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媛媛背着书包走进路边的公共卫生间。


    她用小皮筋扎起了杂乱的鸡窝头，又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清水。


    接着顺手用手背关掉水流，这才用掌心在脸上来回揉搓。


    清凉的自来水打在脸上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齐媛媛照了照被水锈侵蚀斑驳的巨大镜子。


    里面女孩也正看着她，她眼窝乌青，一条条黑色的水痕如同眼泪顺着她饱满的脸庞掉落在水池里。


    齐媛媛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又接了几次水才终于将脸上的化妆品冲洗掉。


    她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将最后一点痕迹擦掉，这才自言自语地说：


    “6块的眼影还是买贵了，真不如上次那个一冲就掉。”


    其实不光是化妆品，齐媛媛的一切用品都挑最便宜的购买。


    究其原因只有两个字——没钱。


    她是真的缺钱才会张口问南允兮借钱。


    齐媛媛伸手到书包里摸了摸夹层中的余钱，确认没丢，才乐呵呵地拉好拉链背起书包继续朝城中村的家走去。


    今天的捐款她只捐了10块钱，剩下的很大一部分都被她收起来了。


    马明还在课堂上嘲讽她。


    “齐媛媛你怎么这么小气啊？你闺蜜给你那么多钱你就拿出来这么一点。你知不知道宁筱卓的妈都住进ICU了，救命钱都要克扣，可真有你的。”


    她站起来据理力争：“马明，你刚才不在不知道国家已经承担了宁筱卓妈妈的治疗费，你无知我不怪你。”


    “可是捐多捐少是我的事，你没资格要求别人怎么做。”


    她知道一定会有人说她小气。


    可是齐媛媛不在乎。


    她省一点，这个月和奶奶的生活费就出来了。


    相比面子，还是实际拿在手里的东西更重要。


    齐媛媛在平价超市买了点散称的糕点慢吞吞朝家里走去。


    她的心里甜丝丝的。


    路两旁的高楼大厦逐渐变成了小平房和一片片绿色的麦田。


    灯光璀璨车水马龙的热闹场面也被一盏盏相隔很远的路灯取代。


    这条路齐媛媛走了很多年。


    一路上遇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那些叔叔大姨都很热情地和齐媛媛打招呼。


    “媛媛真不愧是第一高中的优等生，学校的校服和我家崽的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媛媛还是火箭班的，你有没有空教一下姨家的弟弟妹妹？姨不让你白帮忙，今天晚上和你奶奶到姨家吃饭来。”


    ……


    齐媛媛一一回礼，和叔叔婶子约好了补习的时间提着一袋子糕点继续往回赶。


    等她走远了，有好几个叔叔婶子对着她的背影感叹道：


    “多好的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呢。”


    大叔大婶摇着头叹气离去。


    齐媛媛的家在城中村相当内侧的地方，从这里去搭公交车都要比别人多走一倍的路。


    这几年住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搬去城里和子女一起生活去了。


    只留下几个实在故土难离的老人。


    如果说别人的家是民房，那她的家就是危房。


    整个房子完全由土砌成，前后纵深不足10米，整体十分狭窄。


    原木大门左右两侧用来关门的铁环被雨水侵蚀的锈迹斑斑。


    屋顶的瓦片缝隙长满了青苔，窗户和大门上的木料早已泛白。


    这种家，就算是小偷都不会选择光顾。


    可齐媛媛却觉得这栋上了年纪的老房子并不比其他人的住房逊色，因为这里有她和奶奶，这是她们的家。


    齐媛媛看着熟悉的门头，加快脚步向前跑去。


    她握紧了手里的糕点袋子，想要把这份喜悦带给奶奶。


    可还不等她到达就听到老宅里面巨大的争吵声和哭声。


    “二蛋，你这是要逼死妈吗？”


    年迈的屈迎被雄壮的儿媳妇跨坐在身上，她的头被儿媳妇邹一梦按在地上，身边一根捡来的拐棍被折成两截。


    整间屋子被翻的乱糟糟的。


    衣服碗碟被摔得到处都是。


    看着遭到破坏的家，她的心痛到无以复加。


    屈迎奋力挣扎，却被邹一梦强势按下吃了一嘴泥。


    她无声地望着二儿子默默垂泪，企图唤醒对方的良心，谁料对方根本一点也不心疼。


    齐泯伟朝着地上恶狠狠啐了一口浓痰。


    骂骂咧咧地说：“你根本不是我妈，你是老大一家的亲妈，我这个老二只是你和老大家的血包。”


