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楚昊这番话，愿意长期干的工人们顿时懊恼不已，看向徐艳的眼神也愈发不善。


    不过，这些人家里不缺劳力，能有个像城里人一样按月领钱的活儿，谁也不想轻易放弃。


    “老板，我闺女今天没来，能不能替她报个名？”


    其中一个打短工的人搓着手问道。


    楚昊算了下，愿意长期干的人，一共十四个，暂时够用了。


    “暂时不招了，以后如果有需要再说。”


    留下十四个人之后，楚昊把徐艳叫到众人面前，“以后她就是你们的领工。”


    徐艳闻言瞪大双眼，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身边的楚昊。


    其他人同样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还有些不服气的表情。


    楚昊嘴角微翘，也没有解释。


    “以后活儿怎么分，工怎么记，全由她安排。”


    “老板，我，我——”


    不等徐艳说完，楚昊直接打断她，“出了岔子，责任也是你的。”


    众人这下心理平衡了……钱多责任也大，这差事未必划算。


    “把这些人的名字登记好交给我，然后让他们回家拿工具开始干活吧。”


    楚昊匆匆交待一句，向院门口方向跑过去了。


    “英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初秀英掩嘴笑道，“早就来了，看我们楚老板耍威风呢。


    还不错，挺象那么回事的。


    对了，哥，你认识那个叫徐艳的小姑娘？”


    楚昊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第一次见面，以前根本不认识。”


    “不对吧？”初秀英凑近到了面前，“那么多人，你却偏偏选她当领工，你该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一边去。”楚昊一指头点在她脑门上，“既然你刚才都看到了，不觉得她挺合适的吗？”


    “哥，你虚了。”


    楚昊脸色一黑，“你说啥？”


    “咯咯，别闹，痒啊。”初秀英一边躲着楚昊伸向在腋下的手，一边笑道，“我是说你心虚了……”


    闹够了，她才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塞到楚昊手里，“给，卫生院结的菜钱，还有四哥的酒钱。”


    “这么多？”


    楚昊低头数了数，足足七十块。


    按照初正英的说法，周涛那十斤酒卖了二十，算是正常价，可那些菜……粗略一算，比市面上的价钱高了一倍不止！


    “咱们的菜水灵，质量好，当然卖得上价！”


    初秀英扬了扬下巴，一脸得意，“爱要不要！”


    ——也是，她爹是卫生院的院长，安装大队又不差钱，她才敢这么硬气。


    换作旁人，哪儿敢这么开价？


    初秀英只待了一会儿，又去找张凤英去了。


    对此，楚昊心里直犯嘀咕，找个机会真得问问老妈，这丫头为啥总和她腻在一起。


    片刻之后，徐艳小跑过来，把名单递给楚昊。


    “这个大牛，还有这个刘二，把他俩叫过来。”


    被指定的两人，年纪和楚昊差不多大。


    “你们两个，以后专门负责烧酒，明天会有人过来指导你们。


    今天出去帮我买苞米，暂时先买五千斤，最好是陈苞米，不要新的，价钱合适的话，就直接运过来，到时我结账，明白没？”


    “明白了，老板。”


    大榆树下，忙完了农活的社员们，又聚在这里侃大山。


    同时也留意到了楚昊院内突然多出来那么多人。


    一打听，这些人再次炸锅了。


    “昨天就有人说赵老憨把地卖给了大学生，我还不信呢，原来是真的！”


    “念了那么多年书，到头来回来刨土坷垃，啧啧……”


    “最搞笑的是，种地居然雇人种，哈哈~”


    施家媳妇一脸瞥了大院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刚打听过了，人家给的可不少！一个月二百块，跟城里工人差不多一个价，还是长年工呢！”


    “喔天！”众人惊呼，“早知道这样，我也去干了！”


    “也不知道大学生还要不要人，就是个种地嘛，谁不会？”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晌午就传遍了六队。


    刚吃过午饭，大榆树下就聚集过来二十多人，眼看着楚昊走出大院，众人一窝蜂涌上去。


    “大学生，听说你这儿招人干活是吧？还用人不？”


    楚昊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我要的是长期工，农忙时都不能请假的那种。”


    “这样啊……”大部分人顿时蔫了，流露出惋惜之色。


    眼下农闲还能打短工，等开春谁家不得忙活自家地？


    “大学生！我用不着种地，我来行不？“赵玉生挤到前头。


    他爸是队里会计，的确有的是时间……


    “哟，赵公子？您家差这点钱？”楚昊不屑的瞅了一眼赵玉生，“再说了，您要来干活，问过赵会计了吗？”


    赵玉生脸色顿时涨成猪肝色。


    楚昊那语气分明就是在嘲讽他！


    不过他也知道楚昊什么性子，却不敢发作，只能灰溜溜地钻出人群。


    突然，一股恶臭随风飘来。


    “呕——什么味儿这么冲！“


    “天爷！是鸡屎凤！她怎么跑出来了？“


    “快散开快散开！熏死个人了！“


    人群像见了瘟神般四散逃开。楚昊也忍不住捂住鼻子，只见一个蓬头垢面，邋邋遢遢的女人正朝他这边走来。


    她身上的破棉袄结着厚厚的污垢，每走一步，那股混合着鸡粪和霉烂的臭味就浓一分。


    “大，大兄弟…“女人怯生生开口，“听说你这儿招工…“


    话未说完，楚昊捂着鼻子驱赶道，“快走快走，我这儿不用人！呕~~”


    女人瘦削的肩膀塌了下去，默默转身离开。


    片刻之后，空气终于恢复了清新。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村道尽头，众人才敢放开捂鼻子的手。


    “呸！大学生连咱们都不用，会要她？“


    “就是，浑身臭得跟粪坑似的，也好意思出来见人！“


    “要我说，这种晦气东西就该关在家里，出来不是恶心人吗？“


    ……


    房子装修接近尾声，楚昊骑着摩托到公社邮局，填了安装电话的申请表。


    这样以后和外界联系也能方便一些。


    办完正事，日头已经西斜。楚昊一拧油门，直奔吕学兵家。


    刚进院子就闻到炒菜的香味。


    “叔，烧酒的人我都找好了，明天可能要麻烦你过去看一眼。”楚昊一边脱鞋上炕一边说道。


    吕父早早拿出了酒杯，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行，明天早上做完豆腐我就过去，向东还有个菜马上就炒完了，咱爷俩先喝着。”


    吕母把一盘菜端进来，笑着问道，“小昊，听说你那院子今天干活的人挺多的，咱队里也有不少人去你那儿找活儿干吧？”


    楚昊点点头，鼻子一皱，“可不是嘛，最搞笑的是，今天还有个满身鸡屎味的女的跑过来要干活，可把我熏的，差点吐了！”


    吕母闻言笑了，“你说的是鸡屎凤吧？向东每礼拜都往她家送豆腐渣呢。”


    楚昊拿根大葱塞进嘴里，有些意外，“她能买得起豆腐渣子？”


    因为和吕向东的关系，楚昊知道，豆腐渣子可是喂猪的好东西，但不是谁家都能用得起的，就那个女人那身打扮……


    吕父干了一口酒，叹道，“白给她的，那女娃也是个苦命人，能帮就帮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