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先生，您要的紧急抑制剂……写。呃，您还好吗，需要我们联系医院吗?”紫枫酒店训练有素的服务生从门缝里把抑制剂塞入一只微微颤抖的手中。幸亏他是Beta，不然绝对会被满屋子的 S级alpha信息素压地说不出话。


    “不用。”虞止拼命压抑着，用力抹去滑落在下颌的冷汗，重重呼出滚烫的喘息，  将这两个字咬牙切齿般地吐出，才没有被发觉尾音的颤抖。


    他艰难地抬起酸涩的胳膊，仓促地将抑制剂尖锐的针头对准血管。


    一支，两支……足足打了七支抑制剂后，体内喧嚣不止的痛楚和烦躁才稍稍停歇了一瞬，让虞止终于有个喘息的空子。


    门重新紧闭着，服务生的脚步已经走远，室内重又恢复寂静，虞止脱力地顺着门板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被高热染上淡粉色的肌肤微微瑟缩。


    虞止试着在这难得的平静里赶快联系自己人过来，就在号码拨出的下一瞬，刺骨的疼痛从小腹卷土重来，重燃的烈火很快席卷过他四肢百骸。


    视线边缘泛起危险的红色，虞止知道，这是抑制剂失效的前兆。


    下一瞬，他瘦削的身子终于不堪重负地倒下，再没了意识。


    再醒来，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和陌生的信息素味就迫不及待地涌向他，他忍不住重重咳了几声，才发觉嗓子干哑得厉害。


    “谢行祯！谢行祯！我朋友醒了！”


    虞止这才看到自己床边坐着的人，一身打扮格外“风流”的尖领衬衫，外面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黑色复古风衣，各种银色链子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此时忙招呼着不远处看资料的医生——是他发小程言没错了。


    虞止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应该已是傍晚，床边宽大的窗户只关了一半，一缕缕微风裹挟着余辉的气息拂过他，让他短暂地忽视了陌生信息素恼人的气味，在柔软的床铺上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


    “这是谢行祯，我在国外认识的，医术在国内外都是顶尖……自己人啊自己人。”程言这才想起给他解释一下，说着又像是止不住话头般又自顾说了下去。


    “唉，你要吓死我是不是，我到你那的时候，你吐那一摊血我差点以为你要死那了知道吗……谢行祯，你一定要救救他啊呜呜呜。”


    “虞先生还在昏迷的时候你已经念叨了无数遍了……”谢行祯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对着程言头都懒得抬。


    “咳咳，谢医生，我身体到底怎么样？”虞止开口，先被自己磨砂般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隐去眼底的阴郁。


    “信息素渴竭症。”看到两人对他投来的不解的目光，谢行祯顿了顿，又接着道：


    “一种罕见病，我从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症状已经有些严重了，是之前都没有重视吗？”


    虞止皱着眉，没说话，微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这种罕见病一般是先天的，但是后天因素也有小概率会引发。因为是罕见病，所以国内外都没有什么成熟的手段来治疗。


    此外，这种罕见病病人平时几乎很难释放信息素，但在病发时会将积累的信息素一次性全都释放出来，许多人承受不了那样的痛楚，要么自尽，要么信息素渴竭而死。”


    虞止的心一寸寸滑了下去，垂下眼睫，盯着自己胳膊上新结痂的针孔出神。


    后天因素？可不就是后天因素么。自从那管强制把他改造成Omega的药剂注入他体内后，他就再也无法摆脱日夜煎熬的痛楚。


    改造失败了，他原本暗自侥幸的心却被这什么什么渴竭症再次毫不留情地刺穿，他再不能以S级Alpha自居，甚至变成了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残次品。


    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虞止勾起唇角对自己扯出一个讽刺的笑。


    “这么严重！那，那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一下吗？这，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们是怎么把他从半死不活变成这样的？”程言一改吊儿郎当的样子，抓着谢行祯的手就差整个人扑上去了。


    “有是有……虞先生，请问，你现在有伴侣么？”谢行祯端着的儒雅随和的笑一点没变，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却让虞止受惊般骤然抬起头，不动声色地向他投去探究的目光.


