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审讯室铁门附近却空无一人，只有沉闷的空气从走廊涌入。


    艾伦的心脏猛地一沉，除了那个消失的嫌犯，还能是谁？！


    警探艾伦一双大长腿跑得飞快，他冲出门外，一股巨大的挫败感瞬间将他淹没：走廊里一切如常，同事们各自忙碌，没人知道那个小子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像鬼一样消失了！


    也对，审讯室向来隔音良好。


    哈！诞不仅隐形了，简直是完全混入了这混乱的场景里！


    艾伦咬牙，他很快反应过来，还有机会！GCPD本部目前坐落在古堡内，只有一个出口！


    他指着GCPD的厚重大门，冲着门岗嘶吼：“关门！立刻！”


    看门警员不明所以，但还是飞快关闸。


    半吨重的合金防爆门发出轰鸣，轰然落下，下坠的气流卷起尘埃。


    随着铁门与地面亲密接触，GCPD再无其他门口可供行人通过。


    这是小丑帮那群疯子开着坦克攻陷GCPD后改装的，坚不可摧。


    这里彻底成为一座不进不出的堡垒。


    这场骚动自然引起其他同事的注意。


    随后赶来的蕾妮·蒙托亚已经冷静下来，她深呼吸，帮忙用最简短的话说明现在的情况，“碎尸案嫌犯诞！隐形能力！袭击我们后逃脱！”


    “他的武器是无形的！力量很强，我和艾伦被撞飞了！”


    艾伦也冷静下来，他作为警探，指挥几个人去搬出水泥，这个世界能隐形的人也太多了，警局常被水泥已经成为常识。


    就在此时，接线员接到一通来自光辉大道的报警电话，“……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爆炸了！这里……全都是蘑菇！你们还不过来……”


    蕾妮扭头，与艾伦对视，她点点头，这里就交给你了……


    艾伦也是一脸严肃地点头，放心，我会办好的……


    哥谭发生爆炸，重案组是一定要跟进的。


    蕾妮跑回二楼，重案组正在进行动员。


    重案组组长站在所有人面前，介绍情况：“爆炸点是光辉大道1109号，现场没有人员伤亡，但要注意形象，可靠消息说哥谭时报也收到消息，正在赶过去。”


    组长顿了顿，略带凶狠的目光扫过骚动的组员，直到最后一丝杂音消失。


    该死的哥谭时报，简直无孔不入！


    他清清喉咙，“戈登警长正计划重塑市民对警局的印象，你们要老实一点！”他眼皮扫过几个刺头警员，饱含深意地说：“现在快要竞选副警长了，出了事我可保不了你们，全部按规矩走！知道吗！”


    “出发！”


    闻言，蕾妮硬着头皮举手，打断了组长的动员。“老大，”办公室内只有她是从一楼上来的，也只有她知道下面正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老大，一楼正在铺便携水泥，他们有个隐形嫌犯……”


    组长皱起眉头，举起手先让组员继续穿装备，他从窗户向下望去，一楼已经混乱成一团。


    可供人走动的地方全部铺上灰色水泥，只有半个脚印，再无其他。


    警员们全被要求蹲在自己的椅子上，像受惊的鹌鹑。也不是所有人都胆小，他还看到几个年轻菜鸟在傻乐！


    楼下的情况并不算很差，可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个馊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蕾妮身上，她站起来，把案件资料交给组长，“艾伦，警探艾伦，他是案件的第一负责人。”


    组长靠在窗户边，不满的哼声从鼻孔喷出来，“白痴！在堆满桌椅文件、几十号人乱窜的开放办公室里铺水泥？”他指着楼下的一片狼藉和惊惶的警员，气得额头青筋暴跳。


    “艾伦那个蠢货是想把整个GCPD变成建筑工地，还是给那个隐形人提供一百个跳板？！看看！看看下面！简直是场灾难！”


    果不其然，某张办公桌上的水杯突然倒下，对应的警员瞪着眼睛，他试探性向空无一物的面前挥手，什么也没碰到……他很快反应过来，“他在桌子上！”


    这下好了，桌子椅子也不安全，有些没有出过任务的菜鸟新人慌了神，大叫地跳到地上，尖叫着从椅子上跳下来，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菜鸟的尖叫引发了连锁反应，更多人惊慌失措地跳下椅子，在未干的水泥上留下杂乱无章的脚印。


    混乱中，有人感觉肩膀被无形的脚踩过，有人觉得后脑勺被拍了一下，惊叫声此起彼伏。


    警探艾伦扯着嗓子，试图力挽狂澜，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稳住！手按桌面，盯死你眼前一寸！谁被碰到了，左右两边立刻给我扑上去，压住！”


    这无疑是最糟糕的命令，被限制动作的警员只能趴在桌子上，成了看不见的踏脚石，背上、头上接连传来诡异的踩踏感，引来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咒骂。


    顺着蛛丝马迹推测嫌疑人下一步落脚点？那是蝙蝠侠的活儿！普通警员只能重复“扑上去——大家挤成一团——什么也没扑到”的死循环。


    瞪着眼前的闹剧，艾伦憋着一股气，尤其听到有人嚷嚷着“去找戈登警长”，他的脸色越来越红，也越来越难看，额角的血管突突直跳。


    与此同时，二楼的重案组组长倒是非常愉快。看看艾伦做的，注定是他成为副警长这条路上的炮灰。


    他敲着桌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后，轻松地说：“都收拾好了那我们就出发。”


