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法院前的吊尸

作品:《双面躯壳陈列馆

    梁一俊手里拎着两人份的早餐,表面上假装路过法医室门口,但实际上眼睛却时不时地往里面看。


    “梁队,琳姐今天没来。”


    钱一尧突然出现把梁一俊吓了一跳。


    “她,她为什么没来?”


    “琳姐手腕被烫伤了,朱队给她放了几天假。”


    “烫伤?严重吗?”


    钱一尧摇头说不知道,但眼睛却一直落在梁一俊手里的早餐上面:“梁队,你一个人吃两份早餐啊!”


    梁一俊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然后一脸嫌弃地把手里的早餐递给他:“给给给!都给你!”


    钱一尧嘿嘿一笑,梁一俊转身往外走,想去看看封琳怎么样了,但却和迎面跑过来的赵开新撞在一起。梁一俊直接被赵开新撞在地上坐着,钱一尧连忙把他扶起来


    “赵开新,你火急火燎地干什么呢?”


    “梁队,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刚才接到群众报案,法院门口吊着一具男尸。”


    听见又出命案后梁一俊的脸色瞬间黑了,等他带人赶到法院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周围挤满了人。


    “钱一尧,赵开新你们两个遣散一下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好的。”


    封琳不在梁一俊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以前他自己办案的时候全靠走访群众。排除受害者的人际关系来推测凶手,因此浪费了很多时间。


    梁一俊不是一个心细的人,每次案件走到死胡同的时候。他就会变得特别暴躁,现在接连出现四位受害者,而且每个受害者的死法都不一样。


    前三起案件好不容易找到了共同线索,但现在第四位受害人却不是出自第一高中的老师或者学生。自觉告诉梁一俊这几起案件的凶手一定是同一个人,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警局上面直接驳回他的并案调查。


    刑警队会议室里几个人面面相觑,梁一俊阴沉着脸问:“第四位受害者的身份信息查到了吗?”


    赵开新把资料递给梁一俊看:“查到了,法院门口的男尸名叫邢斌,43岁,无业游民。曾经因为故意杀人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出狱后他就一直游手好闲。”


    梁一俊点点头又问:“邢斌的家属联系到了吗?”


    钱一尧摇头说:“邢斌父母早逝,他结过婚但没有孩子,他当初杀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给他戴过绿帽子的妻子,然后他现在也没有能联系到的直系亲属。”


    梁一俊长叹一口气:“对了,我上次让你们派人盯着的那五个还活着的高二三班女学生,发现她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了吗?”


    钱一尧和赵开新两个人动作默契地摇头:“没有,她们就是普通的家庭主妇。每天的日常就是买菜做饭然后就是接孩子,没有什么异常。”


    梁一俊感觉案子好像进入了死胡同,他想不通如果那五个女学生不是凶手,那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呢?他又为什么要连续杀这几个人?而且还把邢斌的尸体公然挂在法院门口,他是在向警方示威吗?


    梁一俊想去监狱再问问郑南伊,毕竟她现在是唯一一个和凶手有过接触的人了。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从市中心开完会回来的朱会连,他耷拉着脸一看就是刚被训完。


    梁一俊低着头走过去:“老师,对不起。”


    朱会连看见梁一俊后连忙从脸上挤出笑容:“小俊,不是你的错。是凶手太狡猾,没想到他这次竟然会把尸体挂在法院门口,影响太恶劣。”


    朱会连去市中心开完会不久,刑警队就接到通知。上面命雾隐县刑警队要在一个月内破获这起连环杀人案,一时间警局所有人的压力都很大。


    晚上七点梁一俊总是最后一个离开警局的那个人,他关掉大厅的灯却发现法医室里好像有灯光在闪。他疑惑地推门走进去却发现,封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法医室里。


    看见封琳的那一刻梁一俊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你怎么在这儿?他们说你手腕被烫伤了?怎么样还疼吗?”


    封琳听见声音一回头却被突然出现的梁一俊吓了一跳:“小赵说今早法院门口吊着一具男尸,正好我手腕也好得差不多了就想着过来尸检,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别的发现。”


    梁一俊难掩笑意:“哦,原来是这样。那个……现在也还早,封法医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个夜宵,我请客。”


    “……”


    封琳一直看着他没有说话,梁一俊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就准备开口解释。


    “封法医,上次的事情我……”


    “好啊。”


    “啊?什么?”梁一俊一脸懵。


    “你不是说请客吃夜宵吗?可以。”


    烧烤摊上梁一俊把剥好的小龙虾一个个都放进封琳的碗里,梁一俊此刻的殷勤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看不出来,梁队竟然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我还是第一次给人剥虾。”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一大盘的小龙虾全被梁一俊剥好后放进封琳的碗里:“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好,我这个人嘴巴笨不会说话,还希望封法医不要生我的气。”


    “梁队,嘴巴笨是缺点,但会反思自己却也是一个难能可贵的优点。”


