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退兵

作品:《异世邪儒

    重伤的耶律慕辰此时脸色苍白如纸,在亲卫的搀扶下站在阵中的大纛。


    看向那坍塌城墙废墟边缘,气息微弱却仍未顽强站着的秦无邪。


    他眼中充满了怨毒、不甘和深深的恐惧。


    他恨!恨秦无邪轻易斩杀他麾下强者,毁他十万大军士气。“自己突破武道地玄境,却不是他一招之敌。”


    他不甘!如此大好机会,眼看就能将这个心腹大患彻底抹除,却被龙傲云横插一手。


    他恐惧!秦无邪展现出的恐怖战力,还有那城头不断喷吐死亡火焰的巨炮,都让他心胆俱寒。


    “撤军!”


    耶律慕辰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屈辱和无力。


    “收拢伤员,带上重伤的几位供奉大人和曹将军。还有…拓跋供奉的遗体!撤军!”


    他不敢再停留。龙傲云虽然离去,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返回?


    而且那秦无邪还未死,城头那恐怖的巨炮仍在,一旦对方缓过气来再次开炮,他的大军将承受无法想象的损失。


    北庭军阵中,幸存的将领们如蒙大赦,立刻指挥着混乱的队伍开始后撤。


    精锐的亲卫队迅速冲出,小心翼翼地抬起重伤昏迷、气息奄奄的端木明境,以及双臂齐断、气息虚弱的狼面地玄强者。


    另外一队人则无比肃穆地收敛起拓跋山岳那胸前有着恐怖血洞、早已冰冷的尸体,用战旗仔细包裹。


    至于墨翟(墨长老)?他已在独孤兄弟二人那玉石俱焚的剑招下被撕的粉碎,连一块完整的血肉都未曾留下,自然无需也无法带走。


    残存的北庭大军如同退潮般,在呜咽的号角声中,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失败的颓丧,缓缓退向雁门关方向。


    来时气势汹汹的兵分三路的十万狼骑,此刻不足四万。在这四万士卒中几乎都是丢盔弃甲,伤员遍布,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快!开城门!放下吊桥!救人!”城头上,刘元见到北庭军撤离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他亲眼目睹了惨烈到极致的大战,看到秦无邪浴血奋战直至濒死,看到独孤兄弟和司徒老将军舍命相搏,早已心急如焚。


    沉重而又加固了的城门在绞盘的“咯吱”声中缓缓开启,吊桥也随之轰然落下。


    刘元、杨三郎、张恒等亲卫一马当先,带着几名医官和担架,飞速般涌出城门,冲向那惨烈的战场中心。


    他们首先冲到秦无邪身边。当看到那个被巨大城砖半埋着、浑身焦黑破碎、右肩恐怖贯穿伤仍在汩汩流血的身影时,所有人心头都猛地一抽,眼眶瞬间红了。


    “将军!”刘元声音哽咽,小心翼翼地指挥士卒搬开沉重的城砖,动作轻柔得怕秦无邪再次受到伤害。


    秦无邪见到了大军退去,又看到刘元他们过来,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倒在废墟中昏迷了过去。


    医官立刻上前,用最上等的金疮药和绷带试图止血。但那伤口边缘诡异的灰败色和不断侵蚀的湮灭气息,让经验丰富的医官也束手无策,只能先做紧急处理。


    随后,他们又找到了倒在尸堆血泊中的独孤峰和独孤岳。


    独孤峰右胸塌陷,气息微弱。独孤岳浑身伤口遍布,面色灰败如同死人。


    两人伤势之重,触目惊心。士卒们小心翼翼地抬起他们,生怕一点颠簸就会带走他们最后一丝生机。


    最后,他们在另一处战场找到了重伤昏迷、独臂染血的司徒渊。


    老将军胸前焦黑掌印深可见骨,左肩更是被洞穿,失血过多,但胸膛尚在微弱起伏。


    怀远三镇的城门缓缓关闭,吊桥升起。所有重伤员都被小心翼翼地抬进了城内,安置在临时腾出的、守卫最森严的军帐中,由随军最好的医官全力救治。


    当城门彻底关闭后,偌大的战场终于陷入了一片死寂。


    夕阳如血,残照大地,将这片修罗场映照得更加凄厉恐怖。


    目光所及,满目疮痍。


    大地如同被巨犁反复翻耕过,布满了大大小小、焦黑狰狞的弹坑。


    最大的深坑足有数丈宽,坑底是融化的琉璃状泥土,散发着高温和刺鼻的硝烟味。


    坑壁边缘,是扭曲焦黑的钢铁碎片、破碎的玄甲残片,以及被高温瞬间碳化、粘连在坑壁上的不明血肉组织。


    弹坑之间,是狼藉的战场。


    尸体!层层叠叠,横七竖八,密密麻麻。


    北庭狼骑兵的尸体与座下巨狼的尸体混杂在一起,被炮火撕裂、被刀剑砍杀、被践踏变形。


    尸体几乎都是残缺不全,断臂残肢随处可见,被爆炸冲击波撕开的胸腔、腹腔,内脏流淌一地,在夕阳下泛着暗红和惨白的光泽。


    凝固的血液将大片土地染成了暗褐色,若是踩上去黏腻湿滑。


    破碎的盾牌、折断的长矛、扭曲的弯刀散落得到处都是。


    被炸毁的攻城锤残骸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浓重的血腥味、皮肉焦糊味、硝烟硫磺的刺鼻味、内脏破裂的腥臭味、以及死亡本身带来的冰冷腐朽气息。


    一些尚未死透的伤兵在尸堆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和哀嚎,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如同地狱的挽歌。


    无主的灰狼在战场上茫然地徘徊,舔舐着同伴或主人的尸体,发出低沉而悲戚的呜咽。


    几只食腐的秃鹫已经盘旋在低空,发出难听的呱噪声,随即便俯冲而下,开始了它们的盛宴。


    清晨杀气腾腾、铁蹄如雷的战场,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死寂、毁灭和令人窒息的绝望。


    红夷大炮的轰鸣声犹在耳边,留下的,是比任何冷兵器厮杀都更加彻底、更加残酷、更加触目惊心的死亡画卷。


    怀远三镇宛如一座孤城,矗立在这片被鲜血和硝烟浸透的焦土之上。城墙巨大的豁口如同张开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惨烈代价。


    而就在这时,在幽州城外一队二十人左右的人马,中间护着一辆奢华的马车,正风尘仆仆地朝着这边赶来。


    车厢内,一名穿着江南绸缎的美妇坐在一个脸色苍白的孩童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