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明给卢宇回了句谢谢，信息刚发出去，电话就来了。


    卢宇着急：“视频里是你吗？”


    叹口气，沈砚明给卢宇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听完，卢宇差点爆粗口：“靠！什么等公司回复，这不是摆明了不想解决吗？！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沈砚明无奈笑：“估计只能，再看吧。”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传来拖鞋在地面暴走发出的踢踏声，还有金属垃圾桶被踹飞砸在墙壁上发出的清脆一声。


    沈砚明：“不是，你要干嘛？！”


    “半小时马上到，我找他去！”卢宇大喊。


    沈砚明被吓一跳，把手机听筒拿得远离耳朵，打开免提连忙阻止：“喂！不是，法治社会你别乱来啊！”


    跟卢宇认识已经二十一年，沈砚明对他非常了解，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


    万一真把谭喆远这张脸打坏了，说法没要到反而倒赔钱，不值当不说，想想也挺可惜的。


    “我现在真的没事。”沈砚明安慰他，“而且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真走到头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呗。”


    不等对面回复，手机震动，有电话打来。跟卢宇说明后，二人通话结束。


    他按下右边的绿色接听键：“有个快递，我给你放在柜子里了。”


    电梯在七楼开门，里面有一个女生，沈砚明有印象，之前好像跟她说过话。


    女生点下头跟他打招呼，沈砚明也回她。


    然后选择站在了离她最远的角落。


    电梯下到三楼，没有其他人进来。


    沈砚明感觉到强烈的眼神注视，从电梯门的反射上，他发现女生正悄悄得打量自己。


    他扭头看去，女生便立刻收回视线，打开手机假装看消息。


    电梯在一楼停下，他们一前一后走到快递柜。


    女生终于没忍住问出口：“欸，我们小区那个跟演员一起上热搜的人是你吗？”


    沈砚明：“......”


    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沈砚明拿着手机的手心开始冒汗。


    隔了半分钟，他才左顾右盼地摘掉蓝牙耳机，假装刚反应过来：“嗯？你在跟我说话吗？”


    同时，他在心中默念着让对方闭嘴。


    结果，不出意外的，女生一字不落得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沈砚明：“......”


    片刻后，他用全力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微笑否认：“什么热搜啊，抱歉，我不太关注娱乐圈，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可是，女生并没有死心。她急忙打开手机，点进那个还稳居热搜榜的词条。


    因为手机放的很低，沈砚明瞥见有一个新词条，叫【#谭喆远 演技】。


    “就是这两个视频——”


    说着，她依次点击播放，还用食指指着：“这个人，是你吗？我看着感觉好像啊！衣服都一样！”


    沈砚明：“......”


    大意了，还是应该换身衣服再出来的。


    在对方来回对比的视线中，他感觉非常社死和煎熬。


    视频各放完两遍，女生又问了一次相同的问题。


    沈砚明再次否认，这次，他特意表现出了一丝不悦：“不是，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啊......真的不是吗？我眼神很好的，不应该会认错啊？”女生有点被打击到，自言自语。


    他加重语气：“真的不是，还有，请不要以讹传讹。”


    说完，沈砚明迅速从最上面的柜子抽出快递箱，快步走进电梯。


    选好楼层就看见女生的身影离单元门越来越近，还挥手招呼他等会儿。


    沈砚明面上保持微笑，右手却连续不断地疯狂按着关门键。


    “呼——终于清净了。”


    电梯上行，他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深深地吐了口气。


    今天天气很好，现在临近中午，阳光从玻璃窗户照进来有点刺眼，沈砚明走过去把窗帘全部拉上，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昏暗的环境能让他心静。把手机放到卧室充电，蓝牙连上CD机，播放着最近单曲循环的歌曲，歌词讲的跟梦境相关。


    沈砚明半躺在沙发上点开那个新词条，第一条微博就是夸谭喆远的——


    【倾芸：纯路人，跟风去搜了下谭喆远，垂直入坑，演技真的太好了！！！】


    点赞人数2400。


    看时间，这条内容才发二十分钟，这速度......不会是买的吧？？


    抱着疑惑的心态，沈砚明点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评论区大部分都是好评。


    【花桦桦：我也是！！我宣布，这将是我的新老公啊啊啊！！】


    【七七七：路人 1，其实在去年那几部大爆剧里，他都演了配角，演技甚至比有些主角都好。】


    【远空：好激动！粉了这么久的人终于被看到了！！】


    【无情铁嘴：比某个只会营销没有业务能力的人好多了。】


    【芸笺：别拉踩，会给哥哥招黑的。】


    ......


