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声戛然而止。


    云昭站在宴会厅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霍临渊最后那个和弦余音绕梁，而投向他的眼神更是意味深长。


    "这剧情不对。"云昭转身走向露台，夜风拂面，让他稍微冷静了些，"完全不对。"


    他从西装内袋摸出手机——最新款的Vertu，锁屏是张合影：原主站在白雨晴身边，笑容殷勤到近乎谄媚。


    "......"


    云昭果断按下关机键。这种表情简直是对他面部神经的侮辱。


    通讯录里"雨晴??"的备注让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相册里则塞满了偷拍白雨晴的照片——角度之刁钻，堪称跟踪狂教科书。


    "原主真是个......"云昭斟酌片刻，"人才。"


    点开备忘录，最新一条写着：【明天给雨晴送她最爱的蓝玫瑰，99朵，记得亲手写卡片！】


    云昭面无表情地删除了这条提醒。穿书已成定局，当务之急是理清现状。


    首先，他穿进了昨晚看的那本《总裁的替身情人》，成为痴恋女主白雨晴的炮灰男配云昭。


    其次，今晚的慈善晚宴本该是霍临渊与白雨晴一见钟情的名场面，却因为他的介入完全跑偏。


    最后——也是最棘手的——原主是个毫无自尊的舔狗，而他对扮演这种角色毫无兴趣。


    "云少爷？"


    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云昭转身，白雨晴正站在露台入口，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


    "您......还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您刚才看起来不太舒服。"


    按照原著，此刻云昭应该激动得语无伦次，趁机表白心迹。但现在的云昭只是微微颔首："没事，谢谢关心。"


    白雨晴眨了眨眼，明显不适应这种冷淡回应。


    云昭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修复剧情的机会。


    "白小姐的画很出色。"他生硬地转折，"特别是《晨曦》。"


    "您看了？"白雨晴眼睛一亮，"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您今晚不会关注我的画。"她低头笑了笑，"毕竟您之前说，来这种场合只是为了......"


    云昭心里一沉。完蛋，原主又立了什么奇葩人设？


    "人总会变的。"他干巴巴地说，"霍总似乎对艺术很有见解，你们应该聊得来。"


    这句话说得太刻意，白雨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云昭暗骂自己蠢。他从小到大连情书都没写过，更别说当红娘了。绞尽脑汁回忆以前网上看过的"女生喜欢听的话"，他硬着头皮继续：


    "霍总年轻有为，身家过亿，身高188，有八块腹肌，无不良嗜好......"


    白雨晴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惊恐。


    "云少爷，"她后退半步，"您是不是喝多了？"


    "......"


    云昭绝望地闭上眼。他到底在说什么？这简直像房产中介在推销豪宅！


    "我的意思是，"他试图挽救，"霍总这样优秀的alpha，和白小姐很......"


    "云昭。"第三个声音插入。


    霍临渊不知何时出现在露台入口，手里拿着两杯香槟。他大步走来，不由分说将其中一杯塞到云昭手里。


    "聊什么这么开心？"霍临渊问，眼睛却盯着白雨晴。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云昭精神一振——对了！这才是原著剧情！男主看到男配接近女主，醋意大发，强势介入！


    "我们在聊霍总。"云昭火上浇油，"白小姐对您很感兴趣。"


    白雨晴："？？？"


    霍临渊挑眉："是吗？"


    "不是！"白雨晴慌忙摆手，"云少爷误会了，我只是......"


    "白小姐害羞了。"云昭继续煽风点火，"霍总不妨多了解她，比如她的画......"


