炎药还没买！小屁孩嗝屁套也没买！润滑用品也没买！啥也没有！


    “刚哥，现在药店还开着吗？”


    “啊？咱们好像刚路过一个。二十四小时的吧……小古总，你咋了？” 阿刚车速放慢，“要不我倒回去？”


    古川耳根子发烫，支支吾吾：“算……算了，也不急……”


    阿刚一听就乐了，“这都后半夜了，你和你们曲总还能折腾呢？”


    古川脸爆红：“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 阿刚贱兮兮地学着他的语气，突然问道：“小古总，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


    古川急忙打断他，“刚哥，这不重要。”


    阿刚心里门儿清，‘不重要’三个字，已经说明一切了。古总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


    阿刚好心提醒，“小古总，我从来都是自己去买小屁孩嗝屁套。你嫂子从来都不需要关心这些。”


    “哦，刚哥真贴心。” 古川随口称赞。


    阿刚叹气，小古总太单纯，这事儿上杆子不是买卖。


    ***


    阿刚的牧马人碾着水花哗啦——冲进雨幕里，尾灯在暴雨中划出两道红痕。


    古川轻手轻脚推开车库入户门，客厅里，曲易之正跟犯了瘾似的，手指哆嗦着扒拉烟盒，眼神都是飘的。


    古川脑子嗡——地一声，冲上去从背后死死抱住他：“易之！你别这样！”


    曲易之被撞得一个踉跄，又被勒得一个踉跄，左右挣脱不开，暴怒：“撒手！我就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