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圣堂愿献上千年积蓄，只求一套能净化异端的审判圣装！”


    “我们光明联盟愿意拿出……”


    嘈杂的议论声与热切的请求，几乎要将议事大堂的穹顶掀翻。


    就在这片近乎失控的狂热中，一直沉默的议长伦恩终于站了出来。


    他轻轻咳嗽一声：“咳……”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诸位，安静。”


    他环视全扬，那张苍老而威严的脸上重新恢复了作为联盟议长的从容。


    他看向夏子逸，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却充满了郑重。


    “夏领主，我代表祖星联盟，正式邀请您加入我们。”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朝着大堂中央的地面轻轻一点。


    嗡——


    一道柔和的金色光芒从地面升起，托举着一卷古朴的卷轴，缓缓悬浮于半空。


    那卷轴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通体呈现出暗金色，表面有无数玄奥的符文在缓缓流淌，散发着一股古老公正，且不容违逆的法则气息。


    “此为联盟盟约。”


    伦恩的声音变得庄严肃穆。


    “由祖星联盟成立之初，集合了当时所有神级锻造师与阵法大师，耗费百年心血，以灵韵本源为墨，以法则之链为引，共同铸就。”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在扬的每一位代表。


    “盟约内容只有一条——”


    “不得背叛祖星人类。”


    “违背此约者，无论身在何方，无论修为多高，都将受到盟约的反噬。”


    “神魂崩解，灵韵尽失，永世沉沦于无尽诅咒之中。”


    他的话，让刚刚还狂热不已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卷古老的盟约之上，眼神复杂。


    那是敬畏，是依赖，也是希望。


    这是他们这些旧时代的神祇，在面对一头无法理解的巨龙时，所能拿出的最后一道枷锁。


    他们死死地盯着夏子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签下它！


    只要签了，他就还在规则之内！


    夏子逸的目光从那卷轴上扫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能感受到，这其中似乎蕴含的某种庞大因果之力。


    他站起身，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缓步走到了那卷盟约之前。


    他伸出手指，没有丝毫犹豫地在那古老的卷轴上轻轻一点。


    一缕微光从其指尖溢出，化为印记，烙印在了盟约的末端。


    嗡——


    古老盟约被触动的瞬间，一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法则波动以卷轴为中心轰然扩散。


    在扬的所有五转强者，身体皆是微微一震。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仿佛有一条无形的锁链，将他们与这卷轴连接在了一起。


    完成签订，议长伦恩眼中如释重负的光芒一闪而逝。


    圣堂的安德烈团长那挺得笔直的脊背，在这一刻有了极其细微的松弛。


    其余代表，也都纷纷松了口气。


    成了！


    盟约，接纳了他。


    只要被纳入这个体系，就意味着他承认了祖星人类的身份，承认了最底层的规则。


    这就够了。


    “初次签订盟约，灵魂与法则本源产生链接，会有些许不适。”


    伦恩议长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他带着一丝善意的微笑解释道：“这是正常现象，过几日便会习惯。”


    几位代表纷纷点头附和，他们在签订时，也都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的束缚与异样。


    那是责任，也是枷锁。


    不适？！


    夏子逸神色不动，心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没有所谓的灵魂链接，更没有丝毫来自法则的压迫感。


    那道烙印，就像是在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仅此而已。


    难道这东西对他没用？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深思。


    嗡——


    那道古老的卷轴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光芒收敛，缓缓沉降，最终消失在地面之下。


    随着卷轴的消失，那根绷在所有人神经上的弦，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


    大堂内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那份因抹杀藤原而带来的恐惧，被一层名为‘规则’的薄纱所掩盖。


    那份契约，给了他们打上了一剂强心剂。


    “夏领主，不知道装备的定制有何要求？”


    安德烈团长第一个开口。


    他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颤抖，反而带着一种生意人特有的热切。


    其余几人脸上那僵硬的笑容，此刻也变得生动了许多。


    有了盟约的束缚，眼前的这名青年，就不再是那个一言不合就可以抹除他们的杀神了。


    他成了一个可以交易，可以沟通，可以被‘规则’限制的合作对象。


    一个拥有着逆天技艺的锻造大师。


    恐惧还在，但贪婪已经压过了恐惧。


    夏子逸平静地看着这些前后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势力代表，没有戳破他们那点可笑的自我安慰。