    "我对画没兴趣。"霍临渊打断他，"倒是云少爷，刚才为什么逃？"


    "逃？"


    "我弹到一半，发现观众不见了。"霍临渊向前一步，距离近得让云昭不得不后退，"云少爷不是说要赔我衣服？"


    云昭后背抵上栏杆，无路可退。霍临渊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包围了他，与夜风中的雪松气息混合，莫名让人心跳加速。


    "我让助理联系您的秘书。"云昭保持镇定，"定制款的损失会照价赔偿。"


    "我不要钱。"霍临渊的声音低了几分，"我要云少爷兑现承诺。"


    "什么承诺？"


    "弹一曲。"霍临渊晃了晃手中的香槟，"就当是......赔罪。"


    最后两个字说得又轻又慢，像羽毛扫过耳膜。云昭喉结微动，突然觉得露台空气稀薄。


    "我不会。"他冷声拒绝。


    "撒谎。"霍临渊轻笑，"云家小少爷十岁就拿过肖邦青少年组冠军，当我不知道？"


    云昭一怔。原著里可没提这个设定！


    "那是小时候。"他勉强应对，"早不弹了。"


    "真巧。"霍临渊抿了口香槟，"我刚才弹的《夜曲》，用的可是云少爷独创的指法改编。"


    云昭瞳孔骤缩。他确实习惯在Op.9 No.2的转调处用特殊指法，但这怎么可能......


    "失陪。"他猛地从霍临渊身侧挤过，头也不回地离开露台。


    必须找个地方冷静思考。


    宴会厅角落有架三角钢琴，此刻无人问津。云昭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坐下，掀开琴盖。


    修长的手指悬在黑白琴键上方，微微发抖。


    "试试看......"他自言自语，"如果是肌肉记忆......"


    指尖落下，第一个音符流泻而出。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渐渐地，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段陌生的旋律在厅内回荡。这不是云昭熟悉的任何曲子，却莫名亲切，像是......原主的情感投射。


    "《水妖》，德彪西。"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云昭猛地收手。转头看去，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钢琴旁，银灰西装，眉眼如画。


    "很少有人能弹出这种层次感。"男子微笑，"特别是左手部分的涟漪效果，简直像真的看到了水波。"


    云昭迅速恢复冷淡表情："您是？"


    "颜卿。"男子递来名片，"Muse音乐总监。"


    云昭扫了一眼——颜卿，原著中的音乐才子，后期会对白雨晴一见钟情的男三号。


    又一个剧情人物。


    "云昭。"他简短回应，没有接名片的打算。


    颜卿不以为忤，反而凑近一步："云少爷有没有兴趣参加下月的国际音乐节？我正在物色......"


    "他没空。"


    霍临渊不知何时出现在钢琴另一侧，手里还拿着那杯香槟。


    "霍总。"颜卿直起身，笑容不变，"好巧。"


    "不巧。"霍临渊冷冷道，"我找云少爷有事。"


    云昭趁机起身："失陪。"


    他快步走向洗手间，急需一个没有剧情人物的空间喘口气。


    镜中的脸依旧陌生。云昭拧开水龙头，冷水拍在脸上，却浇不灭混乱的思绪。


    穿书第一天，剧情已经崩得面目全非。霍临渊不该对他感兴趣，颜卿不该出现在这里，白雨晴......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来电显示：父亲。


    云昭深吸一口气，接通："喂。"


    "你又在搞什么名堂？"云启明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我让你别招惹白雨晴，你倒好，直接去招惹霍临渊？"


    云昭皱眉："我没有......"


    "整个宴会厅都看见你们在露台拉拉扯扯！"云启明厉声道，"云昭，别忘了你的身份。云家现在什么处境，你心里清楚。"


    "......"


    "下周霍氏的实习生招聘，你必须给我进去。"云启明压低声音，"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接近霍临渊，拿到我们要的东西。否则......"


    电话突兀挂断。


    云昭盯着黑下去的屏幕，突然明白了原主为何对白雨晴死缠烂打——那根本是伪装，真实目的是接近霍临渊，为云家窃取商业机密。


    原著中，这个任务最终败露，成为云昭身败名裂的导火索。


    "有趣。"云昭对着镜子冷笑，"看来得重新制定计划了。"


    他整理好领带，推门而出，差点撞上一堵人墙。


    霍临渊靠在墙边，似乎等候多时。


    "云少爷聊完了？"他晃了晃手机，"正好，我也有个电话要打。"


    云昭侧身想走，却被一把拉住。


    "下周霍氏招聘，"霍临渊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我期待云少爷的......表现。"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云昭浑身僵硬。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


    霍临渊已经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如松。云昭望着他消失在转角，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对劲。


    最不对劲的是——当霍临渊靠近时，他居然......并不讨厌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