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霍氏集团顶楼会议室，空气凝固如铅。


    "情况就是这样。"法务总监擦了擦额头的汗，"程氏联合长信集团通过离岸公司收购了我们17%的股份，如果再拿下摩根投行那部分......"


    "我们就失去控股权。"霍临渊冷峻地接上，手指在桌面上轻叩，"摩根那边要价多少？"


    "比市价高出40%，而且要求董事会席位。"


    会议室里的高管们交换着忧虑的眼神。这是霍氏二十年来面临的最大危机，而引爆危机的正是两周前那场"商业间谍"风波。


    霍临渊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从这个高度可以俯瞰整座城市，但此刻他的目光没有焦点。自从云昭离开后，失眠症变本加厉，他已经连续五天没好好睡过了。


    "查清楚了吗？"他突然问，"云昭传给程家的资料。"


    法务总监一愣："已经确认是修改过的版本，关键数据全部——"


    "不是问这个。"霍临渊转身，眼神锐利，"我要知道他是否自愿。"


    会议室一片寂静。这个问题太过私人，没人敢接话。


    "继续跟进摩根那边。"霍临渊最终说，"散会。"


    人群迅速散去，只有助理小林留在原地："霍总，白小姐在接待室等您。"


    霍临渊皱眉："哪个白小姐？"


    "白雨晴小姐。她说有关于云昭先生的重要事情。"


    霍临渊的手指微微收紧，但表情依然冷峻："让她进来。"


    白雨晴走进办公室时，一改往日的活泼，脸色异常严肃。她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霍总。"她直接开门见山，"您冤枉云昭了。"


    霍临渊示意她坐下："证据？"


    "这个。"白雨晴从纸袋里取出一个老式音乐盒，正是云昭从云墨那里换回的那个，"云昭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云墨用它威胁云昭窃取资料。"


    她打开音乐盒，里面除了发条装置，还藏着一个微型U盘。


    "云昭不知道这个。"白雨晴插入电脑，"是云墨偷偷放的。"


    屏幕上显示出一段监控视频：云墨在云昭离开后，从音乐盒中取出U盘，得意地对镜头说："搞定。我那蠢哥哥还真以为我要的是霍氏资料，其实关键在这个——"他晃了晃U盘，"母亲留下的秘密账户密码。"


    霍临渊的眼神骤然变冷："云昭只是幌子？"


    "对！程家真正想要的是云昭母亲的遗产！"白雨晴激动地说，"云昭修改了您公司的数据保护霍氏，却因此被家族抛弃！"


    霍临渊拿起音乐盒，轻轻转动发条。《致爱丽丝》的旋律在办公室里回荡，忧伤而清脆。


    "还有这个。"白雨晴又拿出一部手机，"云昭的备用机，他搬出程家时落在我这里。最近收到几条消息......"


    屏幕上显示着云墨发来的威胁：


    「你以为逃得掉？」


    「霍临渊知道你接近他是为了什么吗？」


    「把母亲的东西交出来，否则我告诉他真相。」


    最后一条是两天前发的：


    「算了，反正霍临渊永远不会原谅你。」


    霍临渊放下手机，走到窗前。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想起那天在办公室，云昭说"对不起"时的眼神——不是心虚，而是痛苦。


    "他在哪？"霍临渊问，声音低沉。


    白雨晴摇头："我不知道。但他上周联系过我，说接了个音乐项目......"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他提到过一家叫''像素鸟''的游戏工作室！"


    霍临渊按下内线电话："小林，查一下''像素鸟''工作室的地址。"


    挂断电话，他看向白雨晴："谢谢。"


    白雨晴咬了咬唇："霍总，云昭他......真的很在乎您。每次提到您，他的眼睛都会亮起来。"


    霍临渊没有回应，但手中的钢笔"啪"地一声断了。


    与此同时，城东一栋老旧的办公楼里，云昭正在试听刚完成的游戏配乐。


    "太棒了！"游戏制作人艾米兴奋地拍手，"这段BGM完美契合主角觉醒的场景！你是怎么想到用大提琴搭配电子音的？"


    云昭摘下监听耳机："直觉。"他其实不知道，这只是原主留下的音乐本能。


    三个月来，这是他接的第四个独立项目。钱不多，但足够维持生计。更重要的是，没人关心他是"程家弃子"还是"霍氏叛徒"，他们只在乎他的音乐。


    "对了，"艾米神秘地眨眼，"下周有个投资人要来，他对你的作品很感兴趣。据说是Muse音乐的高管......"