    “别误会，如果有匹配度高的信息素可以与你的信息素共引，可以通过汲取对方的信息素或□□来缓解信息素渴竭的症状，目前我们也有相关药物的研究，只要在药物研究出来之前稳定信息素水平，不再病发，是不会有性命之虞的。”


    闻言，虞止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差了。


    如果虞止是程言那样的人，此刻一定要歇斯底里抱怨命运的不公，然而他只是逼迫自己忽视心底那缕渐渐泛起的，对生命即将逝去的恐慌，以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语调回答:


    “没有。”


    虞止平生最讨厌与陌生人接触，患了这个什么症后更是闻到陌生信息素就恶心，所以谢行祯的话落在他耳朵里，和宣告死刑没什么区别。


    “这样啊……我可以动用职权筛查与你信息素共引的样本，尽快安排你们见面。”谢行祯拿出笔，在纸上快速写着什么，明明没抬头，却好像看到了虞止眼底的拒绝，再度开口：


    “虞先生，提醒一句，这个病若是在下次病发之前没有得到缓解的话，你一定会死于信息素紊乱的。在易感期信息素波动水平最高，而你的下次易感期，似乎就在一周后了。


    这次是我使用了20倍浓度的抑制剂才把你救回来，已经对你的腺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接下来这几天绝对不能再用抑制剂了。”


    虞止心里最后一丝勉强的侥幸也被打破了。


    平心而论，虞止一点都不想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信息素渴竭症就丢了性命，但是他也同样不相信什么信息素共引便能救他，何况让他去和陌生人亲密接触，还不如死了算了。


    虞止的拒绝很明显，但程言明显不这么想。


    “啊太好了，那就拜托你了谢大医生！”像是怕人再反悔，或是虞止再说出些逆他耳的话，他急匆匆地把谢行祯推出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


    虞止不想再听，他闭上眼，鸦羽般浓密的长睫微微颤抖，在他苍白得过分的脸颊上映出一片明暗交叠的斑驳光影。余辉也渐渐消散，此刻一动不动的虞止像是古旧黑白电影定格画。


    良久，他才吐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叹息。


    不顾程言的再三阻拦，虞止还是当晚就出了院，沉重的工作让虞止暂时抛下不时仍隐隐作痛的身体，以此来换取装模作样的逃避。


    三天后，正在看资料时，微信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虞止顺手点开。


    是谢行祯，出院当晚程言死磨硬泡命令他加上的微信，看来应该是样本有着落了？


    谢行祯发来一个文件，虞止兴致缺缺地点开，随手滑了几下，里面是一个人的详细信息素资料，在最醒目的那一栏写着：匹配度98％


    虞止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这个社会里两个陌生人的信息素匹配度都能达到60％左右，但是再往上，过了80％，基本上是可遇不可求了。像他这样的98％匹配度，在某些信息素专家口中是互为命定之人的存在，但可惜，虞止从来不屑于信什么专家。


    再往下看时，虞止的瞳孔却倏然一缩。


    “性别S级Alpha是什么意思？”


    虞止死死盯着对话框，希望谢行祯能够给出“打错字”的回复来。


    “就是字面意思。我能够调查到的人里面，只要这个人的信息素和你的匹配度超过70％，而且是98％。”


    虞止细长白皙的手指就那样停在对话框上面，始终无法想出一个恰当的回复。


    拒绝吗？


    程言告诉他，谢行祯与安致集团关系密切，安致集团是国内顶尖的医药集团，与虞止闹掰的本家易铭集团共同掌握帝国医药界。安致集团这几年一直是谢家主持，这意味着谢行祯能够利用职权调动的样本范围几乎涵盖了全国所有人。


    这个陌生的Alpha或许是唯一一个可以救他的人，但他心底的抵触与岌岌可危的骄傲让他说不出同意的话语。


    “其实获取信息素并不一定要亲密接触，只要让对方在社交距离内释放出足够的信息素即可……当然，亲密接触仍然是最有效果的手段。”


    虞止垂眸盯着这句话，一股对生的本能的渴望再次在他心里扎根，生长，在他愣神间，密密麻麻的枝桠已然缠满他整个心房，催促他早作决定。


    床头的台灯投下暖色的光晕，衬得虞止的脸色愈发苍白。


    好吧，好吧。


    他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撇下自己的骄傲，为了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他还有什么底线可言呢?


    虞止艰涩地给自己做好了心理铺垫，就在要回复同意时，余光瞥见了姓名那一栏：江衡。


    虞止这下是真是惊了，脸色一瞬间差了下去。


    江衡？


    哪个江衡？那个疯狗？


    这时，谢行祯又发了张照片来，虞止不死心地点开，入目的却是一头极为惹眼的红发，再下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张脸。


    恣意，张狂。


    是他。


    他的宿敌，他这辈子都不想沾染一毫的人，是他的命定之人？


    开什么玩笑。


    第一次写文，感谢宝宝们看我的小说[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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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信息素渴竭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