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二十分，初夏的阳光透过308宿舍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叶落蜷缩在靠窗的下铺，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褥里，只露出一撮翘起的黑发。他的呼吸均匀绵长，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显然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


    "叶落，起床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宿舍的宁静。叶落皱了皱鼻子，无意识地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像只贪睡的猫。


    "唔...五分钟..."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


    床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紧接着，一阵冰凉刺骨的触感突然贴上叶落的后颈，惊得他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啊！什么鬼——"


    叶落慌乱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林枫秋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罐刚从冰箱里取出的冰镇可乐，嘴角挂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醒了？"林枫秋晃了晃手中的可乐，水珠顺着铝罐滑落，在晨光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六点二十五了。"


    叶落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这才几点啊..."他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天刚蒙蒙亮，校园里还笼罩着一层薄雾。


    林枫秋转身走向自己的书桌，修长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早自习七点开始，你还有二十五分钟。"他顿了顿，"洗手间有新的牙刷和毛巾。"


    叶落揉了揉眼睛，突然想起昨天自己刚转学到这里，但却意外的有了好朋友。


    洗手间里，叶落盯着镜子中自己睡眼惺忪的脸，突然发现台面上多了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蓝色的牙刷，印着星空图案的毛巾，甚至还有一瓶柑橘味的洗面奶。


    "这是...？"叶落探出头，看向正在整理书包的林枫秋。


    林枫秋头也不抬："昨天你说没带洗漱用品。"


    叶落心头一暖。他记得自己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林枫秋竟然记在了心上。


    十分钟后，叶落穿戴整齐地走出洗手间，发现林枫秋已经准备好了两人的书包，桌上还放着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和一杯豆浆。


    "食堂买的，"林枫秋递给他一个纸袋，"边走边吃。"


    叶落接过香气扑鼻的包子，咬了一口，肉汁立刻在口中迸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肉包？"


    "猜的。"林枫秋拉开宿舍门，晨风夹杂着青草香扑面而来，"快走，要迟到了。"


    校园的清晨宁静而美好。梧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几只麻雀在路边的草坪上蹦蹦跳跳。叶落小口喝着豆浆，跟在林枫秋身后，突然觉得转学也许没那么糟糕。


    "昨天睡得还好吗？"林枫秋突然开口问道，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


    叶落点点头："嗯，比想象中好。"他犹豫了一下，"其实...我有点认床，还以为会失眠。"


    林枫秋侧头看了他一眼："我听到你半夜起来喝水。"


    "啊？吵醒你了吗？"叶落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林枫秋顿了顿，"我睡眠浅。"


    两人走进教学楼时，走廊上已经有不少学生。叶落注意到很多人都在偷偷打量他们——确切地说，是在看林枫秋，然后好奇地瞄他这个新面孔。


    "他们在看你。"叶落小声说。


    林枫秋面无表情："习惯就好。"


    高一(3)班的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学生。叶落跟着林枫秋走到座位坐了下来。


    "嘿！叶落！秋哥！"


    一个阳光的声音从教室后门传来。叶落回头，看到方志远正冲他们挥手，身后跟着沈俊和赵尘宇。方志远一头利落的短寸，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看起来活力四射；沈俊戴着黑框眼镜，一副很困的样子；赵尘宇则一如既往地呆呆的，像一只小兔子。


    "早啊！"方志远一屁股坐在叶落前面的空位上，笑嘻嘻地说，"叶落，昨晚睡得怎么样？没被秋哥的呼噜吵醒吧？"


    林枫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打呼噜？"


    "开玩笑的啦！"方志远做了个鬼脸，转向叶落，"对了，今天下午体育课要测一千米，你准备好了吗？"


    叶落刚想回答，上课铃响了。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一上来就发了张随堂测验卷。叶落盯着试卷上的题目，额头冒出一层细汗——这些题型他之前的学校还没学过。


    就在他抓耳挠腮时，一张小纸条滑到了他的课本下。叶落偷偷瞄了一眼，是林枫秋的字迹："第三题用余弦定理"。他抬头看向林枫秋，后者正专注地做着自己的试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下课后，叶落长舒一口气："谢谢你的提示。"


    林枫秋合上笔记本："不客气。"他看了看叶落几乎空白的试卷，"放学后我给你补补课。"


    "真的？太感谢了！"叶落眼睛一亮。


    "哟，秋哥要开小灶啊？"方志远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搭上叶落的肩膀，"叶落，你可真有面子，秋哥从来不给人补课的。"


    沈俊推了推眼镜："确实，上学期我想请教他一道物理题，他直接扔给我一本参考书。"