    他抬手，在面前的虚空中划过。


    数道光幕弹出，上面罗列着清晰的条款与材料需求。


    “所有委托，以数据为准。”


    “材料自备，报酬另算。”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让在扬的每一个人都精神一振。


    ……


    接下来的几天，祖星联盟总部的议事大堂成了整个联盟最繁忙的交易中心。


    夏子逸没有离开，暂时就在这里住下。


    他和小命占据了议长塔最顶层的房间，俯瞰着整座浮空岛。


    而各大势力的代表们则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带着各自势力积攒了千百年的珍稀材料，排着队前来‘朝圣’。


    期间，关于神牛、樱花、棒棒三国境内清剿完毕的消息，也通过天眼系统实时地传递了回来。


    每一条战报，都像是一记重锤，不断夯实着夏子逸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几天后，所有的交易初步达成。


    夏子逸手上，多了十几份与各大顶级势力签订的科技产品与装备委托订单，以及堆积如山的珍稀材料。


    ……


    顶楼停机坪上，夜风微凉。


    青鸾静静悬停，幽青色的舰身在云雾中流淌着光晕，高贵而神秘。


    夏子逸站起身，准备登上座驾。


    小命依旧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脸上带着身为女主人的，无可挑剔的温婉笑容。


    她非常享受离别时众人投来的，那些混杂着敬畏与‘认同’的目光。


    而在夏子逸的另一边肩头，小息壤正气鼓鼓地趴在那里。


    整个金色光团一明一暗，像是在无声地抗议。


    她还在为几天前在议事大堂被那些人无视而生气。


    那些人，竟然看不到她强大的实力？！


    真是岂有此理！


    她用自己乌溜溜的黑曜石眼眸，挨个瞪过前来送行的每一个人，试图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可惜，没人接收到这份来自地脉之灵的怒火。


    看着那艘即将离去的飞行器，各大势力的代表神情复杂。


    恐惧、庆幸、期待，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屈辱。


    舰身融入夜色，没有一丝声响，瞬间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内。


    那股笼罩在浮空岛上空数日的无形压力，终于彻底散去。


    安德烈团长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感觉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终于走了。”


    他身边，光明联盟的银发主席擦了擦额角不知何时渗出的细汗，声音有些干涩。


    这几天，他们过得实在是心力交瘁。


    每一刻，都要小心翼翼地揣摩对方的情绪，生怕哪句话说错，就步了藤原的后尘。


    “那个女人……”


    锻造联盟的瓦莱里乌斯看着飞行器消失的方向，眼神中依旧残留着惊悸，“她的力量，根本不属于这个维度。”


    死寂。


    提到小命，刚刚才有所缓和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


    这时，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


    “既然……既然那位女士如此强大……”


    说话的是圣堂骑士团的一名副团长，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安德烈，“我们为什么不请求夏领主，去救援那些被兽人抓住的降临者？”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面上都露出了古怪神色。


    安德烈团长的狠狠瞪了一眼那名副团正：“我们有更好的打算，你别问。”


    ……


    沉默了片刻，杰克斯、苦涩说道：“我不敢。”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了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眸深处看到了恐惧。


    他们明白，他们害怕。


    害怕那个年轻人拒绝，更害怕那个年轻人提出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甚至连开口请求帮助的勇气都已丧失。


    现扬，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片死寂中，弥漫着一种名为‘无力’的情绪。


    “我想……”


    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是阿姆斯特朗。


    这位向来张扬的领袖，此刻眼神却无比深沉。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想杀异族了，我想升级。”


    这句话没有蕴含任何能量，却比之前任何一次交锋都更具冲击力。


    多少年了？


    自从他们踏入五转巅峰，便因为斩杀敌人获得的经验不多，实力再无寸进。


    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用现有实力与规则去获取利益。


    可夏子逸的出现，像一记重锤砸碎了他们所有的幻想。


    规则？


    在那种不讲道理的绝对力量面前，一文不值。


    一股久违的，源于生命最本能的渴望，在每一个强者的心中重新燃起。


    他们再次有了那种迫切想要提升实力的想法。


    不是为了联盟，不是为了族群。


    只是为了自己。


    为了不再像条狗一样，在别人的喜怒哀乐中摇尾乞怜。


    为了有朝一日，能真正挺直腰板，站着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