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5个多小时的飞行，林曜终于到达了南澳市的新西兰区。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林曜决定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一早再去莫赫悬崖。


    随便找了一家旅店，登记好身份，他就进房间了。旅途疲惫，一路上，他并没休息，而是一直看着窗外，这1000年后的地球。


    海洋的面积也萎缩了四分之一，曾经的岛屿与大陆相连，蔚蓝的深邃也似蒙了一层黄灰，再不复当初的纯粹。


    伊莱克特人不仅在开发大陆，也在开发深海，人类和这颗星球都只是它的工具而已。


    带着深沉的疲惫入睡，林曜从黑夜一直睡到白天。


    睁开眼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


    他立刻起身，洗刷，换衣服，五分钟后，他就站在了旅店的门外。


    他看了电子地图，根据导航显示，他所在的地点离莫赫悬崖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如果坐地铁的话只需要50分钟。


    林曜果断选择了地铁，最大的原因就是便宜。他身上的钱不多了，待会还要租船，所以能省则省。


    坐上地铁，可以看出，这条线路上的很多乘客都是去莫赫悬崖那边游玩的，因为那里不仅可以晒日光浴，还可以观鲸、看日落、潜水、看珊瑚，再加上是周末，游玩的人自然多了。


    整个车厢虽然不拥挤，但也几乎坐满了人。和林曜的沉默不同，大家都在惬意的在交流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灿烂的微笑。显然，这次旅程他们期待已久。


    “小伙子，我认识你！”


    坐在林曜身边的中年男人突然说道，“被鲸鱼救了的就是你吧，你真幸运，能被鲸鱼眷顾，真是福大命大。”


    他这样说着时，车厢里的其他人也朝林曜看过来。


    “啊，真的是那个登在报纸上的孩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健康了！”


    “能告诉我们在鲸鱼背上的感觉吗，已经很久鲸鱼都没有亲近人类了。”


    “孩子，你为什么会在海里呢，是从船上掉下来了吗？”


    “你今天要去莫赫悬崖吗，是想找那条鲸鱼吗？不过最近附近的鲸鱼都去塔斯马尼亚那边觅食了，你可能什么也看不到。”


    “……”


    人们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林曜抬头微微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这些问题他都回答不了，不过他也获得一个重要的讯息，鲸鱼群已经离开，今天他可能会无功而返。


    所以他要找的那条鲸鱼很可能也不在，而且他也不知道救他的到底是不是他意识中的那条灰蓝色鲸鱼。


    他要的答案再别人看来几乎不可能得到，而且，鲸鱼虽然有智商，但毕竟没有如同人类的智慧，怎么可能会一直留在那里等林曜找呢。


    许久，林曜下了地铁，在走向海边时，心情是有些低落的。


    因为鲸鱼群的离开，所以租船出海的人并不多。


    林曜是去找鲸鱼，所以他想租一艘小型快艇，这样可以自由航行。


    租船的老板见林曜孤身一人，年纪也不大，所以开了个优惠价，只不过小型快艇不会配备驾驶员，得由林曜自己操纵。


    林曜先前就有开快艇的经历，到船上适应了一下，就直接出海了。


    老板看着林曜离开的背影，觉得有些熟悉。


    直到他身边的人提醒他，“他就是那个被鲸鱼救了的少年。


    他才想了起来。


    只是心底隐约有些担心，“这孩子不会再出事吧。”


    林曜开着船来到莫赫悬崖下方的海域，他在这里搜寻了一圈，又在网上说的鲸鱼最常出没的地点去找，但都没发现任何和鲸鱼有关的东西。


    整个海面寂静无比，若是有鲸鱼，他一眼就可以看的到。


    难道他再也验证不了那个答案了吗？


    林曜不甘心，一遍又一遍的找，几乎把方圆5海里的范围都搜查遍了，但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倒是有几条胆大的海豚跟着他的船游，时不时的跃水嬉戏。


    “你们也来嘲笑我吗！”林曜坐在船上，叹气的笑了。


    不远处海面乌云密布，似乎要下大雨了。


    海上天气多变，方才还晴空万里，一会便可能风云变幻，海浪翻涌。


    **来的特别快。


    在他后方不远处的游览船正调转身往岸边驶去。老板也通过无线电告诉他，他必须要立刻回去。


    “好！”林曜回复道。


    他已经在这里搜寻了五六个小时了，就算再继续下去，也不可能会有结果了。


    所以这一切就是注定了的吗？他不禁想到。


    林曜调转船头，最后再看一眼那远方的深海。


    海天一片灰暗，雷雨在云层发出咆哮，波浪翻涌间，他似乎看到了什么闪闪发亮的东西。


    “对，闪闪发亮的东西。”


