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音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屋内的遮光太好，以至于他分辨不出现在的时间。


    他平日的如同葡萄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此时肿胀得像个核桃，他用力睁开，也只能漏出一条缝来。


    他想去个洗手间，于是用一只白皙易折的胳膊摸索着向后撑去。


    “嘶——”胳膊疼得像是被扔在单杠上挂了两天，酸的发抖。


    他费力地从疼痛中找回知觉，忽然感受到手心痒痒的触感，像是人的头发那样的感觉。


    等等......


    人的头发？


    他慌乱地向后看去，正对上一双漆黑的双眸，讳莫如深。


    他压着的，是顾时的头发。


    那人显然被他的动作弄醒了，锋利的一双剑眉轻拧着，脸上满是不耐烦。


    宋昭音默默收回手，又默默地躺了回去。


    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像是个零件很多的乐高，被人暴力地拆除，却不看说明书地随意装回——以至于有几个部件压根没安对。


    他尴尬地想把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却发现自己身上压根没有一丝布料，被子被那人全然收走，宋昭音忽然打了个冷颤。


    他鬼鬼祟祟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住被子的边缘，想盖在自己身上一些。


    布料轻轻响动，宋昭音发誓这肯定还没有拉动十厘米，就听那人冷冷的声音传来，带着嫌恶：“滚出去。”


    语调倒是没什么起伏，但是听起来就不容置喙。


    宋昭音下意识地就想抓起衣服逃离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可轻轻一动，身上传来的令人发颤的酸痛忽然让他停下了动作。


    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目的。


    他又重新躺回去，又给自己做了几番心理建设，才面朝床边的那人。


    视线下移，他只敢盯着那人的脖颈，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不能赶我走。”


    头上没传来声响，他又轻轻吸了一口气给自己鼓劲：“我们，我们已经那样了，你不能就这样赶我走。”


    头顶这回传来一声嗤笑，“哪样？”


    宋昭音一下气急，这人下了床就不认账？


    更何况，这不还在床上吗？


    顾时垂眸看着那样精彩的表情，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像只偷屯了粮的仓鼠。


    “说啊，哪样？”


    “就......那样啊。”宋昭音羞得无地自容，这叫他怎么说啊！


    “喝了你递来的酒，是吗？”


    宋昭音听他提起这个，咬了咬下唇，不知道编个什么理由才能让自己从迫害方变成有理方。


    还没等他想出个完全之策，旁边的人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声音冷得让人发抖：“趁我还不想动手，滚出去。”


    宋昭音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到底是还不想英年早逝，强撑着起来穿好衣服。


    身上疼，他穿的极其缓慢，好在那人没有发火，像是又睡过去了一样。


    他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蹭，企图唤醒这个人最后的一点良知。


    “等等。”


    宋昭音绽开一抹笑，果然——人怎么会那么冷血的。


    他谄媚地回头，那人看垃圾一样扫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外套。”


    宋昭音闭了闭眼，默默地把身上套了两层的外套脱下来一层，还给顾时。


    可惜了，“CHRONO WEAVE”的最新高定，一件快够买他命了。


    他很恨地把衣服撇在床上，头也不回地走出去，“砰”得一把甩上门。


    啊啊啊啊！


    宋昭音气得头都大了，这该怎么办？


    顾时果然又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


    他坐起身吸了一口气，意外的心情还不错。


    困扰他两天的难受的易感期得到很大缓解，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自在。


    顾时想起昨夜的信息素。


    一点药，或许他还能克制住自己，可自从那个考拉进来以后，那股信息素的味道就像是控制了他的神经似的，完全失去了意志。


    烦。


    顾时靠在床头点了根烟，拿起手机给杨真发信息：


    【查个人。】


    那边很快回复：【您说。】


    顾时这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那人的信息。


    【不用了。】


    对面跟个人机似的：【好的，有需要您再找我，先不打扰了顾总。】


    顾时吐出一口烟，随即摁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


    他在通讯录里扫了扫，找出“沈妄”拨出去。


    响了两响，那头接通：“顾少，您还知道联系我啊？我找您找疯了知不知道？”


    “查了吗？”


    “谁？”


    电话那头没声响。


    “......查了。”


    “......”


    “叫宋昭音，S级omega，是个明星，不过一塌糊涂。”


    “嗯，电话。”


    “不是，这我先看上的啊？”


    “电话。”


    “......给你发过去了。”


    沈妄重新把手机扣回耳边，准备狠狠谴责这个见色忘友的兄弟。


    “嘟嘟嘟......”


    “靠！”沈妄一脚踹上办公室的垃圾桶。


    宋昭音浑浑噩噩地拖着身子回到出租屋，他一晚没回来，家里父母都担心地不行，一个劲追着他问。


    “没事你们吃吧，我昨晚通宵过戏，困得要命。”他一路走一路说，说完刚好把卧室的木门拍上。


    他一瘸一拐地进洗手间清洗自己，弄干净了才拖着身子躺在小床上。


    吱呀吱呀的，跟奏乐似的。


    他打开手机看到爸妈打来的几十通未接电话，强迫症的他开始一个一个消除软件的红点。


    支付软件居然还亮着一个。


    该不会是催他还钱吧？


    他皱了皱眉，点开那个红点。


    下一秒，他不大的嘴巴几乎张大得能塞下一个馒头。


    余额到账......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他哆嗦着点开那个账户，实名显示【顾*】。


    天呐。


    这......宋昭音忽然觉得自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连带着眼都能睁大了。


    他嘿嘿地傻笑起来，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开蒙太晚了。


    早说啊......


    早说顾时这么大方，他早就去各处搜信，编撰一本叫《顾时喜好百科大全》的书。


    不对，不能卖，万一有人要抢他饭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