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意见并不重要的周黎正死死抓住鸟毛，四只爪子都在用力，整只雪豹扣在鸟背上，打眼看去像块面饼摊在平底锅里，他趴在宽阔的鸟背上，听着风声的呼啸，根本不敢松开爪。


    但他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既害怕，又兴奋。


    好刺激，比前世玩降落伞还要刺激，毕竟玩降落伞做了保护措施，现在可是靠他全自动抓牢。


    感受到背部的刺挠，寂青有些不习惯，但忍住了，他说过不会把周黎抖落下去的。


    尽管之前没有载人航天的经验，但他从觉醒了兽形就在这片天空中飞行，经验非常丰富，如何飞能够保障背部人员安全，保证飞行旅途平稳、不颠簸，他心里有数。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


    此时周黎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山峰，不由得庆幸，幸好有人愿意载他，不然累死他也跑不了这么远。


    群山青翠，这里生长着数以万计的树木，郁郁葱葱，深青、嫩绿……无序的、无尽的绿色，深深浅浅，一直跳跃到目光落不见的地方。


    寂青降落在山顶的平地上，周黎顺着滑了下来。


    周黎再次四脚着地，有一种诡异的兴奋感，到处跑跑跳跳，尽情撒欢。


    看着雪豹嗅来嗅去，寂青想，看起来就是一个不怎么特别的活泼亚兽人。


    今天天气极好，周黎跑到大青石上极目远眺，层层绵延的山峦，叫人找不到出处，而在那极远的地方，还有一座更加巍峨的山，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在阳光普照下折射出晶莹圣洁的金光。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山。


    “日照金山，真是漂亮啊。”


    周黎感叹，他是一名风景摄影爱好者，举着相机到处跑，见过不少自然风光，但是眼前的画面还是远超他的预期，不仅仅是雪山，还有这绵延不绝的原始森林，壮阔辽远，让人心神也跟着开阔。


    日照金山，贴切的形容，寂青说：“那是雪岭圣山。”


    还有个俗名——翻不过，再擅长攀爬、擅长飞翔的兽人，也无法翻越那座雪山。


    寂青注视着那座高山，补充道：“山脚下的神树野就是我们这次迁移的目的地。”


    如无意外，丰水部落会再次在神树野度过一个凉爽、饱足的夏天。


    周黎咂舌道：“看起来还有一段很长的路程。”


    “所以我们会先在红河谷休整一段时间。”


    一是要休整，照顾队伍里的老弱病残，二是到达太早也没用，神树野的春天在六月份才会姗姗来迟，太早抵达，将不会得到除了冰碴以外的任何食物。


    庞大的鸟形不方便在丛林里穿梭，寂青早已经变成了人形，穿上了备好的兽皮。


    周黎之前吃下的肉干转化成了能量，足够支撑他变成人形活动，变成人形能方便很多，但还有个稍显窘迫的问题，他忘了带衣服。


    虽然兽世没那么讲究，要不是为了御寒、防止刮擦，很多人都不想套上厚重的兽皮，周黎要是想，可以直接不穿衣服，想必寂青也不可能骂他臭流氓，但周黎过不了心里那关。


    “你有多余的衣服吗？”


    “有。”


    寂青从随身兽皮行囊里掏出来一块兽皮扔给了周黎。


    “谢谢。”


    雪豹驮着兽皮跑到了高大的树木后，显然并不想被自己看见人形裸态，寂青移开目光，不怎么特别的羞涩亚兽人。


    周黎做贼一样猫在大树下，悄咪咪化成了人形，他细看这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兽皮，十分柔软，又有韧性，霜白色的皮子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细光。


    高贵、纯净，这真是兽皮？看起来简直和原始时代格格不入，哪怕在现代都不多见，周黎有几分错乱，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而且寂青自己穿着那张兽皮，看起来远远不如他手里的这张，这对吗？


    犹豫半天，他还是把这一整块宽大的布披在了身上，按心意整理好，确保不会走光，慢慢走了出去。


    寂青看着从树后走出来的周黎，有几分诧异。


    在他印象中，周黎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消瘦青年。


    然而眼前的人，黑发雪肤，身姿挺拔。


    还是瘦，气场却完全变了，不再怯弱，反而有种平和的自信，黑发被他束在身后，坦然地露出整张脸，平心而论，是很漂亮的一张脸。


    周黎不知道寂青的想法，有些好奇地问道：“这真是兽皮吗？”


    “嗯，蟒皮。”


    用骨刀跟巨蟒部落换来的白化蟒皮。


    蟒蛇皮？


    周黎有些僵硬，他万万没想到身上这月白色的皮，竟然是蛇皮，那得是多大的一条蛇啊！


    想想更窒息了怎么办？


    稳住心神，周黎说：“太贵重了，要不然我还是换一张皮穿吧。”


    寂青瞥他一眼，跳下来大青石道：“不用，你穿着很好看。”


