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府大楼的招待厅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和红酒的醇香。


    顾泽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宽大的单人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端着一杯清水，眼神没什么焦距地扫过墙上那面巨大的挂钟。


    分针又往前跳了一格。


    这帮老外的飞机，就不能准点一次吗？


    招待厅里人声鼎沸，衣香鬓影。


    一部分是陪同的市府工作人员，另一部分，则是杭城商界有头有脸的精英人士。


    而这群精英的核心，正是在不远处被众人簇拥着的那个男人——杭城首富，顾天明。


    顾泽的目光和顾天明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碰撞了一下，随即像两块带同极电荷的磁铁一样，忽地弹开。


    顾天明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闪过毫不掩饰的厌恶，然后扭过头，继续和他身边的几位老总谈笑风生。


    顾泽也懒得再看他一眼，干脆把头撇向了窗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句话，用在此刻，再合适不过。


    只是，顾天明毕竟是杭城经营了数十年的地头蛇，人脉和影响力，远不是顾泽这个初来乍到的新贵能比的。


    大厅里的商人们个个都是人精，眼看这两位摆出了这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心里立刻就有了计较。


    于是，一个又一个端着酒杯的身影，都心照不宣地围拢到了顾天明的那一侧。


    结果就是，顾天明那边人头攒动，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而顾泽这边的沙发区，却空旷得像是被划出了一道无形的隔离带，让他整个人在偌大的招待厅里，显得格外显眼，甚至有几分孤立无援的冷清。


    顾泽眼角的余光瞥见，被众星拱月的顾天明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窘境，在和人碰杯的间隙，特意朝他投来一个饱含嘲讽的冷笑。


    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看到了吗？这就是底蕴。你再能折腾，在这杭城的一亩三分地上，也终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外来户。


    呵。


    顾泽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哼鸣，嘴角反而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也就这点出息了。


    在这种场合，靠着自己那点老本和人脉找点可怜的优越感，就真以为能压我一头了？


    也不知道当初，启航科技的VR眼镜发布会震惊全网的时候，你那张老脸有没有气得发绿。


    真想看看你躲在办公室里，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一定很精彩。


    就在这时，一道爽朗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区域的宁静。


    “小顾，一个人在这儿待着，多无聊啊！”


    正和几位企业家谈话的吴向前，不知何时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


    他跟身边人说了声抱歉，便端着酒杯，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


    吴市长爽朗的笑声，像一颗石子投进这片诡异的静区，瞬间打破了那层无形的隔膜。


    顾泽闻声，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将手中的清水杯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他冲着走过来的吴向前，不卑不亢地耸了耸肩。


    “吴市长说笑了。”


    “可能我这人初来乍到，面子薄，朋友还不多。再加上名气不够响，大家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不远处那群刚才还对他视而不见的人，话锋一转，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不过我相信，等过段时间，想认识我的人，应该就多了。”


    这话说的，既是自谦，又是狂傲。


    吴向前听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指着顾泽，对跟过来的几位企业家道：“听听！听听！我就欣赏小顾这股劲儿！”


    他转回头，重重地拍了拍顾泽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欣赏。


    “你小子这话可不假！别说过段时间了，就等你们启航科技的VR眼镜一上市。”


    “我敢保证，到时候恐怕不是你想认识谁，而是这满屋子的人，都得挤破了头想认识你！”


    轰！


    吴向前的这番话，不亚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商界精英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启航科技？


    就是那个最近在网上掀起滔天巨浪，号称要开启第二世界的启航科技？！


    眼前这个被吴市长不吝赞美之词的年轻人，就是那个神秘的创始人，顾泽？！


    我的天！


    几个脑子转得快的老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刚才他们还跟着顾天明一起，明里暗里地孤立人家，这要是被记恨上了……


    不行，必须补救！


    几乎是下一秒，之前还对顾泽这边避之不及的人群，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来，一张张脸上堆满了热情到近乎谄媚的笑容。


    “哎呀！原来这位就是顾总！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真是年轻有为，人中龙凤！”


    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最先挤上前来，双手递上名片，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


    “没错没错！我像顾总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为考试挂科发愁呢，哪有这番成就！不愧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


    “杭城能有顾总这样的青年俊杰，真是我们整个商界的福气，给我们杭城增光添彩啊！”


    “真是要感谢吴市长给我们介绍，不然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险些就错过了顾总这样的英雄人物！”


    一时间，恭维声不绝于耳，瞬间将顾泽淹没。


    那一张张前倨后恭的脸，那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看得顾泽都有些发愣。


    我靠。


    这帮老狐狸，变脸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刚才那副冷漠嫌弃的嘴脸还历历在目，现在就恨不得把我夸成一朵花了？


    顾泽心里暗自咋舌，同时也清醒地认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人脉，或者说，权力的背书，作用竟然如此巨大！


    仅仅是吴向前几句看似随意的闲聊，就能让这群人精的态度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们之前是真的不知道我就是顾泽吗？


    恐怕未必。


    启航科技的名头再响，终究是个新兴的暴发户，根基尚浅。


    在这些老牌商人眼里，未来有很多不确定性。


    但吴市长亲自下场站台，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这就等于把潜力股三个字，直接盖章认证成了绩优股。


    他们现在这么热情地围上来，真是想真心结交我顾泽吗？


    不。


    他们只是想通过结交我，来讨好吴向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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