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策划毫无意外被全盘推翻。


    王榆沮丧跟在身后，有一搭没一搭扯弄腰间的袖子，“为什么啊，我们这个项目分明就很有发展前景，他们在笑什么？”


    赵欢柳比她们年长将近俩轮，在她们都还在读书的年纪，她早已经出来打工。


    “还能笑什么，就那点一二三事呗。”


    “林总不是心情还不错吗，笑得这么开心，我还以为能成呢，”王榆瘪嘴，想到曾听说的传闻，“他和令安姐不是挺要好的，怎么说话也...”


    “嘿呀，谨言慎行！”


    看见许令安和股东们从会议室出来，李娟萍慌忙打断对话。


    公司创始股东共五位，许令安是其中之一，股份最小且是唯一的女股东，在流传的版本中，她是凭借和林至的关系才侥幸坐上这个位置的。


    走在许令安前边的那位经过她们时，突然回头拍了拍王榆肩膀，意味不明道：“你看看你这小姑娘，我和你开玩笑的呢，怎么还跑去和许总告状呢。”


    许总俩字咬得很重。


    王榆半边僵住，不知所措地看向她。


    林至率先察觉她的黑脸，啧了一声，状似不满拍上男人肩膀，“行了，别在这贫嘴。”


    像是无事发生。


    一伙人嬉闹着就往外走。


    而许令安掩下情绪，重新扬起笑容靠近她们，偏偏视线又不自觉瞄向王榆裸露在外的双腿，目前室外7摄氏度，她叹口气递出手机。


    “以后少搭理他，看见了也要记得绕路躲开，”利落解锁打开跑腿，“先买件厚实的。”


    “我没事的令安姐，可我们的项目是真的只能...”


    “嗯，就先这样吧。”


    许令安扫视她一圈，火速下单了加绒外套和长裤，至于其它事情，她现在压根没心情思考，就随便找了理由回办公室。


    公司规模不算大，含括食堂阿姨大伯，统共也就三十六人。


    她本想能够藉由隐秘且多功能的女性性.玩具进一步打开市场，也能由此提升公司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岂料幻想总是美好的。


    苦闷之余，微信弹出一道消息。


    是谢秉言发来的。


    自他和谢云眠争吵过后，也就周六早晨，他们已经快俩天没有交流了，只有简单的金钱交易活动，而今早因为匆忙，她来不及烹饪早餐也提前告知了他。


    「在忙吗？」


    「碰巧路过你公司，你吃早餐了吗？」


    「我买得有些多。」


    后面附有一张公司门口草丛的图片。


    刚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争论，倒没多少饿的感觉，但，他竟然自愿出门，许令安还是乐意下楼看看的。


    不同以往全黑色系，克莱因蓝色系的卫衣衬托得他更加白嫩，头发被整齐梳开，一副黑色粗框眼镜完美遮挡住黑眼圈，刹那间，她还以为见到了哪位男大学生。


    “今天的穿搭很酷哟。”


    许令安眉开眼笑，毫不吝啬给予夸赞。


    “你喜欢这种类型吗？”


    “感觉还不赖，你以后也可以经常这样穿，很适合你。”


    “嗯，云眠搭的。”


    谢秉言拆开打包盒，又从裤袋掏出纸巾仔细擦拭身旁位置的灰尘，拍拍示意她坐过来，“她说过几天帮我选老师，你有空一起吗？”


    “职业恋爱老师？还是合约女友？”


    “老师。”他纠正。


    兄妹矛盾总是来得快去得快，看他现在愿意直面面对自己的缺点，许令安由衷替他高兴，“你家吗？有空我会去看看的。”


    十一点约有模特摄像。


    许令安象征性吃几口，就火急火燎重新打包恢复原样。


    “在禄荣买的吗？味道还不错。”


    借屏幕反光补了补口红，她拎起袋子就往回冲，“早餐费转你啦，晚上我争取早点回家炖肉。”


    “...不用。”


    谢秉言对着她的背影回应，但她跑得太快，连认真道别的仪式都没时间匀他一点，他摇头，安慰般轻笑一瞬，又打开手机翻阅发给谢云眠的消息。


    关于恋爱老师的择选条件。


    而面对这些刻薄的无理的要求，谢云眠只表示：


    「你脑子有问题吧？」


    「写这么具体...到底是在选老师还是在选老婆？」


    -


    租借的摄影棚已经搭好。


    摄像李哥正在调试相机和灯光，模特被安排穿上贴身性感服饰，赤脚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处，任由化妆师在她身体各处涂抹胭脂腮红，一动不动的乖顺的。


