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渐渐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林家连着两天在研发所家属区里张罗，又是跟人打听布票，又是念叨喜糖样式，连食堂师傅都被问了好几遍订婚宴的菜谱。


    底下的基层职工看在眼里，心里早已默认“林红军和欢欢好事将近”，不少人特意绕到林家，笑着追问。


    “嫂子，这大喜的日子到底定在哪天？我们也好提前准备着随礼啊！”


    可这时候，林母反倒端起了架子，卖起了关子。


    她拉着来人的手，故作体贴地说。


    “这哪能我们家单方面定日子？怎么着也得听听欢欢的意思。我琢磨着，等欢欢从外地回来那天，先在食堂摆两桌，热热闹闹聚聚，顺便把结婚的日子给定下来——到时候啊，就把那天当订婚日，多喜庆！”


    说到这儿，她还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叮嘱。


    “这事你可别往外传，也就咱们关系好，我才跟你透个底。到时候就咱们几个相熟的人一起吃顿饭，既热闹又不张扬，还能跟欢欢拉近拉近关系，多好！”


    这话听着有点别扭，可细想又好像“合情合理”！


    毕竟是女方回来后才正式定日子，先小范围聚聚也说得通。


    于是，那些之前送过礼、听过这话的人，心里都有了数：就等欢欢回来，在食堂办这场“低调”的订婚礼。


    更微妙的是，这些人心里都打着同一个算盘：自己已经送了礼，要是消息传出去，那些没送礼的人也凑过来热闹，到时候自己的人情岂不是白送了？


    倒不如跟着林母一起瞒住，等事成之后，自己这份心意才能显得更金贵。


    就这样，一场本就没谱的“订婚”，反倒因为众人的私心，成了研发所基层里心照不宣的秘密!


    送过礼的人守着消息不往外说，没送礼的人只觉得这林家硬往江家身上扒，真的，他们也不想走关系，假的也不乐意凑这个热闹！


    而研发所的领导们，要么在外边出差，要么埋在实验室里盯着科研项目，对家属区里这场悄悄发酵的“喜事”一无所知。


    没人质疑，也没人上报，研发所表面上平静如常，这反倒让那些送过礼的人更笃定了。


    你看，连领导都没动静，肯定是早就知道欢欢和林红军的事了！


    这欢欢肯定也是认可！


    别的不说，这林红军的长相还是可以的！


    所以，这群人坚信！


    现在送礼，就是提前卖人情，等林红军真跟欢欢成了，自己往后在研发所里，说不定就能跟着沾光，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他们满心期待着欢欢回来的那天，却没人想过，这场热闹的“喜事”，从头到尾都是林家一厢情愿的脑补！


    而坐着马车聊天的欢欢，对这事，一无所知！


    家属院食堂的这些人，起初也是有怀疑的，小江工这边怎么可能会答应林家的婚事！


    可连着两三天都没人出来辟谣，大家自然就觉得！


    可能，是真的！


    再说了，都来研发所了，这林家不至于这么脑残，没谱的事情，折腾这么大吧！


    所以后厨的人果断为了讨好林家，帮着用研发所的人脉弄了不少的肉和骨头，就等着欢欢回来了！


    而这边，所长终于回来了！


    实在是这次卫星失败的事情太严肃了，外加北斗计划提议一直被人否决，这一次，可真是折腾坏了！


    回到研发所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欧阳！你可算回来了！”


    门刚推开，妻子李干事的声音就裹着饭菜香飘过来，她手里还攥着块擦碗布，围裙上沾着点油渍。


    “我炖了排骨汤，热了三回了，快洗手吃饭！”


    欧阳所长却只是摆了摆手，脱鞋时连弯腰都显得费劲，皮鞋在玄关处磕出沉闷的声响。


    “不吃了，累得慌，耳朵里嗡嗡响，只想睡会儿。”


    他扯着领带往卧室走，衬衫领口皱巴巴的，眼底下的青黑像被墨晕开似的，连李干事跟在后面说的话，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李干事追到卧室门口，看着丈夫往床上一倒就没了动静，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可一想到下午在家属院听到的事，她心里又像堵了团棉花，坐立难安。


    欧阳所长的爱人李干事，是外边街道办事处的干事，这些天一直张罗着联谊的事情，没怎么在家属院待着。


    今个儿下午刚回来，就听着几个人在讨论欢欢结婚送什么东西！


    起初她以为是同名，没当个事，可随后听到了一句，什么那四个警卫员！


    这欢欢，四个警卫员，不就是小江工么？


    当即懵了，凑了进去！


    “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小江工才多大，怎么可能结婚？”


    为首的张大妈吓了一跳，赶紧摆手。


    “哎哟李干事，是您听岔了！我说后院老孙见恶！”


    “就是就是，您别当真，我们瞎聊呢！”


    旁边的人也赶紧打圆场，可李干事看着她们躲闪的眼神，心里却犯了嘀咕。


    这会儿她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总觉得不是个事情，这心里越想越怕！


    欧阳可是研发所的一把手，这江家的背景更不用说，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欧阳根本担不起这责任！


    她起身走到卧室门口，看着丈夫熟睡的侧脸，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推了推他。


    “欧阳，我跟你说个事，关于小江工的……”


    回应她的，只有欧阳所长均匀的鼾声。


    怎么喊也喊不起来！


    李干事叹了口气，算了明早再说吧！


    可这心里存着事，一时间就没睡好，一直快到天亮才睡着。


    第二天天一亮，欧阳家门就被敲开！


    “所长！所长！”


    秘书小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北斗计划！昨天半夜常委会最终表决，通过了！领导让您现在就整理材料送过去！”


    欧阳所长一听，耳边的嗡嗡声瞬间消失了，浑身的疲惫都少了大半。


    “真的？！”


    他抓过衣服就往身上套，连袜子穿反了都没察觉。


    “小方你等我十分钟，材料在书房第三个抽屉，我马上拿！”


    前脚刚出门，这李干事才醒来，睁开眼，只看到了欧阳离去的背影！


    嗨，没聊上！


    而研发所这边吗，气氛就有点诡异了！


    欧阳这次回去递交资料，那些老工程师没带着，全都留在了研发所，各自开始自己的项目！


    问题就出现在了那些学徒、研发员的身上！


    往日，这些人都上赶子围在工程师的跟前，想方设法的露脸，帮忙学习！


    可今个儿情况全都变了！


    这喊他们拿个东西，算个数据的时候！


    这些人竟然拒绝了！


    “真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