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的风，本就阴冷，此刻更是带上了一股子刮骨的寒意。


    剑无尘手按剑柄，体内《无尘剑典》的气血疯狂运转，才勉强抵消掉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他身边的三名队友，早已是面无人色，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林夜转过身，那双刚刚还爆发出实质杀意的眸子，此刻却平静得像一潭深渊，精准地落在了他们身上。


    “剑无尘。”


    林夜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四人耳中。


    “中央大区，剑阁弟子，主修《无尘剑典》，三阶中期。”


    剑无尘心头猛地一跳，如遭雷击！


    他最大的秘密，竟被对方一口道破！


    “你的剑，追求极致的快与纯粹。”林夜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闲庭信步般朝着他们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剑无尘紧绷的心弦上。


    “可惜，有瑕疵。”


    “你胡说！”剑无尘身侧，一名使双刀的青年忍不住喝道，“无尘大哥的剑，同阶无敌！”


    林夜看都未看他一眼，目光始终锁定在剑无尘脸上，那眼神，像是在剖析一件有趣的标本。


    “《无尘剑典》，心剑篇。气血每运转三十六个小周天，必在檀中穴停滞万分之一刹那。此为‘尘’，不拂此尘，你的剑，永远快不过自己的念头。”


    “轰！”


    剑无尘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名双刀青年也瞬间闭上了嘴，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个缺陷，是剑无尘最大的心魔，是他除了师尊外，从未对外人言的死穴！


    他……他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林夜在他们面前十米处站定，仿佛没看到他们脸上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只是淡淡地抬手指了指东南方向的深渊。


    “从这里走一千三百米，三块重力石笋背后，岩缝中，有一株‘剑心草’。”


    “年份刚好，能帮你拂去心头之‘尘’。”


    剑无尘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对方不仅看穿了他的病，甚至连药方和药铺的位置都指了出来！


    这种被彻底看穿，被完全掌控的感觉，比被人用剑指着喉咙，还要可怕一万倍！


    他引以为傲的剑道天赋，在这个男人面前，像个笑话。


    良久，剑无尘沙哑着嗓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想要什么？”


    他不是傻子。


    当魔鬼将你最渴望的东西摆在你面前时，你的灵魂，早已被标上了价码。


    林夜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弧度，冰冷而漠然。


    “我接下来，要杀几个人。”


    “我需要一把剑，也需要一面盾。”


    他没有说结盟，也没有说合作。


    那语气，像是在挑选一件顺手的兵器。


    剑无尘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作为顶级天骄的尊严，让他想拔剑死战。但理智告诉他，他会死，死得毫无价值。


    最终，他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的骄傲都已敛去。


    “好。”


    一个字，重如千钧。


    ......


    万兽塔之外，龙渊组织，江城分部


    一间灯光昏暗的密室中。


    一名身穿黑色判官服、脸戴青面獠牙面具的男子，正静静地擦拭着手中的一杆判官笔。


    “噗。”


    他面前，一块用于汇报的魂石，黯淡了下去。


    代表着那名被林夜击杀的三阶刺客，魂飞魄散。


    “鬼手。”面具下，传来一个沙哑而威严的声音。


    “属下在！”阴影中，一个身形佝偻、双手皮肤呈现出诡异青黑色的男子，无声无息地跪伏在地。


    “‘夜’，已经和剑阁的人搅在了一起。看来，‘摆渡人’给的那份假情报，被他识破了。”判官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小打小闹，已经没用了。”


    他放下判官笔，缓缓起身。


    “传我指令。启动第二方案，‘死神之巢’。让所有潜伏在第三层的执行者，去第二座祭坛集合。”


    “大人，那里的布置……”鬼手迟疑道。


    “无妨。”判官冷笑一声，“鱼饵不够香，鱼是不会上钩的。这一次，我要让他连带着剑阁那几个小崽子，一起，埋葬在万兽塔里！”


    “遵命！”


    ......


    万兽塔，第五层，迷雾幻境


    紫瞳手持一柄紫色油纸伞，静立于一片变幻的迷雾中。她面前的水镜，清晰地映照出林夜与剑无尘达成“交易”的一幕。


    “有意思……”她身旁，一个同样来自“摆渡人”的成员低声道，“他居然能收服剑无尘。紫瞳大人，我们的计划……”


    “计划不变。”紫瞳的眼眸中，紫光流转，仿佛能看透人心，“龙渊是猛虎，只会用爪牙。而我们是猎人，要有耐心。”


    “他收服剑无尘，是想借刀。”


    “那我们，就送他一把更锋利的刀。”


    紫瞳嘴角微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传讯下去，让‘魅影’小组准备。等龙渊的‘死神之巢’发动时，我们就去……帮帮我们的‘钥匙’先生。”


    ......