    封琳微微一笑夹起一个小龙虾放进嘴里,两个人相视而笑冰释前嫌。


    “对了,我刚才检查邢斌尸体的时候发现了半枚指纹。而且通过尸检我发现邢斌是被凶手活生生打死的,他的肋骨全部断裂,器脏严重破裂。凶手这次的拳法和打在白忠胜身上的一模一样。”


    封琳的话又给了梁一俊希望:“那也就是说,这几起案件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我猜大概是这样,在这几位受害者之间一定有一个联系人,而且是被他们都伤害过的人,凶手是在复仇。”


    梁一俊突然站起来把封琳吓了一跳,他表情严肃:“封法医,你发现的那枚指纹很重要,它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拜托你了。”


    “这是我的工作,我会做好的。今天谢谢梁队的夜宵,我就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


    封琳拿上外套开车扬长而去,梁一俊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他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只要封琳一回来,他就心就好像安稳下来了一样。


    早上八点梁一俊给局里的每个同事都买了早餐,最后一份他特意拿到法医室递给封琳。


    钱一尧和赵开新看见后站在一旁小声嘀咕。


    “开新,你发现没有自从琳姐回来以后,梁队的心情就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可不是嘛!昨天还冷着脸,害得我们几个都不敢大声说话。”


    法医室里封琳看着技术科同事拿过来的指纹匹配报告愁眉不展,嘴里一直呢喃着怎么可能。却刚好被来送早餐的梁一俊听见。


    “什么怎么可能?”


    梁一俊把早餐递给封琳。


    “邢斌身上的半枚指纹匹配到了。”


    “是谁?”


    “竟然是一个已经死了十四年的人。”


    “这怎么可能?”


    “那半枚指纹是一个叫苏洁的人,而这个人也是当年高二三班其中的一个女生。梁队,我想我们应该再去问问那五个活着的女生,她们一定知道些什么。”


    梁一俊和封琳通过调查,找到当年在学校和苏洁关系最好的一个女生田凡彩。他们找到田凡彩的时候,她刚从工厂下班回家。


    “你是田凡彩吗?”


    “我是,你们是?”


    “我们是雾隐县刑警队的,我是刑警队队长梁一俊,这位是刑警队的法医封琳。我们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请问你认识苏洁吗?”


    田凡彩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见过这个名字了,一时间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苏洁?她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你们怎么突然问起她?”


    “关于苏洁的死,你都知道些什么?”


    “苏洁……是被他们逼死的。”


    梁一俊表情严肃:“他们?他们是谁?”


    “王世昌、董春还有白忠胜。”


    梁一俊和封琳面面相觑,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田凡彩把藏在心底很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我和苏洁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苏洁长相清秀学习成绩好是大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本来一切都很好,直到高二文理科分班以后就变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被调任过来的教导主任王世昌盯上了,有一天董春故意把苏洁留在办公室里很晚。她刚从学校里出来就遇见等了很久的王世昌,他说送苏洁回家然后就把她骗到家里面实施了□□。”


    田凡彩一想起当年的事情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封琳递给她一包纸巾,她道谢后伸手接过。


    “苏洁遭到他们的迫害后下一个就轮到其他人了,班里一共十个女生无一幸免全都遭到王世昌的毒手。我们十个人向教育局实名举报,但举报信在半路就被王世昌在教育局里的亲戚给拦了下来。董春还威胁我们几个如果敢报警就让我们在学校里待不下去。王世昌有权有势,我们几个学生根本斗不过他们,我们都放弃了只有苏洁不肯低头。她是个很倔强的人,她的家人也是。苏洁报警以后王世昌就被警察带走了,关了大概一个月然后就又被放出来了。原来是王世昌买通了律师给他打官司,苏洁带着父母出庭当天遭遇了车祸。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她处理完父母的葬礼后就回到学校办理退学。那天如果不是我路过学校后操场,苏洁可能就被白忠胜侵犯了。那天以后我没有再见过她,再听别人提起她的时候是听说她已经自杀了。”


    问完情况准备回警局时封琳特意向田凡彩要了一张苏洁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女笑容阳光灿烂充满活力。封琳一时间看得恍惚,好像从照片上面看见了当年的孙姝心。


    开车回警局的路上封琳一直没有说话,把头靠在一边眼睛看着窗外发呆,梁一俊时不时地转头看向她。


    “本来以为凶手就快要浮现了,却没想到苏洁在很早以前就死了。”


    封琳目光从外面缓缓移了回来:“小方查到邢斌就是王世昌当年买凶杀人,制造苏洁一家车祸的那个司机。如果凶手不是苏洁,那一定就是苏洁最亲近的人。”


    “田凡彩不是说苏洁还有一个活着的六岁的妹妹吗?如果按年纪算的话,这个妹妹现在应该也有20岁了,我马上让开新他们去查一下。”


    “嗯。”


    梁一俊发现从田凡彩家出来后封琳就心事重重的,他想不通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为什么每天都愁眉不展的,难道是因为案子吗?


