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裁缝铺

作品:《京枝难攀

    这一趟澳岛行不算顺利。


    温正杉甚至怀疑温卫民喊他一起是为了让京城局势更乱,好让温凝得心应手。


    他儒雅的面孔下多了一丝烦躁:“我早说过我同何家那点生意给不了这么大的面子,你想把人弄到京城去做移植?我看你是疯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温卫民说,“大哥,什么叫我想?难道爸的命就压我一个人头上?人总归要死的,遗产就在那不会动。你想要爸晚点死,好让你儿子进温家,我也有需要爸疏通关系的地方。我们都想让他活一百岁。在这件事上,谁也不用说谁。”


    温正杉冷笑:“你还知道我想做什么。你现在不是站在我女儿背后吗?”


    “不都姓温?”温卫民笑,“你这重男轻女的思想可得好好治治。”


    没有外人,两人都知道如何戳对方痛处。


    不用演兄友弟恭时,个个都是拿刀捅人的好手。


    温正杉反手叩桌:“现在你怎么想?把人弄去京城风险太大,刚才那个姓何的也说了不可能。”


    十几分钟前,两人刚见过何氿。


    货物他们验过,除了人看起来像被吓傻,对外界毫无反应,生命体征算是平稳。


    他们要的是心脏,无所谓脑子好不好。


    照温卫民的意思,老爷子身体虚弱,好不容易达到移植标准,最好不要去折腾他。


    于是他们打起货物的主意。


    这桩生意是温正杉牵的头,温卫民理所应当喊了温正杉一起。


    两边围绕在哪交货的问题谈了一整晚,没谈拢。


    毕竟风险太高。


    一个大活人很难通过大陆层层关卡不被怀疑地运送到京城。如果只运送一颗心脏,在最佳保存条件下也只有四个多小时的活性。


    只算澳岛到京城的直线距离,稍有环节错漏,就会功亏一篑。


    那个姓何的小子翘着二郎腿摆出惋惜的面孔:“生意是有缘才做,老爷子要是实在不方便挪动,看来还是缘分不够。”


    “我们再回去想想


    。”温正杉道。


    何氿笑笑:“温老板的孝心让人感动。”


    这一趟属于白用功。


    摆出再优厚的条件愿意冒这个险的人还是少。


    何况何家不缺他们这一笔。


    温卫民尝试过后无果也不再钻牛角尖思忖了片刻:“爸不是最近还算硬朗么要不照他们的意思飞一趟曼谷。”


    温正杉妥协:“只能这样了。”


    几秒后他抬眼:“谁陪爸走这一趟?”


    “大哥这种时候推脱就没意思了吧?”温卫民笑起来“或者不然这样让心仪去。老爷子最近可离不了她。”


    温正杉闻言微微眯起眼:“好。”


    ……


    这通没谈拢的生意之后何氿并未回家反而绕路去了赌场。


    夜半时分赌场没日没夜地纸醉金迷。


    他优哉游哉地上到三楼在包间找到刚陪客人玩了两把的好兄弟。


    “怎么样今晚?”


    客人玩得正起兴谢之屿懒懒靠在一边:“老样子没什么特别的。”


    “你猜我刚才见了谁?”何氿兴奋道。


    谢之屿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淡声问:“谁?”


    “那个货不是一直没卖出去么。”何氿压低声“买家今晚来见我打算出货了。”


    谢之屿不动声色地哦一声。


    看他表情寡淡何氿倒不乐意了:“你再往下问问呢!”


    “问不问该干的活一样不少懒得问。”


    自打上次用假出货试探过谢之屿之后何氿每次见这位兄弟都隐隐有些愧疚。反正如今板上钉钉的自己人他也不藏着掖着了抬起手背拍拍对方胸膛:“这次你可得上点心。”


    话里似乎有猫腻。


    谢之屿抬眸:“怎么说?”


    “这笔生意做成是双赢。”何氿凑他耳边“你别老想着是在替我做事这笔成了


    闻言谢


    之屿眼皮重重一跳。


    他望过去:“什么意思?”


    “总算上心了,你小子。”何氿勾他的肩,“所以还是回到刚才问的第一个问题,你猜我今晚见了谁?”


    只言片语框定了范围。


    电光石火间,谢之屿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温凝最初来澳岛是因为逃婚。


    而家里非要她那么快完成婚事的原因是因为她爷爷身体在走下坡路,她的父亲需要她与宋家联姻来巩固地位。


    他在这一瞬间似乎触碰到了真相。


    “你今晚见的是温家的人。”


    何氿打了个响指:“这一单好好干。如果不出问题的话,他们会再联系我。他们可舍不得老头的命。”


    一锤定音。


    谢之屿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那个需要心脏的会是温凝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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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或许曾有那么一瞬猜到过,只是潜意识不愿意相信,于是这个猜想在他脑海中一带而过,没有落点。


    此刻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顺着这一点往下想。


    脑中适时出现她的声音。


    “用爷爷的话说是一窝小子里生了个闺女,金枝玉叶。”


    “我就利用他的喜欢拿到了进出书房的机会。那些把我当花瓶的眼睛变得不得不尊重我。”


    “他把我当男孩儿养,他说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他不怕你怕什么?”


    “谢之屿,他跟你一样,护短。”


    那些话里没有明说,但谢之屿听出了掩藏在底下的敬重。而握在他手里的那颗心脏,关联了她敬重的爷爷的命。


    老天还真是公平。


    给了他一段最好的时光,紧接着又毫不怜惜地摧毁。他还以为碰见她,是所有厄运的转折,原来啊,什么都没变。


    摧毁这一切的开关就躺在他手心,是他一直在刻意忽视罢了。


    谢之屿笑笑:“我知道了。”


    “赌场的事暂时交给底下人,你这两天准备准备。”何氿放心道。


    他嗯了声,没再说话


    。


    天快破晓时,赌客终于累了,决定上楼休息。谢之屿将人送到楼上,又把接下来几天的事情安排下去。


    或许是一直充氧的环境吊着精神,从赌场出来的那刻,疲倦席卷而来。


    阿忠问他去哪时,他脑子里想的是回家,脱口而出的却是裁缝铺。


    凤叔说自己年纪大了,在澳岛待了一辈子不想跟着回大陆。于是那间铺子仍在照常营业,他的眼睛每个月只能做几单生意,根本赚不到钱。


    谢之屿三不五时去一趟。


    太明目张胆,以至于连阿忠和小钟都只是以为他偏爱这样的老手艺。他推开店铺的门,悬在把手上的风铃轻轻一响。


    凤叔推高眼镜抬头:“哦,来了?”


    “再做身新的吧。”他笑着说。


    “做什么样的?”


    “你做的不都那样?”


    卷尺从他腋下穿过,凤叔的声音听起来像在谴责:“嫌弃我手艺就不要来。怎么这个时候来,有新消息?”


    后半句压得很低,几乎卡在嗓子眼。


    谢之屿视线越过他望向橱窗外。


    悬铃木居然开始落叶了。


    他怔了半晌,缓缓摇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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