    赵尘宇开口："确实不一样。"


    叶落正想问什么意思，第二节课的铃声响了。这节课是语文，老师讲解古文，叶落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下重点。他注意到林枫秋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每次老师提问都能对答如流。


    课间休息时，叶落觉得口干舌燥："我去买瓶水。"


    "一起。"林枫秋站起身。


    方志远立刻凑了过来："带上我们啊！"


    "自己去。"林枫秋冷淡地说。


    "别这样嘛秋哥，"方志远笑嘻嘻地揽住叶落的肩膀，"人多热闹啊。"


    林枫秋皱眉看着方志远搭在叶落肩上的手，突然说："那就快点。"


    小卖部门口挤满了学生。林枫秋看了看人群，对叶落说："等着。"然后仗着身高优势轻松挤了进去。


    "秋哥对你真不错，"方志远靠在树荫下对叶落说，"他平时可没这么体贴。"


    沈俊点点头："上学期我中暑，他直接把我扔医务室就跑了。"


    赵尘宇也说："特殊对待。"


    叶落正想问什么意思，林枫秋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瓶水——一瓶柠檬水，一瓶冰矿泉水。


    "给。"他把柠檬水递给叶落。


    叶落惊讶地接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猜的。"林枫秋轻描淡写地说，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阳光下，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水珠顺着下巴滑落，消失在衬衫领口。


    五人沿着林荫道往回走，方志远滔滔不绝地讲着昨天电视上篮球赛的趣事，沈俊时不时补充几句，连赵尘宇都偶尔点头。叶落走在他们中间，柠檬水的酸甜味道在口中蔓延，突然觉得转学也许没那么可怕。


    转过教学楼拐角时，一阵尖锐的争吵声打破了和谐的气氛。


    "把钱拿出来！别给脸不要脸！"一个高大的男生正把一个瘦小的女生堵在墙角。


    叶落立刻认出那是高三的刘强——昨天晚上方志远特别提醒他要小心的校园恶霸。


    "又是刘强那混蛋。"方志远啐了一口，"上周刚欺负完高一的小学弟。"


    没等其他人反应，林枫秋已经大步走了过去："住手。"


    刘强转过头，轻蔑地打量着林枫秋："哟，这不是高一的林枫秋吗？少管闲事！"


    林枫秋眼神冰冷："再说一遍，放开她。"


    叶落紧张地跟上去，轻轻拉住林枫秋的衣袖："别冲动..."


    刘强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突然笑了："怎么，这是你相好？"他故意用肩膀撞了叶落一下，"转校生长得挺秀气啊。"


    林枫秋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他一把揪住刘强的衣领："道歉。"


    "枫秋！"叶落惊呼。


    刘强猛地推开林枫秋："你他妈找死！"一拳挥了过来。


    林枫秋侧身躲过，反手就是一拳打在刘强脸上。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女生趁机跑开了。


    "别打了！"叶落想上前拉架，被方志远拦住。


    "我去！"方志远冲上去试图分开两人，沈俊和赵尘宇也赶紧帮忙。


    混乱中，刘强突然发狠，一把推开林枫秋。林枫秋踉跄着后退，撞到了身后的叶落。


    "啊！"叶落失去平衡，向后摔去。时间仿佛变慢了，他看见林枫秋惊恐地伸手想抓住他，看见方志远张大嘴喊着什么，看见阳光在孔子像上投下的阴影——


    剧痛从右膝盖炸开，叶落跌坐在地上，倒吸一口冷气。他的膝盖正抵在孔子像石质底座的尖锐边缘，鲜血迅速浸透了校服裤子。


    "叶落！"林枫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他跪在叶落面前，手悬在半空，似乎不敢碰他。


    "我...没事..."叶落勉强笑了笑，却疼得脸色发白。


    林枫秋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裤腿，伤口触目惊心——一道五厘米长的口子正汩汩流血，周围已经青紫一片。


    "医务室！现在就去！"林枫秋的声音紧绷得像是要断裂的弦。


    没等其他人反应，林枫秋已经弯腰把叶落背了起来。叶落猝不及防地趴上他的背，闻到了淡淡的薄荷沐浴露味道。


    "抱紧我。"林枫秋命令道，声音低沉。


    叶落环住他的脖子，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透过背部传来。林枫秋的背宽阔温暖，肌肉紧绷得像张弓。


    "秋哥，我们处理这里！"方志远在后面喊。


    "赵尘宇录了视频！"沈俊补充道，"刘强这次跑不掉！"


    林枫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叶落能感觉到他的手臂在微微发抖。


    "疼吗？"走出一段距离后，林枫秋低声问。


    叶落把脸埋在他肩膀上："还...还好..."