    “封法医,案子总会破的。”


    封琳听见这话时愣了愣:“是吗?如果是很多年前的案子,是不是也有会破获的那一天呢?”


    “会的,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能抓到凶手。”


    “希望如此吧!”


    晚上八点警局里封琳一个人偷偷来到档案室,寻找十年前六一悬案的档案。她一个人找了将近两个小时但却一无所获。


    同一个时间点的KTV里人声鼎沸,在灯光和音乐下的舞池里一个女人突然倒地,没多久就断气了。KTV里瞬间乱了,尖叫声此起彼伏。


    封琳洗完澡刚准备躺下就接到梁一俊的电话。


    “封法医,还没睡吧?”


    “没有。”


    “那就拜托再加个班吧!”


    “嗯。”


    KTV里所有的客人都登记过身份信息后才被驱散出去,封琳仔细检查舞池中央的那具女尸。


    “死者是氢化物中毒,凶手把氢化物加入到被害人的酒杯里。而酒杯上面只有死者的指纹。梁队,尸体我已经检查完了,我可以先回去休息吗?有点累。”封琳感觉到药效的副作用可能要发作了,她开始变得又困又乏。


    “这边也检查得差不多了,你先回家休息,明天见。”


    “嗯,明天见。”


    第二天一大早封琳就找到负责档案室的同事:“你好,我想调一下十年前的档案。”


    档案室同事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啊,封法医。十年前的档案都在旧的档案室里,如果调阅必须要梁队或者朱队的权限。”


    “好的,我知道了。”


    封琳转身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梁一俊一个人表情严肃地站在外面。


    “你为什么要调十年前的案子?”


    “我只是想查一下以前的案子,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来破现在的案子。老师告诉过我当案件走进死胡同的时候,就要彻底推翻从头开始。”


    梁一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封琳,她能看得出来,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这句蹩脚的谎言。


    会议室里赵开新把第五位受害者的个人信息写到黑板上面去。


    然后钱一尧站了起来:“第五位被害人叫米曼琳,40岁,是KTV舞厅里面的经理。单身但是有过很多位男朋友,个人社交复杂,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嗯,我上次让你们去查苏洁的妹妹,找到了吗?”梁一俊明明在问赵开新,但眼睛却时不时落在封琳的身上。


    赵开新站起来回答:“没有,我们问遍了当初苏洁家周围的邻居,他们都说苏家出事以后就没有再见过她的妹妹。这个妹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而且当年她还只是个六岁的小姑娘,能不能活下去都还是个问题。”


    梁一俊皱眉揉了揉太阳穴:“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这个妹妹还是有嫌疑的,继续找。”


    “是。”


    一旁沉默了很久的封琳缓缓开口:“米曼琳明明和苏洁案没有任何关系,那凶手为什么要杀她呢?”


    梁一俊也有些想不通:“是啊!凶手为什么要杀米曼琳呢?而且这次竟然是用氢化物来杀她。”


    晚上七点封琳从法医室里出来路过会议室的时候,看见梁一俊一个人愁眉不展地在里面梳理案情。她本来想直接开车回家,但在半路却又拐到出事的KTV门口。


    她在KTV后门看见一个吞云吐雾的女人,封琳走过去的时候把女人吓了一跳。


    “你是昨天晚上来过的警察?”


    “我是法医封琳,我们……是不是在那儿见过?”封琳越看她越觉得眼熟。


    蒲连枝耸肩叹了口气:“之前那个没有身体的头颅,就是在封法医现在脚下的位置上面发现的。”


    封琳表情淡定地低头看了眼脚下的位置:“两起案件都发生在这里,你们也是够倒霉的。”


    “可不是嘛!每死一次人,我们就要停业整顿好久。老板也损失了好多钱,像我这种靠顾客吃饭的普通员工更加赚不到钱。”蒲连枝抽完一根烟后又点了一根放进嘴里。


    封琳透过路灯的光,眼睛一直在蒲连枝的身上上下打量着,她发现她的手上有好几处明显的伤痕于是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蒲连枝看了一眼手背然后漫不经心地说:“被客人烫的。”


    封琳惊讶地看着她,而蒲连枝却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不需要用那种可怜的目光看着我,没什么用。”


    “KTV关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你就不怕凶手再回来吗?”


    蒲连枝轻笑一声:“呵,回来就回来,最好把我也杀了。这个烂世界,我早就活够了。”


    封琳发现蒲连枝在谈及生命和死亡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悲伤和绝望。


    封琳没有再说话而是从包里拿出烫伤膏递给她:“按时涂抹,至少不会留疤。大晚上的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是开车过来的,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明明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但却让蒲连枝红了眼睛,因为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了。而现在关心她的人,竟然还是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法医。


    “谢谢。”


    蒲连枝接过封琳递过来的烫伤膏,但却拒绝了她要送自己回家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