    “当初你掏空了所有帮我大哥和大嫂盖起了房子，我这个老二一点好处都没沾到。你住院了倒是想起我了，我为了给你治病房都卖了，这些年我们家过的什么苦日子你真不知道吗？”


    齐泯伟一说起从前就满腹委屈。


    这些年，享福轮不到他，吃苦的事准有他。


    “当初给你做手术花了三十多万，你说以后给我们慢慢还。行，谁让我是你儿子。”


    “可是这一年你还了多少？有点钱你都花在那死丫头身上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齐泯伟为了发泄怒火一脚踹在家里唯一一张桌子上。


    轰隆一声巨响，让这件本就瘸了一条腿的老物件顿时歪斜着倒地彻底不能用了。


    他又像是看杀父仇人一样看着自己老娘。


    “我就问你把钱藏哪里了？”


    就在这时，齐媛媛啊啊叫着从外面冲进来，抡起书包就往二叔母邹一梦身上砸去。


    邹一梦来不及防备。


    被齐媛媛的书包砸中脑袋。


    二十多斤的书包被齐媛媛情急之下全力扔出，顿时砸的邹一梦眼前一黑。


    两管鼻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她胸前，很快染红了胸前的衣服。


    齐媛媛又将邹一梦推开，她也没看位置一心扶起被压在地上的奶奶。


    然后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喊叫。


    邹一梦捂着脸颊从一地陶罐碎片起身。


    那个地方是屈迎腌咸菜的地方，有一个陶罐破了屈迎一直没舍得扔打算做个花盆。


    谁能想到邹一梦好巧不巧摔在这个地方。


    鲜血从她白净的脸上汩汩流出，邹一梦被疼痛刺激的失去理智。


    她对着老公大喊大叫：“给我打死那个小贱人。”


    齐泯伟快速将齐媛媛拽到一边。


    沙包一样的拳头照着齐媛媛脑袋就是挥去。


    齐泯伟或许会舍不得打自己老娘，可对齐媛媛这个侄女那就是毫不留情。


    他刚才就窝了一肚子火，现在又看到老婆被侄女毁了容。


    新仇旧恨让这个男人招招都往要命处攻击。


    “你爸爸欺负我，就连你这个小贱人也欺负老子。”


    齐媛媛先是被几拳打在脑袋上，当时她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之后又生生受了齐泯伟好几个巴掌。


    一时间拳头如同雨点落在齐媛媛身上，打得齐媛媛本能护住脑袋。


    齐媛媛倒地不起，齐泯伟就用脚狠踢齐媛媛身体。


    其中一脚踢在了齐媛媛嘴上，痛得她几乎要咬舌自尽。


    她只觉得自己要死了。


    身上一会冷一会热，喉管里像是有血顺着喉咙往下走。


    齐媛媛眼前一片模糊。


    她用仅剩的一颗眼睛看到奶奶被二婶拖着打得双颊充血。


    她正对着她落泪。


    口中呼叫着：“你们不要打我的媛媛，你们要打就打我这个老太婆。”


    “媛媛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没有人理她。


    屈迎又对着一直作壁上观的齐小姑恳求道：“兰亭，妈求求你了，你救救媛媛，她不能出事啊，妈给你跪下了。”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对着齐小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齐小姑这才终于开口。


    “妈，不是我不帮你，是媛媛这次真的太过分了，你看都把一梦害成什么样了，媛媛也该长点教训了。”


    屈迎吃惊地睁大眼睛。


    她怎么也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种话。


    可她不能放弃，孙女还被儿子殴打，屈迎又膝行到邹一梦身边，她对着自己的脸颊就是一巴掌。


    “一梦，妈错了，妈把所有钱都给你，你让泯伟别打媛媛了，妈求你了。”


    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跪在儿媳脚边又是打自己，又是磕头。


    泪水鼻涕模糊了老太太的面容。


    齐媛媛歪头看着这一切，她想说让奶奶起来，可是喉间只能发出呵呵的如同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重重一脚踢到齐媛媛胸膛，让她的胸膛快要凹陷下去。


    绝望，痛苦，悔恨，仇恨种种情绪极致爆发。


    恍惚间一束温暖圣洁的光照在她脸上。


    齐媛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我是魔法的化身阿来亚，你想成为魔法少女吗？”


    “我会完成你内心最深处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