    当时在集会上，是巫劝他把皮换回来的，还说很适合他未来的伴侣穿。


    但经历了那么多事，他觉得自己是不会有伴侣的，所以直接给黎穿了，出乎他意料的是，很适合，适合到他觉得再不会有人比黎穿得更好看，所以他果然没伴侣吗？


    既然寂青都这样说了，周黎便不再纠结，干脆道谢。


    抛开材料来源不谈，他对这衣服还是挺满意的。


    周黎低头整理衣物时，寂青眼尖地看见他黑发间粘着一块很熟悉的羽毛。


    白色绒羽，那是他的羽毛吧？


    “你右边头发里有东西。”寂青提醒。


    周黎连忙拍了拍，却什么都没拍下来，反而让鸟毛往他头发里插进去了些，像是装饰品。


    好看，但不合适。


    寂青见状，直接凑近把羽毛摘了下来。


    兽人的体型对于亚兽人来说非常具有压迫感，但周黎还没感觉到不舒服，寂青已经退开了。


    当周黎看清出寂青手里捏着的东西是一根羽毛后，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对不起已经在排队了。


    刚才在飞行途中，他似乎抓得太过用力，把寂青的毛薅了下来。


    好尴尬。


    更尴尬的是，这羽毛粘自己头上，还是正主亲手摘下来的。


    “对不起，不好意思，我刚才不小心把你的毛抓下来了。”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他想想就觉得很不好意思，别人载自己，自己薅人家，这听起来像话吗？


    “可能到了换羽期，羽毛易脱落，没事，还能留着引火。”


    他上一次这么大度，还是在上一次。


    一般来说，鸟类的换羽期会在迁徙之前完成，以保证长途飞行的顺利，寂青也不二般。


    周黎十分感激。


    还记得看到寂青的第一眼，他凭外貌揣测寂青凶悍、不好招惹，能远离就远离，结果完全错误，寂青明明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好人，这说明还是不能以貌取人啊。


    做好准备工作，他们不再磨蹭，出发去采集了。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丛林间，树木高大，遮去了阳光，也吸走了营养，所以树下只浅浅长着一层杂草，并不茂盛，路很好走。


    根据以往在户外拍摄的经验，这种环境非常适合蘑菇的生长，春天，正是羊肚菌生长的季节。


    如果能采到菌子炖一锅鲜美的肉汤的话，那该有多美味，想到这里，周黎性质高昂，十分注意脚下。


    “你想炖汤的话，我们得捡些柴回去，还需要一口锅，我记得这附近有竹林，可以砍根粗壮些的竹子做容器。”


    寂青很有条理地做着规划。


    周黎说：“还有这个，捡些菌子回去一起炖。”


    寂青回头，见周黎蹲在地上，手里朝他举着一颗灰扑扑的蘑菇。


    他问：“这能吃？”


    部落里的采集队也经常采集蘑菇回去，不过寂青是彻彻底底的肉食动物，对这种草一样的食物不感兴趣。


    当时采集队的人说蘑菇还有有毒和无毒之分，毒性重的一口就可以毒死人。


    周黎眼睛亮亮的，高兴道：“能吃，很好吃。”


    这里真的有羊肚菌，数量不少，而且很肥嫩，品质极好。


    他采了一块大树叶做成小兜，小心地把羊肚菌放在里面，防止磕坏了。


    寂青见他这么肯定，干脆也在附近帮他找。


    毒不死人就行，好不好吃无所谓，反正他不喜欢吃蘑菇。


    顺着林子往下找，周黎听到了潺潺流水的声音，他往旁边找去，看见了清泉在石上流，水浅而清，一阶一阶往下流去，水涧里长着不少翠绿的菖蒲。


    原始的生态果然很好。


    想象一下夏天的傍晚，趁着夕阳的余晖，来这里吹山风，下水抓虾摸螃蟹、山螺丝，那感觉应该很好。


    当手里的羊肚菌有一小兜子后，周黎听到了一个突兀的声音。


    [恭喜宿主成功绑定鉴物系统，系统加载中，敬请期待]


    我去！


    周黎手一抖，差点儿把羊肚菌全撒出去。


    什么东西，鉴物系统？


    都说穿越必有金手指，这就是他的金手指吗？


    听名字有点儿不正宗。


    [是的宿主，作为一个弱小的穿越者，拥有我，帮助你在野兽人堆里生活，你该感到荣幸]


    ……野兽人是什么称呼？


    周黎忽略这系统对同伴的冒犯，兴致勃勃地问：“哦，请问你有什么功能呢？”


    [我能帮你鉴定世界上所有的东西]


    系统没有语气，但周黎听出了它的傲气，于是他更加不解了，疑惑道：“就这样吗？其他功能待开放是吗？”


    [……没有其他功能]


    周黎有些失望，勉强道：“行吧。”


    [怎么，你不满意？]


    [你一个穿越到原始的人还想要什么功能？我都不计较你把我带到穷乡僻壤呢]


    周黎幻想道：“我想要穿越必备的空间、灵泉，或者开放个换现代物品的系统商店。”


    [呵呵，你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周黎也呵呵两声，不再说话，懒得搭理这中二病系统，转而专心致志找蘑菇。


    [羊肚菌，食用菌，美味，且丰富的营养成分，鉴定为可采集]


    ……


    [姜，味辛性温，可做调味，可治疗感冒，鉴定为可采集]


    什么？！


    姜，哪有姜？


    周黎一开始还觉得系统念的都是他认识的，并不放在心上，猝不及防听到姜的名字，有些愕然。


    他看着周围的草，有些无从下手，毕竟他只吃过姜埋在地下的根茎，根本没见过土壤之上的叶片长什么样子。


    [人类，智者会原谅你先前的无理，我知道那来源于你的无知]


    [现在，你可以诚心向我道歉了，一切还可挽回]


    周黎眨眨眼，快速滑跪了：“对不起，我错了，这里哪个是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