    云昭手指一僵："颜卿？"


    "不是，是个女的，姓陈。"艾米好奇地看着他，"你认识颜卿？那可是业界大佬！"


    "有过一面之缘。"云昭轻描淡写地带过，"下周几？我看看档期。"


    离开工作室，云昭步行回他的新住处——一间位于老城区的单身公寓。比地下室强多了，至少有个小阳台。


    路过报亭时，头条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霍氏反击：程氏集团涉嫌商业间谍案调查升级》。配图是程启明被记者围堵的狼狈模样。


    云昭没有买报纸。这些纷争已经与他无关了。


    回到家，他打开电脑查看邮件。一封来自"新声音乐平台"的未读邮件引起他的注意：


    「云先生，您提交的《雨巷》系列被选为本季度最佳原创作品，诚邀您参加下月的颁奖典礼......」


    云昭轻笑一声。两个月前，他还是个"商业间谍"，现在居然成了"最佳原创音乐人"。命运真是讽刺。


    他点开音乐平台主页，《雨巷》的播放量已经突破50万。评论区热闹非凡：


    「单曲循环三天了，哭成狗」


    「这旋律像在讲一个无法言说的故事」


    「作者是不是之前那个弹《雨巷》的钢琴家？」


    最后这条评论让云昭心头一紧。他没想到还有人记得音乐会上那首曲子。


    手机突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喂？"


    "云昭？"一个熟悉的女声，"我是陈总监，Muse音乐的。我们下周约在像素鸟见面，但我明天就要出差，能不能改今天？"


    云昭皱眉："今天？"


    "就一小时，在你工作室附近的蓝山咖啡。"对方语气诚恳，"真的很喜欢你的作品。"


    云昭犹豫了一下，答应了。挂断电话后，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蓝山咖啡人不多，云昭选了靠窗的位置。刚坐下，他就后悔了——门口走进来的不是想象中的中年女性，而是颜卿。


    "惊喜吗？"颜卿优雅地落座，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陈总监临时有事，我代她来。"


    云昭起身就要走。


    "别急。"颜卿按住他的手，"这次不是来谈合约的。"他推过一个信封，"看看这个。"


    云昭警惕地打开信封，里面是几张照片：霍临渊独自站在云昭曾经住过的旅馆前，表情阴沉。


    "他找你找了很久。"颜卿轻笑，"可惜总是一步之差。"


    云昭的心脏漏跳一拍："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颜卿凑近，声音压低，"你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执着吗？因为我告诉他一个秘密......关于你母亲的。"


    云昭猛地抬头："什么？"


    "林瑜，霍临渊的母亲，二十年前最杰出的钢琴家之一。"颜卿慢条斯理地说，"她和你母亲程薇是音乐学院同窗，后来一起创作了一首曲子，叫《双子》。"


    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咖啡杯被捏得咯吱响。


    "那首曲子很特别，只演奏过一次。"颜卿继续道，"在她们毕业音乐会上，由两人四手联弹。后来林瑜嫁入霍家，程薇嫁给程启明，曲子再没人弹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昭冷声问。


    颜卿微笑："霍临渊找的不是你，是那首曲子。他母亲去世前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再弹一次《双子》。"


    云昭的大脑飞速运转。所以霍临渊对他特别关注，只是因为母亲的关系？那些素描、便签，都只是为了套出曲子的下落？


    "我不知道什么《双子》。"他站起身，"失陪了。"


    颜卿不慌不忙地抿了口咖啡："你会知道的。毕竟......"他意味深长地说，"那首曲子就在你母亲音乐盒的暗格里。"


    云昭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馆，但颜卿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他心里。回到家，他立刻找出母亲的音乐盒，仔细检查每个角落。


    果然，在底部发现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用指甲撬开后，一张泛黄的乐谱滑了出来。


    《双子》，作曲：林瑜、程薇。


    乐谱背面是一张老照片：两个年轻女孩并肩坐在钢琴前，笑容灿烂。照片角落写着日期和一行小字："为我们未来的孩子创作"。


    云昭的手微微发抖。其中一个女孩明显是年轻时的母亲，另一个......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简直和霍临渊一模一样。


    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是艾米。


    "云昭！出大事了！"艾米的声音充满惊恐，"刚才有群人闯进工作室，把所有设备和备份硬盘都抢走了！他们说......说是霍氏集团的人！"


    云昭如坠冰窟："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小时前！"艾米几乎哭出来，"我们的全部心血啊......"


    挂断电话，云昭立刻拨通白雨晴的号码："霍临渊在找我对吗？"


    "云昭？！"白雨晴惊呼，"你在哪？霍总找你找疯了！他知道了真相，知道你是被胁迫的！"


    "那他为什么派人抢走游戏工作室的资料？"云昭冷声问。


    "什么？不可能！霍总这几天一直在查程家的......等等，"白雨晴突然压低声音，"你见到颜卿了？"


    云昭心头一紧："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刚才来霍氏找霍总了！说什么知道你的下落......"白雨晴急切地说，"云昭，千万别相信颜卿！他——"


    电话突然中断。云昭再拨过去，已是忙音。


    窗外，天色渐暗。云昭看着手中的乐谱和照片，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迅速收拾必需品：笔记本电脑、乐谱、照片、还有那部几乎没电的手机。


    刚走到门口，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云昭看到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外，胸口别着霍氏集团的工牌。


    "云先生，"其中一人说，"霍总想见您。"


    云昭后退几步，大脑飞速运转。如果是霍临渊派来的人，为什么不去工作室直接找他？除非......


