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眠意感觉耳边“轰”一声响。


    顾不上她的冷嘲热讽，满脑子都是“精神分裂”这四个字。


    怎么会这样？爸爸怎么会得精神分裂？


    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震惊和无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彼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上来，看到许眠意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


    女人立即警告：“你可别打她的主意，楼下那辆豪车看到了吧？她的金主爸爸。”


    男人或多或少懂点车，一千三百万的宾利728，连带着牌照都是728。


    一看就知道身价不菲，得罪不起便也不敢肖想。


    他笑脸盈盈搂住女人，眼里的颜色都要喷出来了。


    “有了你，我哪敢打别人主意啊？”


    女人笑了下，吻了吻他的喉结，“进去等我。”


    随后，女人没有忘记任务，丢了个充电宝给许眠意。


    “大学生，用完了放门口。”


    许眠意整个人乱糟糟的。


    还没来得及道谢，门就“砰”一声合上了。


    她拿起充电宝给手机充电。


    开机后，第一时间给妈妈打去电话。


    “臭丫头你活腻了啊？一天要打我几个电话啊？”


    许眠意开门见山：“精神分裂是怎么回事？”


    手机沉默几秒后，干脆破罐子破摔。


    “哎对对对！你爸被你害成精神病了！满意了吗？高兴了吗？”


    从小到大，只要家里有点什么事，妈妈都会推到她身上。


    许眠意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深呼吸问：“已经……确诊了吗？”


    “都来了好几个权威医生了，还能误诊不成？我看你爸精神分裂也挺好，干了一辈子，都没让我和你弟过上好日子。”


    “现在我们住高级套房，有专门的医疗团队和营养团队伺候，不用洗衣做饭，那叫一个舒服自在！”


    妈妈没有丝毫伤心难过，反倒还乐得自在。


    许眠意感觉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压住。


    手指无意识紧攥，指甲嵌入掌心，痛意让她保持清醒。


    事已至此，她不能再倒下。


    她条理清晰道：“爸爸的医药费我会还给商叙，你和弟弟马上回家，不要再用他的钱！”


    “不用他的钱？你说得轻巧！你爸倒了，家里没经济来源，你弟的留学费怎么办？”


    许眠意忍无可忍，愤怒控诉：“所以就要卖女儿给你儿子换未来吗？”


    “死丫头，卖一次和卖一百次有区别？装什么狗屁清高？”


    “你只要哄商叙高兴，对他张张腿，他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我们家这辈子都花不完！你弟弟娶媳妇生孩子，什么都不用干了！”


    妈妈的语气轻飘飘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小时候，她天真以为只要听话，门门考第一，妈妈就会对她好一点。


    但换来的却是一句：


    【成绩好有什么用？找个好男人卖个好价钱，托举你弟弟才是硬道理。】


    如今，妈妈还真是说到做到……


    许眠意觉得讽刺极了，但不会对她言听计从。


    人生一片黑暗，那就争出光明来。


    “爸爸的医药费我负责，弟弟他是成年人，有手有脚饿不死，况且妈妈几十年没出去上班，是时候为你儿子发挥余热了。”


    妈妈大叫谩骂：“你这个小贱人！攀上商叙能耐了，敢嘲讽你老娘了？”


    许眠意不想和她做无谓的争吵，字字有力道：


    “我和商叙已经结束了，以后都不会有任何关系！”


    “小贱蹄子！养你有什么用？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马上去找商叙求和，你要是敢和他断了，我就拉你爸跳楼，大家都别活了！”


    嘟嘟嘟……电话挂断。


    许眠意气得控制不止地发抖，纤细的手指一点点泛白。


    爸爸现在无民事行为能力，妈妈就是他的第一法定监护人。


    她就算去打官司也是必输无疑。


    拿不到爸爸的监护权，就不可能将他带走。


    妈妈就是料准这一点，才敢这样威胁她……


    以她喝农药的疯劲，她不照做，她真的会带爸爸跳楼的……


    现在该怎么办？


    许眠意背靠家门，眼眶渐渐泛红，无力地蹲了下来。


    四周一片寂静。


    隔壁交谈声一字不落地传入她的耳里……


    “钱拿来了没？没钱滚出去。”


    “喏，这个月多给你一万。”


    女人高兴地笑了起来，“哎哟~今晚好好伺候你。”


    “刚才不是还让我滚？我以为你多有骨气！还不是两个臭钱的事！”


    闻言，许眠意如芒刺背，小脸血色尽失。


    耳边回响商叙说过的话：“想看看你离了我，几两骨头能撑多久？”


    原来是这样……


    新搬来的邻居、特地送来的充电宝、还有现在这番对话。


    不过就是为了告诉她，没了他，她什么也不是。


    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布下了天罗地网，让她插翅难逃。


    许眠意苦涩地勾了勾唇角。


    “啪”楼道内的灯泡爆裂。


    最后一点光亮消失，一同湮灭的还有她心里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她咽下苦涩，拔掉充电宝，认命般起身，走出楼道。


    宾利728一直停在原来的位置。


    唯一不同的是，一抹颀长身影伫立在车边。


    逆光之下，商叙的眉眼轮廓更是深邃，一手握着黑色直柄伞，一手随意垂落，指尖夹着烟。


    整个人透着矜贵，但没什么温度可言。


    许眠意更加确信，他从来没有要放她离开。


    他深谙人性，知道妈妈和弟弟尝到甜头就不会放弃。


    所以他稳操胜券，对她收放自如。


    她就像是他手里的风筝，高低远近，全都由他说了算。


    现在，他正在等她低头妥协，“心甘情愿”回到他的身边。


    夜雨寒凉，一阵冷风直钻脊骨。


    迎面吹来的雨水拍打在她的脸上，好似是对她的无情嘲笑。


    许眠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双腿像是灌了铅，艰难地走向他。


    “不情愿？”


    商叙眸色一沉，拧灭猩红的烟头，直接转过身。


    山风很有眼力见地接过伞，打开车门。


    只见商叙长腿一迈，坐入车内。


    他要走？


    “商先生！”


    许眠意拖着沉重的双腿跑上去，不管不顾地抓住了车门。


    啪！车门晃动！


    差一点，只差一点就会夹到她的手。


    商叙重重踹开车门，握住她的手，怒不可遏：“许眠意，手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