    万兽塔，第三层，重力深渊


    “跟紧我。”


    林夜丢下三个字，便如一道鬼魅，向着深渊东南方掠去。


    《虚空行走》！


    他整个人仿佛摆脱了重力的束缚，双脚离地半尺，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空，平稳而高速地滑行！


    剑无尘等人看得眼皮直跳，只能拼命催动气血，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狼狈不堪。


    “左前方三十米，有重力流沙，绕开。”


    “那块岩石下，有只潜伏的二阶巅峰地刺蝎，别踩。”


    “头顶，注意落石。”


    林夜的声音，总是在危险出现的前一秒响起。他仿佛不是在闯绝地，而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剑无尘等人从最初的震惊，到麻木，最后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他们引以为傲的战斗经验和感知能力，在林夜的“全知视角”下，幼稚得可笑。


    终于，在一片嶙峋的石笋林前，林夜停下了脚步。


    “到了。”


    他指了指前方三块紧挨着的巨大石笋，那里，正是“剑心草”的所在地。


    但此刻，没有人心思在草上。


    因为在那三块石笋中央，盘踞着一头体型堪比巨象，浑身长满黑色晶体，双臂如同两柄巨大镰刀的……怪物！


    “三阶巅峰……空间撕裂猿！”剑无尘的小队成员，那个叫灵心的女孩，失声惊呼。


    “吼！”


    空间撕裂猿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猛地发出一声咆哮，右臂的镰刀猛然挥下！


    “嗤啦！”


    空气仿佛被布帛般撕开，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朝着众人当头斩来！


    “结阵！”


    剑无尘爆喝一声，长剑出鞘，璀璨的剑光化作一道屏障，护在众人身前。


    “无尘剑阵！”


    三名队友瞬间响应，刀光、拳影、辅助光环，同时爆发，与剑光融为一体！


    “轰！”


    剑阵与空间裂缝悍然相撞，爆发出剧烈的能量冲击。


    剑无尘等人被震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而那空间撕裂猿，竟是毫发无伤，咆哮着再度扑来，双臂挥舞，一道道空间裂缝纵横交错，将他们所有的退路，尽数封死！


    就在剑无尘准备拼命之际，一道身影，却从他身边一闪而过。


    是林夜！


    只见林夜面对那足以撕裂钢铁的空间裂缝，不闪不避，只是脚下轻轻一点。


    《虚空行走》！


    他的身形，竟在毫厘之间，踏入了裂缝边缘那扭曲的空间之中，仿佛鱼儿入水，瞬间消失！


    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了空间撕裂猿的身后！


    “吼？”


    空间撕裂猿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巨大的身躯猛然一转，覆盖着黑色晶体的巨大利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抓向林夜！


    林夜的眼眸中，古井无波。


    他的脑海里，刚刚吸收的《空间隐匿术》，正在飞速转化为本能！


    猿猴的每一次肌肉跳动，每一次空间能量的凝聚，在他眼中，都变成了清晰的数据流。


    【不动明王领域！】


    嗡！


    金色的领域瞬间张开，空间撕裂猿的动作，猛地一滞！


    就是现在！


    林夜的身影再度消失，身形诡异地融入了领域的阴影之中，仿佛与空间融为了一体！


    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在那巨猿的头顶。


    他五指并拢，化作手刀，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如同钢铁浇筑，简简单单，一记手刀，劈了下去！


    《阿修罗格斗术》！


    “噗嗤！”


    一声沉闷的、利刃入肉的声音。


    空间撕裂猿那足以抵挡炮弹轰击的头颅，竟被林夜一击洞穿！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剑无尘四人，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兵器，都忘了握紧。


    秒……秒杀了？


    林夜缓缓落地，走到巨猿的尸体旁，熟悉的动作，蹲下，伸手。


    【分解！】


    【分解成功！】


    【获得：气血+1550！】


    【获得：体质+3.5！】


    【获得：A级天赋【空间撕裂】碎片 x 1！】


    【叮！获得特殊物品：残破的信标碎片 x1！】


    【叮！掠夺到残存的生物执念信息……】


    一股冰冷的画面，涌入林夜脑海。


    画面中，一个身穿紫色长裙、眼瞳亦是紫色的女人，正站在远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她轻轻一挥手，一团被特殊能量包裹的、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东西，被她丢进了这片石笋林。


    那正是……一颗刚刚成熟的“剑心草”！


    是“饵”。


    林夜猛地睁开眼，缓缓站起身，看了一眼石笋缝隙中那株安然无恙的“剑心草”，又看了看地上温热的猿尸。


    他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黑暗，望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满脸错愕的剑无尘，露出了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草，是你的了。”


    “不过看起来……”


    “这顿饭，是‘别人’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