    不是吧。


    沈砚明心里突然有些发慌。


    万一谭喆远真靠这波流量红了，自己想删视频的梦想大概率就泡汤了。


    但是，他又觉得希望对方不火这事儿......太不地道了。毕竟流量就是金钱。


    结果，他竟然就想着这么睡着了。


    再次睁眼是晚上七点半，外面的天已经黑透，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沈砚明去煮速冻饺子。


    很快，热腾腾的水饺端上桌。


    他刚给自己调完一小碗辣酱，外面就传来规律地敲门声——


    “是你啊。”


    门开，沈砚明看着眼前人，谭喆远手上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他一眼认出上面的商标。


    沈砚明率先客套开口：“街对面的张记小炒菜，我也挺喜欢的，推荐你吃酸辣口。”


    “那真巧，”说着他开朗一笑，抬手递给沈砚明，“我买的酸辣的，你喜欢就好。”


    沈砚明没接，只是眯了眯眼睛。


    这略带殷勤的态度，他直觉对方有话想说。


    于是退后半步问：“你找我什么事？”


    谭喆远语气真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再跟你道个歉，热搜这事是我对不起你。”


    可沈砚明完全不接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歉就免了，如果可以尽快澄清，我就再感激不过了。”说完就要关门。


    看清他的动作意图，谭喆远一个箭步上前用鞋尖抵住门。


    “你干嘛？”沈砚明皱着眉。


    谭喆远拼命把手提袋往他手里塞，语气急切：“晚饭收下。”


    “不要，拿走！”沈砚明慌张推开，他明白吃人嘴软，这是“贿赂”要不得。


    谭喆远：“我的心意！”


    沈砚明顾不上会打扰别人，着急大喊：“走！！”


    谭喆远：“......”


    两人来回推搡，谁都不肯退让，场面僵持不下。


    虽说有点回温，但初春的晚上温度还是有点低，担心碗里的水饺变坨变冷。


    于是，沈砚明眼珠一转，灵机一动。


    他刻意转换用轻快的语气说：“恭喜你啊，要红了。”


    “我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你就别调侃我了。”


    谭喆远笑笑，手上往前塞东西的动作不停。


    “我说认真的，你没看热搜吗？”沈砚明眼睛不眨一下地扯谎，“热搜上都说了，那个电视剧导演定你做男主角了，不信自己看啊。”


    谭喆远当然不信，但对视半分钟后，还是被沈砚明坚定认真的眼神唬住，从屁股口袋掏出手机解锁查看。


    好机会！


    趁着这个时候，沈砚明用力一推，门终于关上了。


    “你骗我。”谭喆远轻拍两下门表示无奈。


    这会的来回拉扯，忽然让沈砚明想到下午被纠缠的事情，他语气略微烦躁地回：“饭你自己留着当夜宵吧，无功不受禄！还有，我只要结果！”


    然后丝毫不管外面那个人的喊话，坐到餐桌前，用筷子在碗里翻个底掉，把浮在上面变干的可怜饺子重新埋进汤里。


    裹满酸辣酱的饺子入口，香气直冲鼻腔，沈砚明心中的不愉悦消散大半，美食真的是最好的良药。


    接下来两天，沈砚明打开微博的次数自己都数不清了，找谭喆远沟通了几次都无果，一问就是要等回复。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一直没什么人关注到自己。他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谭喆远的干预。