    除非有人故意引导他们来这。


    他悄悄拿起音乐盒，从后窗防火梯溜了出去。刚落地，手机震动了一下——电量仅剩5%。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游戏开始了。猜猜谁会先找到你？H还是Y？」


    云昭删掉短信，关掉手机。他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理清思路。


    与此同时，霍氏大厦里，霍临渊正对着电话怒吼："谁让你们去打扰那个游戏工作室的？"


    "是、是颜总监说的......"安保主管结结巴巴地回答，"他说您急着找云昭先生，而那里有重要线索......"


    霍临渊摔下电话，转向小林："定位云昭的手机。"


    "刚失去信号，最后位置在老城区梧桐路附近。"


    霍临渊抓起西装外套："备车。"


    "霍总，"小林犹豫道，"颜卿还在会客室等您。他说有云昭先生的下落......"


    "让他滚。"霍临渊的声音冷得像冰，"另外，查一下颜卿和程墨的联系记录。我有预感，这场戏里有他的角色。"


    夜色渐深，云昭躲在一家24小时书店的角落里，给电脑充电。他登入许久不用的云端账号，找到了工作室项目的备份文件。


    浏览文件时，一个加密文件夹引起了他的注意。文件名是"LY&CW"，创建日期是二十年前。云昭输入母亲生日，密码错误；又试了霍临渊母亲生日——0609，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是几段音频文件和扫描乐谱，正是《双子》的不同版本。最新修改日期是三个月前——正是他穿进这本书的时间。


    云昭戴上耳机，点开音频。钢琴声流淌而出，两个声部交织缠绕，时而和谐时而对抗，像是一场无声的对话。旋律中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来自他灵魂深处。


    "原来如此......"云昭喃喃自语。原主不仅知道这首曲子，还在秘密研究它。


    耳机突然被摘下。云昭猛地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霍临渊站在那里，西装微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像是许久没睡好了。他手中拿着云昭的耳机，里面还在播放《双子》的旋律。


    "找到了。"霍临渊轻声说，不知是指曲子还是人。


    云昭站起身，下意识后退："霍总。"


    "那不是我派的。"霍临渊直接说道，"袭击工作室的人。"


    云昭警惕地看着他："那为什么——"


    "颜卿。"霍临渊打断他，"他和程墨有联系。"他向前一步，"云昭，我需要那首曲子。"


    果然如此。云昭苦笑，将乐谱递过去："拿去吧。我猜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


    霍临渊没有接，反而皱起眉："你以为我找你只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云昭反问，"颜卿都告诉我了。你母亲临终前想再听一次《双子》，而我是唯一能帮你的人。"


    霍临渊的表情变得复杂："颜卿还说了什么？"


    "他说你母亲和我母亲是好友，一起创作了这首曲子。"云昭平静地说，"如果你想听完整版，我可以弹给你。就当是......为我的欺骗道歉。"


    霍临渊突然笑了，那笑容苦涩而无奈："颜卿真是个天才骗子。"


    云昭一愣："什么意思？"


    "我母亲确实想听《双子》，但不是因为她怀念过去。"霍临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和云昭手中的一模一样，"而是因为这首曲子里，藏着程家窃取霍氏技术的证据。"


    云昭瞪大眼睛："什么？"


    "二十年前，程启明利用你母亲接近我母亲，窃取了霍氏一项关键技术。"霍临渊的声音低沉，"后来事情败露，你母亲选择站在丈夫那边，带着证据消失了。我母亲直到去世前才破解了线索——证据就藏在《双子》的变奏里。"


    云昭的大脑一片混乱。所以这一切不是关于音乐，而是商业阴谋？


    "那你接近我......"


    "一开始是为了调查。"霍临渊坦然道，"但后来......"他的目光落在云昭脸上，变得柔和，"后来我发现你和你母亲不一样。"


    云昭不知道该相信什么。颜卿的话，霍临渊的解释，还有原著里根本没提的这些背景......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证明给我看。"他最终说，"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霍临渊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是云启明的声音：「......那个贱人把证据藏在曲子里，必须拿回来......」


    "这是......"


    "上周的董事会录音。"霍临渊关掉手机，"程启明以为只有董事会成员能听，不知道我装了窃听器。"


    云昭双腿发软，扶住书架才没倒下。所以母亲留下的不是爱的纪念，而是犯罪证据？而程家逼他接近霍临渊，不仅是为了现在的商业间谍活动，更是为了掩盖二十年前的罪行？


    "我需要时间消化。"云昭艰难地说。


    霍临渊点头："跟我回去，那里安全。颜卿和程墨不会放过你。"


    "为什么？"


    "因为你母亲留下的不只是证据。"霍临渊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还有程启明杀人的录音。"


    云昭如遭雷击："杀谁？"


    霍临渊的眼神变得哀伤："我母亲。"


    书店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云昭的视线模糊了，耳边嗡嗡作响。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狗血爱情小说，而是一个关于背叛、谋杀和复仇的黑暗故事。


    "我不知道......"云昭喃喃道，"原著里没这些......"


    "什么？"


    "没什么。"云昭深吸一口气，"我跟你走。"


    走出书店，夜色如墨。霍临渊的车就停在路边，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


    上车前，云昭最后看了一眼夜空。这场穿书之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但有一点他很确定——无论原著如何，从现在开始，他要书写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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