    "笨蛋，"林枫秋的声音沙哑，"谁让你冲上来的？"


    "我怕你受伤..."叶落小声说。


    林枫秋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他。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叶落第一次发现，林枫秋的眼睛在阳光下是浅褐色的，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听着，"林枫秋一字一句地说，"下次遇到危险，躲远点。"


    叶落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膝盖没那么疼了。


    医务室里，校医看到伤口后倒吸一口气："这得去医院缝针！"


    "不要啊！"叶落惊恐地抓住林枫秋的手。


    林枫秋反手握住他，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疼痛："别怕，我陪你去。"


    校医清理伤口时，叶落疼得直冒冷汗。林枫秋一直站在他身边，让他靠着自己，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忍一忍，"林枫秋在他耳边低声说，"很快就好了。"


    叶落抬头看他，发现林枫秋的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仿佛受伤的是他自己一样。


    “枫秋..."叶落轻声唤道。


    "嗯？"


    "谢谢你。"


    林枫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擦去叶落脸上的泪水——叶落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哭了。


    "傻子，"林枫秋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我该谢谢你。"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叶落突然觉得，转学来的第二天，他似乎已经找到了比想象中更多的东西。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让叶落皱了皱鼻子。他的右腿被固定在诊疗床上，膝盖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止血，但周围青紫的皮肤在白色纱布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需要缝三针。"医生推了推眼镜，拿出缝合工具，"会有点疼。"


    叶落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床单。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掌覆上了他的手背。


    "看着我。"林枫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叶落身侧，另一只手轻轻扳过叶落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叶落这才发现林枫秋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棕色，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他的瞳孔里映着叶落苍白的脸，专注得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这一件事。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叶落倒吸一口冷气。林枫秋的手指立刻收紧，拇指在他虎口处轻轻摩挲，奇异地缓解了疼痛。


    "快好了。"林枫秋低声道，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回到学校时，方志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身后跟着沈俊和赵尘宇。


    "搞定了！"方志远挥舞着手机，"赵尘宇拍的视频清清楚楚，刘强那混蛋这次跑不掉了！"


    沈俊推了推眼镜："教导主任已经联系了他家长。"


    赵尘宇默默走到叶落身边，递过一瓶冰镇柠檬水："止痛。"


    叶落接过饮料，冰凉的触感让他眼眶发热。才转学第二天，这群人却为他做了这么多。


    "谢谢你们..."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谢什么！"方志远大咧咧地拍他肩膀，"咱们是兄弟啊！"


    林枫秋突然站起身："我去办请假手续。"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淡，但转身前，叶落分明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


    等林枫秋离开后，方志远神秘兮兮地凑过来："知道吗？秋哥从来不管闲事的。去年有人在他面前打架，他直接绕道走。"


    沈俊点头："他今天居然为了你去打架，简直不可思议。"


    赵尘宇突然开口："确实不一样哦。"


    叶落正想问什么意思，就见林枫秋拿着两张请假条走进来，身后跟着班主任王诗丽。


    "叶落，感觉怎么样？"王诗丽关切地问，"我已经通知你父母了，他们马上到校。"


    叶落下意识看向林枫秋，后者对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这个小小的默契让叶落心头一暖。


    半小时后，叶落坐在校门口的长椅上，右腿伸直，等待父母来接。林枫秋沉默地坐在他身边，手里翻着一本物理习题集。


    "那个..."叶落犹豫着开口，"今天谢谢你。"


    林枫秋头也不抬："你说了好几遍了。"


    "我是说，谢谢你为我打架。"叶落鼓起勇气，"方志远说，你从来不管这种事的。"


    翻书的手指顿了一下。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林枫秋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不一样。"良久，林枫秋轻声道。


    叶落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想追问这句话的意思，却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


    林枫秋接起电话，表情渐渐凝重。"好，我知道了。"他挂断电话，转向叶落，"刘强的父亲是校董。"


    "所以...？"


    "所以这件事可能会被压下来。"林枫秋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但没关系，我有办法。"


    叶落正想追问，一辆熟悉的轿车停在了校门口。他的妈妈匆匆走来，脸上写满担忧。


    "我们先回去了。"林枫秋起身告辞，临走前突然弯腰，在叶落耳边低语，"明天见，阿落。"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叶落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他看着林枫秋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的膝盖似乎不那么疼了。


    夕阳西下，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叶落摸着膝盖上的纱布，第一次觉得，这次转学或许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没有人看吗[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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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晨光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