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


    室内，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姜天正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


    桌面上，一道全息光幕，正无声地悬浮着。


    光幕的中央，是一个不断闪烁着红色光芒的，刺眼的警告标识。


    【目标：木琛】


    【信号状态：中断】


    【最后定位：城西星火仓库】


    姜天正的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审视与威严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那行红字，眼底深处，是压抑不住的，冰冷的怒火。


    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并不在乎木琛的死活。


    一个废物而已。


    他在乎的，是自己的脸面。


    木琛，是他姜天正一手提拔起来的木系首席，是京都御兽师协会的四大首席之一，是他的一颗重要棋子。


    现在，这颗棋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先是石巍，现在是木琛。


    接连失去两个得力的手下。


    一种被挑衅，被冒犯的愤怒，在他的胸腔里，缓缓燃烧。


    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苏月走了进来。


    她换下了一身张扬的红色连衣裙，穿上了一套素净的，甚至有些朴素的白色长裙。


    脸上没有了平日里那些精致的妆容，原本明艳动人的脸蛋，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上面隐隐渗出暗红的血迹。


    她走到办公桌前，深深地低下头，身体在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


    姜天正终于抬起了眼皮。


    他的目光，在苏月的身上，一寸一寸地，来回扫视着。


    “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苏月身体的颤抖，变得更加剧烈。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哑，而又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对不起，会长……”


    “我……我没能保护好木首席。”


    “那两个混蛋，他们太强了。”


    “他们……他们是怪物。”


    苏月断断续续地，将那套早已在心中排练了无数遍的说辞，艰难地吐露出来。


    她将楚天行与白泽，描绘成了两个从地狱爬出的，毫无征兆便发动袭击的，实力恐怖的恶魔。


    她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了保护同伴，悍不畏死，最终却因为实力不济，只能眼睁睁看着木琛被残忍杀害的，悲情的幸存者。


    “我拼尽了全力，我的御兽丛林之王……为了给木首席争取逃跑的时间，被他们硬生生地撕碎了。”


    “可是……还是没用。”


    “木首席他……他最后还是……”


    说到这里，苏月的声音，彻底被哽咽取代，她痛苦地蹲下身子，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姜天正静静地听着。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他只是看着那个蹲在地上，哭得像个无助孩子的女人，眼神愈发深邃。


    过了许久。


    他缓缓站起身。


    昂贵的皮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富有节奏的声响。


    嗒。


    嗒。


    嗒。


    他走到苏月的身侧，停下脚步。


    阴影，将她娇小的身体完全笼罩。


    苏月感到一只冰冷的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身体，在一瞬间彻底僵住。


    “这么说。”


    姜天正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幽幽传来。


    “那两个毁了石巍的混蛋，偷袭了木琛。”


    “而你，为了保护他，失去了自己的御兽？”


    苏月死死地咬着下唇，疯狂地点着头。


    “是……是的，会长。”


    “我……我真的尽力了。”


    肩膀上的那只手，轻轻地，拍了拍。


    那力道不大，却让苏月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既然这样。”


    姜天正的声音，依旧平淡。


    “以后，木琛的位置，就由你来接替。”


    苏月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狂喜。


    如同失控的洪水，在一瞬间，就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但她死死地，压抑住了。


    她强行将那份足以让她尖叫的兴奋，重新按回心底，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副茫然与惶恐的表情。


    “会……会长……您……”


    “我……我怎么能……我……”


    “我连御兽都已经没有了，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被姜天正那双漠然的眼睛，硬生生地打断了。


    “御兽没了，就重新再去契约一只。”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苏月。”


    “我缺的，从来不是御兽，也不是什么实力强劲的部下。”


    “而是，有利用价值且忠诚的部下。”


    “明白吗？”


    那最后三个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苏月的灵魂深处。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彻底被碾得粉碎。


    她知道，自己的那点小聪明，小伎俩，从一开始，就没有瞒过他。


    他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不在乎。


    他不在乎木琛是怎么死的，也不在乎自己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只在乎，自己是否还有利用的价值，是否足够忠诚。


    一股极致的寒意，从她的尾椎骨，一路向上，窜到了天灵盖。


    “我……我明白了。”


    苏月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地点头。


    她低着头，让眼泪，继续无声地滑落。


    这一次，不是表演。


    而是发自内心的，绝对的恐惧。


    “很好。”


    姜天正满意地，收回了手。


    他转身，按下了桌上的一个按钮。


    “让林岚进来。”


    很快，林岚快步走了进来。


    “会长。”


    姜天正重新走回那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那片璀璨的，如同星河般的城市夜景。


    “传我的命令。”


    “从今天起，木系首席一职，由苏月接任。”


    林岚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飞快地，在手中的平板上记录着。


    “是。”


    姜天正继续说道。


    “至于空出来的土系首席，就让那个叫高远的顶上去。”


    他的语气极为随意，仿佛一个代表着京都御兽师协会最高战力的席位，在他眼中，与路边的石子，并无区别。


    “另外。”


    “通知宣传部，明天中午十二点，召开紧急记者发布会。”


    助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跳动着。


    “明白。”


    姜天正挥了挥手。


    林岚躬身，无声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姜天正与苏月两个人。


    姜天正转过身，走到苏月旁边，拍了拍她的后背。


    “那么接下来。”


    他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们去给你，挑选一只全新的御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