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青去下游处理野猪了，周黎让他留了把骨刀用来杀鱼。


    杀鱼也是个技术活，周黎先拿石头照鱼头砸，把鱼砸晕，防止鱼用力挣扎，趁它晕着利落地用骨刀剖开鱼的肚子，除去内脏和腮，最后用刀刮去黑膜，一条鱼就算处理好了。


    杀好鱼，周黎搬来溪石，堆成一个小灶台，放上竹筒刚刚合适。


    想到还可以做香煎猪肉和羊肚菌炖猪骨汤，他又简单搭了两个灶台。


    那边寂青的动作也不慢，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带着处理好的野猪肉回来了。


    寂青捕猎能力强，吃得比其他兽人讲究，野猪被他剥皮放血，扔掉了头尾还有内脏。


    放到现代，恐怕会被围观群众说是土豪吃法。


    周黎看了一眼，有些纳闷，问他：“那块猪油呢？”


    寂青简明扼要道：“糊嘴，扔了。”


    扔了？


    周黎诧异，他没有想过寂青会把油脂扔了。


    因为动物需要油水，猎物身上的油脂很受兽人欢迎，所以周黎没有刻意提要留板油，没想到寂青是个不同寻常的兽人。


    他感慨，看来寂青平日里过得真不错。


    “扔哪儿了？我去捡回来。”


    锅都架起来了，如果不能在起锅之后烧油，周黎将如同西方失去了耶路撒冷那样悲伤。


    幸好扔的不远，猪油成功被周黎拾取回来。


    寂青此时已经将火生好。


    三个小灶。


    一个灶煎，两个灶炖煮，分工明确。


    据说新鲜的羊肚菌不需要清洗，只需要摘几篇叶子轻轻刮掉根上的泥就行了。


    周黎看着满满一兜子羊肚菌，觉得自己不需要如此节省，这就是穿越到兽世的好处吧，原生态高品质食材管够。


    他清洗好羊肚菌，放在一边沥水。


    现杀放干净血的新鲜猪骨是真的不需要焯水，洗净后放到竹筒里，放上羊肚菌、姜片、盐，加入山溪水，用干柴慢炖，一切交给时间。


    这是最简单的一道菜，另外两道还需要猪油助力。


    周黎开始熬猪油，猪油洗净后切成小块，放到横放的竹筒里小火慢熬，以免炸糊。


    竹筒里兹拉作响，是油脂被高温逼出来的声音，厚重的油块一点点变薄，空气中爆开油香，还有火烤竹子的清香，两种味道交缠，竟意外和谐。


    周黎闻着香气，不争气地摸摸肚子，饿了。


    随着油脂的析出，猪油块变得干瘪、焦香，颜色也从雪白转变成了金黄，看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周黎用提前削好的竹筷子把火候刚好的猪油渣捡出来，放到了竹碗里，撒上盐，递了一份给寂青。


    “尝尝。”


    寂青却皱眉道：“糊了。”


    作为一个追求生活品质的兽人，他更喜欢吃生肉，原因就在于火候不好把控，他又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在几次把肉烤焦煮老后，他选择生吃。


    周黎并不过多解释，他捡了一块猪油渣吹凉后放到嘴里，轻轻一咬，咔擦一声，酥脆的油渣便化在了嘴里。


    一口下去，又脆又香、咸香适口，猪油渣里还剩下的一点油脂流了出来，油脂的绵润醇厚和油渣的焦香酥脆结合得非常巧妙，不会过分腻也不会过分柴，让人食指大动。


    盐和油水，都是周黎此刻身体最需要的东西，他连吃几块猪油渣，吃相优雅，却不难看出他的满足。


    “真的好吃，我不骗你，尝尝吧。”


    周黎表情满足而真挚，非常具有说服力。


    看到现场吃播的寂青被勾起了一丝兴趣，他学着周黎的样子用竹筷夹起油渣送到嘴里，尝了一下，确实不错，和生肉是完全不同的风味。


    “好吃。”


    “好吃就行，有了猪油，现在可以做另外几道菜了。”


    姜叶煎肉。


    野生鱼汤。


    想想就流口水了。


    周黎用竹筒盛出猪油，留了些底油在竹筒里，然后把提前处理好的鱼放进去煎。


    想要煮出奶白的鱼汤，要先用油把鱼双面煎黄，再放到沸水锅里慢慢熬。


    寂青看着他操作，对此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先煎，你不是要炖汤?”