    像个任人摆布的精致手办。


    “快点快点！抓紧时间！”李哥扯着嗓子喊道。


    话落，化妆师重重在模特双膝补粉，模特也下意识脱掉唯一的取暖外套，哆嗦着身体强行挤出笑容营业，照指示，俩手捧起摆在桌面的仿真玩具。


    纤细白净的五指缠绕着狰狞物什。


    李哥仍不满道：“表情！给点表情啊！”


    “你们请的什么玩意，到底能不能拍？”


    “舌头！把舌头吐出来些，对！要露出一小截粉舌才好看嘛！”


    许令安刚到摄影棚就听见他的铺天谩骂。


    女生被冻得发抖，却害怕耽误拍摄进程而咬牙克制，笑得勉强，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王榆接完一杯热水，看见许令安进来就踩着碎步过去。


    “令安姐，”跟着她站在角落旁观，“我还是觉得奇怪，就目前公司的这些玩具产品，本质上不都是给女生用的吗？就算多加我们那一条产业线，主销售群体不也没变？还能丰富产品拓宽市场，林总他们究竟是为什么不同意呀？”


    “而且，女用商品为什么要用男性视角拍摄？我们也不会因为模特吐舌扭腰就激发购买欲。”


    王榆直勾勾盯着李哥。


    据说是一位有着丰富经验的摄影师，有很多商家约他拍图，公司也是排了很久的日程才成功约到，所以，场内有很多工作人员愿意追捧他。


    捧在手心的热水迟迟未动，等到有人喊中场休息，王榆朝她笑笑，便马不停蹄跑向模特身边，不知是受冷还是挨训，她眼角已然微微泛红，王榆把热水递给她之后，又忙里忙慌在周围寻找纸巾。


    一名新人模特。


    经验不足，抗压能力不足，却胜在便宜和容易管教。


    “小安？”


    肩膀遭人拍了拍，“怎么到这来了，看效果图了吗？他拍得如何？”


    林至生得高，手还娴熟地搭在她的肩膀处，而眼神略过她朝里探去，王榆还回来的外套还没来得及穿上，若非那似有若无的摩挲，许令安倒真以为他在询问意见了。


    悄然后退甩掉讨厌触感。


    但王榆方才说的话已然在她心中播种，抱着莫名的期待，她竟然开口提出荒唐要求，“把模特撤了吧。”


    “她不配合吗？”


    “相较于其他产品，我们貌似不太需要大面积的人物占比。”


    一直跟在身后的杨睿峰却笑了，“许总怎么工作这么久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天真，我们的产品就是得靠大面积的人物占比才能拉销量啊。”


    说着，他就翻出几张比较有名的其他厂家的宣传图。


    无一例外都是性感美女手持玩具。


    丰.胸翘.臀长腿。


    以及低趣味表情。


    杨睿峰择选俩张放大，凑到她面前，指了指又准备教育人的李哥，“喏，这俩张都是他拍的，当月销量破这个数呢。”


    他比了比六字。


    “可是...”她还想再争论。


    林至却及时打断，“好了，这方面确实是老杨比较在行，你就别瞎掺和了。”


    -


    似察觉她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巧借她业务不熟练的原因。


    公司很多决策商议都开始下意识忽视她的存在。


    自己正在慢慢被边缘化，意识到这点时，许令安还在认真进行采购比价，后来还是林至私聊提醒她准备开会，才发现他们四人已经在背地决定了许多，就连开会时间都没人发群内共识了。


    「我还有事，你们先开吧。」


    车水马龙，狂风骤起，聊天框内躺着一条虚伪关心，许令安默了默准备往前走，就被追出来的老板拉住。


    “好了好了，就你说的那个价吧！你这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倒挺会讲嘛。”


    “不用了，谢谢老板。”


    “诶！不是，你那个价钱放其他地方可就没什么人会答应的了，大亏啊！不过我瞅妹子你一看就是讲诚信的人，姐卖给你，你可要经常来找姐合作哟！”


    “真不用了，姐。”


    “他们不要我了。”


    说话带有哭腔。


    下意识让人觉得是被裁员了。


    老板有些不知所措，“这好端端的怎么就...你别哭呀妹子，大不了到姐这来上班，姐瞧你就是个好苗子。”


    贸易市场人流很多，许令安又是个脸皮薄的人，她红着脸和老板讨要几张纸巾，却被直接塞了一整包，连临走前，老板都还在极力劝她到这边就业。


    一路思绪万千，她想了很多，譬如创业初期，她和林至一拍即合四处调研，还尝试加盟过成人.用品店，反响不错，他们也因此赚得第一桶金。


    后来，他认识了其他朋友。


    于某个醉酒夜晚，他突然给她打电话说想创立自己的品牌，整整五个小时，她就靠在床头望着天上星星，安静听他阐述创业理念和创业目标。


    一开始筹建公司的队伍只有他俩和率先提出创立品牌的朋友，杨睿峰和另一人是看他们有所盈利才中途加入的。


    再然后，


    就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