    微博相关话题下，基本还是围绕着对方，包括但不限于演技、颜值和......腹肌。


    随着热度不断曝光，也慢慢出现了一些恶评，有粉丝骂他不敬业开始学别人家炒作了，也有无脑黑粉跟好评反着来骂他一无是处。


    事情一码归一码。


    对于这种言语伤害的行为，沈砚明看着也替谭喆远生气。


    就在他要对卧室睡觉、餐厅吃饭以及客厅刷微博这一点三线的生活不耐烦时，事情终于在第三天早上迎来了转机。


    只是跟沈砚明想的不一样。


    沈砚明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飒爽女人。


    开门的时候，对方说自己是谭喆远的经纪人：“我叫席蓝，这次事件的具体情况你已经知道了，那么接下来我跟你沟通一下我们公司的给出解决方案。”


    “等等，”沈砚明捕捉到不对，立刻打断她，“你们的解决方案？我的最低要求是澄清事实。”


    席蓝没忍住嗤笑道：“澄清？沈先生应该听过越描越黑这个词吧，你觉得，到现在才做会有人信吗？”


    “那就是你们在故意拖时间！无耻！”沈砚明气笑了。


    席蓝晃晃手指：“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


    “你听好，我要说的，是一个双赢的办法。”


    沈砚明没回应，他倒要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女人自顾自继续说：“我坦白讲，如果不是谭喆远的多次要求，这件事我们只会冷处理，因为这是成本最低的方案。”


    “哦，然后呢？”对方连续冒犯的态度实在让沈砚明感到无语，他懒得维持面子工作，直接反问道，“难道傲慢是贵司的企业文化吗？”


    席蓝轻笑：“你误会了，你可能不了解我们这个行业，我实话实说罢了。”


    接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式两份合同，连同黑色水笔和红色印泥一起推到他面前：“合作炒作一个月，这是收益最高的方案。”


    “抱歉，我拒绝！”沈砚明一口回绝，语气也变得有些激动，“澄清你们不接受，那就全网删帖！”


    收益？谭喆远作为公众人物单方面的收益吧！


    他不觉得自己能捞到什么好处，只可能持续得到在互联网曝光的风险。


    但是对方完全不理会他的问题。


    她说：“别急，我还没说完。我知道你在传媒公司给网红做编剧，而且前几天离职了。这种工作干的有什么意义？”


    听到这话，沈砚明盯着席蓝的眼神开始警觉。这是把自己的背景都调查清楚了？


    “合作只需要一个月，如果你同意，你将得到二十万现金，当然，如果你有本事，也可能有更好的工作机会等着你。”


    沈砚明：“......”


    席蓝挑眉：“考虑一下？”


    沈砚明的目光默默移走看向窗外，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眼中的动摇。


    扪心自问，条件提出之后，他很心动。


    很现实的说，就是因为钱，他之前存了三年都才有将近二十万。工作机会虽然是饼，但如果有，他也想要。


    于是，他不顾自己先前强硬态度的尴尬，开始主动提问：“我需要做什么？”


    “很简单，配合就行。”


    沈砚明追问：“具体的呢？”


    “简单讲就是，需要你跟谭喆远在外有互动，如果被竞争对手拍下在背后做黑料，我们有专业的公关团队引导风向。”


    沈砚明：“这种情况大概率会没有吧。”


    席蓝：“你放心，没人拍，公司也有长期合作的娱记，他来拍，我们自己做正向新闻。”


    “互动程度有要求吗？”他问。


    席蓝笑着耸肩：“这倒没有，你们随意，如果你不介意，当然是越亲密越好。”


    接着她贴心的给了沈砚明半小时的考虑时间，自己先去隔壁。


    门咔哒关上，沈砚明独自坐在阳台的小矮凳上吹风，他对被拍摄这件事情天生很恐惧。


    他打开微博，反复点进相关词条看。


    实时内容一条条钻进眼里，说的有好有坏，没有关于自己的。


    二十分钟后，那朵挡住太阳的云飘走了，阳光斜着打在脸上形成在鼻梁处形成一块阴影。


    他下定决心。打开合同，公司已经盖好了公章，他把条款仔细看完后，在刚才席蓝说的地方签字和按手印。


    沈砚明没等席蓝回来，自己带着合同走到隔壁。


    门是虚掩的，听见脚步声，席蓝率先走出来道：“合作愉快！”


    二人握手，交换了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