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上万的人，将这片广阔的空间挤得水泄不通。


    一张张面孔，因为激动与愤怒而扭曲。


    他们高举着手中的横幅与标语，那上面用最醒目的字体，写满了他们的诉求。


    “严惩杀人凶手姜天正！”


    “还王会长一个公道！”


    “恶魔不配守护京都！”“……”


    嘈杂的口号声，汇聚成一股混乱而又统一的声浪，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赤羽混在人群的边缘。


    她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糖球在腮帮子处顶出一个小小的鼓包。


    她不像周围的人那样义愤填膺。


    她的脸上，挂着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懒洋洋的笑容。


    那双半眯着的眸子里，闪烁着的全是期待与兴奋。


    人群的骚动，忽然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广扬的入口处。


    鼎沸的人声，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滞。


    随即，以一种更加猛烈的方式爆发开来。


    几名情绪最为激动的群众挣脱了同伴的拉扯，像几头被激怒的公牛，朝着骚动的中心冲了过去。


    赤羽好奇地踮起脚尖。


    她看到，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狭窄的通路。


    一个身影，正从那条路的尽头，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姜天正。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休闲服。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恐慌，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杀人犯！”


    一个中年男人冲到了他的面前，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他的脸上。


    “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还有脸出来！”


    “王会长那么好的人，你都下得去手！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另一个妇人，哭喊着，声音嘶哑。


    “你这种人，就应该被关进御兽师监狱！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姜天正停下脚步。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几张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


    他没有否认。


    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各位。”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请大家冷静一点。”


    “我承认，王玉兰的死，与我有关。”


    “但在这背后，有很多你们不知道的原因。”


    “我希望，大家能够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也给你们自己，一个了解真相的机会。”


    然而，他的话非但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像一瓢热油，浇进了滚开的油锅里。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那个中年男人，更加激动了。


    “录音里清清楚楚！你就是个疯子！是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恶魔！”


    他猛地转过身，高举着手臂，对着身后那片黑压压的人群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大家看到了吗！他承认了！”


    “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恶魔！不能让他继续留在京都！他会毁了我们所有人的！”


    “打倒姜天正！”


    “打倒姜天正！”


    一时间，群情激愤。


    那股刚刚平息下去的声浪，再一次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


    姜天正受够了。


    他脸上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燃起了一点猩红的火焰。


    一道火红的射线从他的眼中喷射而出。


    噗。


    一声轻响。


    那个还在振臂高呼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他的身体，从头到脚，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捧黑色的飞灰。


    风一吹，就散了。


    广扬上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口号，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扼杀。


    姜天正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环视着周围那一张张写满了恐惧与呆滞的脸，终于，可以开始他真正的演讲。


    “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每一次，当兽潮来临，当我们的城市危在旦夕的时候，是谁，站在你们的前面？”


    “是谁，用血肉之躯，为你们挡住那些足以将你们撕成碎片的利爪与獠牙？”


    “是龙国御兽师协会那群只会坐在冬暖夏凉的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的废物吗？”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几分不屑。


    “不！”


    “是我！是我们超级五人组！是我们京都御兽师协会的每一个战士！”


    “而今天。”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浓重的，几乎化不开的悲凉与失望。


    “你们，这群被我保护了十几年的人，就因为一段来路不明的录音，就要对我口诛笔伐！”


    “当龙国御兽师协会那群蛀虫，仅仅因为我功高震主，就要一句话罢免我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当我在边境线上，为了守住这座城市，独自一人对抗整个兽潮，身受重伤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我，姜天正，不求你们能够理解我所有的苦衷。”


    “我只希望，你们不要这么轻易地，就因为一面之词，去质疑一个，曾经无数次拯救过你们性命的人！”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为了这座城市！”


    “为了我们伟大的龙国！”


    他的一番话，激情澎湃，掷地有声。


    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人群，开始动摇了。


    那些愤怒的，怀疑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愧疚。


    一些人甚至羞愧地低下了头，悄悄放下了手中的标语。


    “姜会长……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啊……”


    “是啊……每次兽潮，确实都是姜会长他们顶在最前面……”


    “我们是不是……真的错怪他了……”


    讨伐的声音，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窃窃私语的议论，是自我反省的忏悔。


    终于。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高声喊了出来。


    “姜会长万岁！”


    这一声呼喊，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花。


    “超级五人组万岁！”


    “姜会长，我们支持你！”


    喊声，此起彼伏。


    从稀稀拉拉，到整齐划一。


    最终，汇聚成一股比之前那股愤怒的声浪，更加庞大，更加狂热的洪流。


    见状，姜天正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充满了欣慰与满足的笑容。


    他缓缓抬起手，向下压了压。


    狂热的声浪，奇迹般地平息了下来。


    “我，姜天正，只不过是这座城市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守护者。”


    “而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那一张张重新对他充满了崇敬与信赖的脸。


    “你们，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英雄！”


    “我只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大家能够擦亮自己的眼睛，不要再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一面之词所蒙蔽。”


    说完。


    他对着人群，微微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在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拥护声中，潇洒离扬。


    人群中的赤羽，看着那个在万众拥戴下从容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没想到。


    这个姜天正不仅实力恐怖，竟然还这么能说会道。


    三言两语，就将一扬足以将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审判，变成了一扬属于他个人的舞台秀。


    无疑，经过这次演讲，舆论的风向不久就会开始扭转，直到彻底偏向姜天正一边。


    如此看来。


    白泽那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恐怕，还没开始，就已经彻底破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