    还是蕾妮，她梗着脖子说：“可是一开门嫌疑人就有可能跑出去……”


    她不说话了。


    组长那刀子般饱含警告的瞪视，让蕾妮把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见蕾妮认怂，组长的心情又微妙起来，“你平时跟着戈登做事，不知道重案组的情况很正常。”


    “是一个嫌疑人重要还是爆炸重要！嗯？嫌疑人始终在那里，跑了还能抓回来！”


    “但GCPD的脸面砸在记者镜头前，你担得起？！”


    “重案组抢的就是时间！别挡道！”


    蕾妮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可惜组长没给她好好思考的时间，“现在所有人出发！”


    倾巢而出的重案组走到一楼，着实给混乱的人带来些安全感。


    不过里面不包括警探艾伦。


    看到重案组组长得瑟的样子，他只觉得头痛。


    各种意义上。


    他们两个一个负责重案组，一个负责机动组，都对副警长的位置虎视眈眈。


    艾伦看着重案组浩浩荡荡的走过来，那个精气神……再看看自己手下这群人……算了，他们的经验还是太少了……


    “你们还不能出去。”他站在门岗身边，制止对方重新打开大门的行为。


    骚动的人群静止下来，有些人没见过重案组的大场面，有些想看热闹，有些在摸鱼。


    在一片安静之中，重案组组长冷声回驳他“不可能！”


    艾伦被组长蒲扇般的手随意拨开，他不服气地梗着脖子，昂起头，鼓起腮帮子，睁着眼睛，脸涨得通红，“现在就有一个嫌疑人在这里，你是要影响我办案？”


    重案组组长低下头，抱起手臂，虬结的肌肉在警服里膨胀，看着受不了往后退一步的艾伦，忍不住笑起来，“你抓不住他，别白费力气了。GCPD不是你专有的，不要影响其他人工作。”


    话音刚落，就在两人对峙之时，“哗啦！！”一楼的一扇彩色落地玻璃应声而碎……不知何时出现的实心超人铁质笔筒骨碌着从空中落下，叮叮当当地滚落在满是玻璃碴的地面上，无辜地在地上转几圈。


    ……玻璃外就是开放区域，之后便没有任何阻碍。


    “我的超人！那是我的笔筒！”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再次打破重案组和艾伦之间几乎凝固的空气。


    艾伦扭头看过去，飞溅的玻璃碎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无疑是在奚落他徒劳无功。


    他懊恼的皱起眉头。都怪那该死的重案组搅局！不然早逮住他了！


    他直接通过无线电向所有人宣布：“诞畏罪潜逃了！”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几个，把狗带出来，出去搜捕！剩下的，去申请通缉令！”


    “快快快！行动起来！剩下的，检查玻璃上有没有血迹！指纹！你的超人，充公了！”


    他要让诞无路可逃！


    诞逃跑了。


    他跑出GCPD，跑到哥谭环线上，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他沿着环线继续跑，不能停下来……不能被抓住……


    脑海中什么念头也不能有，诞只知道，要在隐身效果失效前，跑出搜捕圈！


    他还不能被抓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停下来，回头望去，一边是城市高楼一边是海与碎石摊。


    一个路边竖在不远处：亚当斯码头


    他双手撑膝，胸腔剧烈起伏。从城西的GCPD古堡一路狂奔到城东的亚当斯码头，距离绝对够远了。


    “[哈！比不上从中心城到大都会的时候，是吧？]”他自言自语，“[还远不到极限……]”身上的蘑菇颤抖两下，这是同意的意思。


    他从其他维度拽出《小白公账》，打开【菌】那一页，上面的图画有了些许变化。


    险些变成触手，与头罩男做些不可言说二三事的【菌】，又变回诞熟悉的蘑菇样子。


    背景也有了变化。【菌】的背后……有些模糊，他仔细辨认，似乎是树木枝干。


    他拎起还挂在自己身上的蘑菇，逃跑路上第无数次晃来晃去，“[你在哪里？]”


    还是没反应。


    诞彻底脱力地瘫坐在肮脏的路边石上，捏着装死的蘑菇，看着不远处的海滩。


    他没有泄气，还远不到能说放弃的时候。


    太阳把他的影子拉长。


    许久之后，他将蘑菇放在自己身边，它的影子逐渐显现，也被拉得很长。


    白色柱身上覆盖着细碎的纤维，头顶带着一个棕色的小圆盖。


    是杏鲍菇。


    诞面无表情地盯着它，眼神专注，好似在研究什么外星来客。


    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东西。


    但是见到实体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东西能吃，味道很淡，勉强饱腹。


    恐怕这就是没有记忆的不便之处，他总能从生活的每个细节中有所察觉：自己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良久之后，他说：“[你不说话就把你扔到海里去。]”


    一个呼吸之后，他看着这只蘑菇，不是，这只杏鲍菇原地跳起来，跳到自己怀里，蹦跶着找个可以栖身的地方，又没了动静。


    看来祂是真的不想说话。


    诞头疼，也不知道是在发什么脾气。


    往好了想，起码祂有实体了，只要他顺着蘑菇的线索找下去，总有一天会找到【菌】的本体。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他背后传出来，“你就是光辉大道1109号的那个人？”


    诞把杏鲍菇牢牢攥在手里，扭头看过去，一个伸着紫色衬衫的女人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


    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他警惕地站起来，面对她，双腿肌肉发力，随时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