    林曜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只闪着光的鲸鱼。”


    它就在那海天相交的一线，发出悠远空灵的低鸣，静静的等待着它所传达之人的回响。


    它在看着他。


    林曜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那迫切想要知晓的答案推动他无所畏惧的往那个方向全速驶去。


    “林曜，你怎么回事，赶紧回来，要变天了！！”


    “喂，林曜，林曜……”


    租船的老板看显示屏上林曜的位置离岸边越来越远，急切的喊道。


    林曜关闭了通讯。


    他微微闭了闭眼，激烈的雨滴打在他的脸上身上，雷声惊震，浪掀几尺。


    他穿好救生衣，小船在高浪中跌落起伏。


    这一次，他感受到了意识离体的状态。


    对，他的意识。


    他的意识在海中游走，他不自觉的跟着那条鲸鱼，它的脊背是灰蓝色的，就像他曾经看到的一样。


    这条灰蓝色的鲸鱼，带着他的意识，沉入寂静的深海。


    那深邃的黑暗中，鲸鱼的身体荧光微弱，林曜的意识附着在它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在经过一条狭窄悠长的通道后，光芒突然倾泄，他来到了一个明亮空寂的所在。


    这是一个巨大的深洞，在深洞的四壁，镶嵌着数颗明珠，将整个空间照亮。


    鲸鱼进入这里就停了下来。


    因为林曜看到一条同样灰蓝色的鲸鱼从洞的深处缓缓的游了出来。


    它似乎看上去很年迈，整个身体的灰蓝已经变得黯淡，它没有背脊，行动迟缓，眼神……


    眼神空洞，它已经看不见了。


    但即使是这样，那空洞的眼神依旧静静的注视着林曜所在的方向。


    它发出一丝极低的鸣叫。一种能够能震慑人灵魂的鸣叫。


    林曜的意识不自觉的朝它过去。


    他可以肯定，这条鲸鱼就是他所见过的那条鲸鱼，在1000年前，它就已经出现了，不过，那时的它还很年幼，身躯也更小些。


    所以，他并非时空穿越，而是他的意识的的确确就在混沌状态下存在了1000年，和这条鲸鱼一起，它收集了他的意识。


    伏在它的身躯上，林曜感受到了无以伦比的熟悉。


    这1000年，他都是这样的吗？


    “你要和我说什么呢？”


    林曜轻轻的问道。


    他并不能发出声音，而是意识与意识的共振。


    他能感受到属于这条鲸鱼的意识。


    它想告诉他些什么，用一种极低频率的波动。


    但这是林曜所无法理解的。


    “你救了我，让我存在了1000年？”


    “因为那个落水的孩子死了，所以你把我的意识注入到他的身体，让我醒了过来？”


    林曜试图询问它。


    但许久，鲸鱼才发出一声短促的低鸣。


    显然，他们并不能理解彼此，但不可否认，这条鲸鱼有自己明确的思维。


    它带着林曜游向洞穴的深处。


    在一个很小的石壁洞口，有一个人拳头大小般通体漆黑的盒子正静静的悬浮在那里。


    鲸鱼扇动着水体，将盒子衔在嘴里。


    “是给我的吗？”林曜想。


    ……


    林曜醒过来的时候，快艇的周围正围着几艘船。


    有海警船，船老板的船，还有两艘加入救援的渔船。


    海面风平浪静，天光刚起，他能远远望见天际渲染的朝霞。


    “林曜，我们找了你一夜。”


    船老板坐在他身边，对他说，“这里离莫赫悬崖快100海里了，你是冲浪来的吗？”


    “不过奇怪，油也并没有全部消耗完。”


    “对不起，昨天遇到风浪，我在海上飘了一夜，不知不觉就到这里来了，真是麻烦你们了。”


    少年歉疚的说道。


    “唉，没事，你没出事就好了。”船老板叹了一声气。


    “明天你就要离开这里了，就当是年少时最后的肆意吧。”


    船老板说出这句话时，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因为他们也曾经历过，相同的失去。


    若是死亡可以结束这命运，又怎么能说不好呢。


    看来这少年真的是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