    “因为这样汤会更好喝。”


    很难跟原始人解释一些科学原理，周黎道：“我就是偶然间发现先煎后煮的做法可以让鱼汤变得乳白香浓。”


    第一次撒谎，紧张。


    第二次撒谎，略紧张。


    第三次撒谎，手到擒来。


    周黎已经想好了，他以后肯定会拿出很多跟这个时代不一样的东西，理由嘛，要么是自己偶然发现的，要么就是以前部落教的，再不然就是神灵梦中传授了。


    爱信不信吧。


    最坏不过架一把火把自己烧了。


    溪水潺潺。


    周黎把煎过的鱼放到了热水沸腾的竹筒里，然后放进去几片姜，撒上盐，开始慢炖。


    这时，旁边的猪骨炖羊肚菌也已经沸腾，咕噜咕噜冒着泡，散发出肉汤的香气，周黎抽出多余的柴火，改用小火慢炖。


    这两个菜都需要时间。


    刚刚吃完猪油渣，并没有让周黎彻底满足，反倒勾起了他的馋虫。


    他想吃肉！


    剩下一道姜叶煎肉倒是快手菜。


    可惜没有淀粉。


    用淀粉抓过的肉会更嫩，要不然，蛋清也行？


    只是要用蛋的话，又得跑一趟，又得麻烦寂青了，虽然他觉得自己可以单独行动。


    而且长时间干烧竹子有爆裂得风险。


    周黎还没想好怎么做，却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回头，就见到大灰狼和红狐狸撞开丛林，咚咚咚地跑了上来。


    两人在竹林中变成了人形，穿好衣服后凑了过来。


    “什么味道？好香！”


    狐云蹲在灶前，想去揭开竹筒的盖子，却被周黎阻止了。


    “不行，还没炖好呢。”


    狐云有些不满，有些失望道：“可是我们很早就看到了这边的炊烟，应该早就熟了吧。”


    周黎解释道：“煮熟和炖好是两回事，熟了只是能吃，但并代表好吃。炖肉汤，好吃的关键就在于时间，要把肉炖到酥烂入味，能一嗦脱骨，这个时候野生菌的鲜香和肉的醇香已经彻底兼融到一起去，既鲜美又醇厚，最是好吃。”


    狐云和狼锋表情茫然，却生理性咽了下口水。


    那一大堆话他们听不懂，但是只要吸吸鼻子，结合这味道就知道——


    香！好吃！


    “那还要多久才能吃？”


    周黎本来想说至少还要一个半小时，话未出口，他突然想到这里没有时辰观念。


    原始兽人世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如此。


    幸好他有系统，能知道准确的时间。


    周黎看着天色，比了个手势道：“至少还要再等太阳落到那里才行。你们也想吃？”


    那里是哪里？


    狐云和狼锋有些茫然，但不重要，周黎自己知道就行。


    重要的是吃。


    他们诚实地点点头，他们看向寂青，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更加放心了。


    “好香，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


    周黎炖的汤显然不够这么多人吃。


    只能供他们尝尝味。


    不过问题不大。


    兽人兼有兽和人的特性，他们吃一顿饱的可以管好几天，事实上，除了周黎，另外几个兽人现在都不饿，只是闻着陌生的香味馋了而已。


    周黎想着人数，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蝠川呢？”


    蝠川比较沉默寡言，存在感不强，周黎对他也没什么印象。


    “蝠川的兽形在白天看不太清，所以他得在后面慢慢飞。”


    周黎诧异道：“你们怎么不背他上来。”


    据他观察，除了寂青和他自己不太合群，另外三个人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狐云却嫌弃地嚷嚷道：“哪儿有兽人背兽人的？没事背背亚兽人倒可以。”


    ……真是塑料兄弟。


    狐云眼馋炖肉，献殷勤道说：“不过下次我可以背你哦。”


    对于兽人来说，愿意用兽形背一个亚兽人，意味着对这个亚兽人有好感，将这个亚兽人纳入自己的追求范围之内。


    “不必。”


    出声拒绝的不是周黎，而是寂青。


    狐云看向寂青，没从他的表情看出什么，问：“为什么？”


    寂青只道：“以后我会载他。”


    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周黎本人倒没有感觉出什么，毕竟原身和他都没有接到过兽人的示好，相处下来，他觉得寂青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好人，于是高高兴兴地应了下来道：“好啊，谢谢你。”


    载具加一。


    周黎答应得利落，狐云注意到他身上的兽皮，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四人散落坐在潭边，天色尚早，趁这个功夫，又开始闲谈。


    “有寂青带着黎，那差不多还有三天我们就要到红河谷了。”


    “红河谷的山上野莓应该都长起来了。”


    “野莓有什么好吃的，那边的大牛兽才好，长得又肥又壮。”


    周黎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捡溪边上的鹅卵石。


    这种小石头质地坚硬，因为流水持续冲击，没有长出青苔，反而在日复一日的打磨下干净光滑。


    石头有青白红灰，色彩各异。


    他心念一动，仔细挑选干净的捡起来。


    “捡这个干嘛？”寂青蹲在了他身边。


    周黎刚捞出来一颗形状最为圆润饱满的白色石头，对寂青说：“好看吗？送给你。”


    他的手还在滴水，带着与石头一般的白皙，和被阳光穿透的暖意。


    寂青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了一下，把这颗奇特的小石头放到了自己的兜里：“还行，挺好看的，全带走吗？”


    周黎一笑：“当然不是，最好看的一颗已经给你了，其他的我另外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