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希住院了。


    被迫的。


    许久不见的例假终于到访，在夜里漏了一床。


    晨起的大狸花以为她得了绝症，慌里慌张抱着她敲开人宠医院的大门。


    短毛猫医生不疾不徐，他摁摁席希的肚子，观察她的表情。


    “希希的发.情期到了。”医生摘下无菌手套，“女性人宠在成年后都会来例假，这是正常现象，饲主不用担心。”


    翟曜的双爪仍颤抖着，“这个例假……会经常来吗？”


    “是的。”医生回答。


    “有什么根治的方法吗？”翟曜问：“可以让她不再流血！”


    医生抬起眼睑，默不作声看一眼翟曜，“饲主实在担心的话，可以给人宠做个绝育手术。”


    “做完就不会再流血了吗？”


    “有概率会减少血量。”也就是说，还是要流的。


    大狸花没有表态。


    ……


    短毛猫医生接触过许多席希这样的情况，他习以为常的叮嘱翟曜好好照顾小人宠。


    “回去以后多喝热水、别着凉、别提重物、少吃刺激性食物……”


    “医生。”翟曜打断短毛猫的话，他问：“能安排我家希希住院吗？”


    住什么？


    猫医生抬爪勾住眼镜鼻托往下拉，“希希没有生病……”


    “可以住到她例假结束吗？”翟曜的鼻头泛白，“我可以加钱！”


    猫医生将镜框默默推回去，他堆起笑：“好的，马上为您安排。”


    *


    席希如大猫所愿，住进了所谓的高级单人病房。


    有多高级呢？


    大概就是从4x4的笼子升级为成16x16的。


    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席希没有反抗，她连反驳都不敢。


    怕被抓去绝育。


    天啦噜！


    她一个母单大姑娘，连嘴都没嘬过，就要被抓去绝育？


    咋？


    大狸花这是怕她到处安家吗？


    其实狸花猫不是没有探过她的口风——


    “宝宝，关于绝育的事……”


    “我拒绝！”


    “可是……”大狸花还想劝她。


    “别管！”小人崽抬手捏住猫猫嘴，“我有我的计划！”


    ……


    计划姐裹着毛毯，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一点儿风不带透的。


    她戴着针织毛线帽，双手交叠在腹前，躺得很安详。


    那架势，和坐月子没两样。


    专属水壶里盛满红枣姜茶，席希连着喝了四天，扁桃体都发了。


    “大猫猫……给我来点水……”小人崽的嗓子已经完全沙哑。


    她喊狸花猫时的状态，和安嫔叫宝娟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虽然这是席希来到猫猫国之后的第一次例假，但依照她以往的经验，一袋安睡裤、一片止痛药，她就能睡熟到天亮。


    然后，不痛不痒，吃嘛嘛香。


    可是没有。


    狸花猫不许她吃止痛药，理由是成瘾性大。


    感谢大狸花的重视，早晚有一天，她没事也变有事。


    “不识好歹”的席希在心里偷摸问候大猫几句。


    ——


    出院的前一天，崽崽背后长出大片痱子，伴着几道用力抓挠后的血痕。


    好在遇到医生查笼，及时抹了药。


    翟曜十分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他就说该住院吧！


    原本的一周住院计划延迟到半个月后。


    回家的当晚，席希从身上搓出二两灰。天知道，她这半个月来是怎么过的。


    “大猫猫~”小人崽光着脚丫跑进厨房，她拍拍冰箱门，朝身后的大狸花喊着：“我要吃冰淇淋！”


    “不可以哦~宝宝。”


    “为什么？”


    “会着凉的。”翟曜抱起崽崽回到卧室，带着花边的过膝袜套上她的脚踝，“以后要穿袜袜，不可以再光脚脚。”


    神他喵穿袜袜！


    海岛的秋季同样闷热，在高达30°+的天气里穿长筒袜，是想热死谁！


    席希扯下袜子狠狠丢到一边，她难得任性一次：“不穿！”


    “宝宝听话……”


    “不听！不听！大猫念经！”


    软硬（叉掉）！


    软软不吃的席希态度强硬，说不穿就不穿！


    无奈的翟曜只能将底线一降再降，“宝宝乖~你把袜袜穿好，给你吃冰淇淋。”


    “真哒？”


    “嗯。”大狸花闭眼点头。


    “不骗我？”


    “嗯嗯。”大猫摇头。


    “行叭~”小人崽妥协，“那你给我换双短的！”


    ……


    穿上短袜的席希拿着心心念念的冰淇淋。


    “只可以咬一口！”大狸花蹲在沙发旁盯着她。


    然而，猫有猫的张良计，她有她的过梁梯。


    席希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冰淇淋整根嗦进嘴里。


    没想到吧！


    姐的嘴巴大着呢！


    狸花猫惊住。


    他的唇面开开合合，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半响，翟曜气笑了。


    硕大的猫头轻轻摇晃着，抖落几根猫毛。


    他捏捏鼻梁，深吸一口气——


    算了，我惯的。


    *


    大狸花最近在换毛。


    因着是长毛猫，所以猫毛都是一撮一撮的掉。


    席希经常粘一身猫毛，怎么刮都刮不干净。


    翟曜见此，只得将更多的时间花费在梳理猫毛上。


    但是再怎么梳毛，还是会掉，只是掉多掉少的问题。


    大狸花日日为此烦恼，席希见状，索性向他提出建议：“大猫猫，要不你去把毛毛剃了吧？”


    翟曜听到这句话时，讶异程度不比那天在医院里的少。


    对于猫来说，毛发的花色及长短，等同于身份象征。


    假设狸花猫和三花猫属于猫猫国的顶层贵族，那么白猫就是这个国家的最底层居民。


    同样的，如果长毛猫属于猫猫国的美猫，那么无毛猫一定是丑猫。


    短毛的狸花猫并不是没有，但是地位一定会比长毛狸花低一等。


    翟曜虽然是公猫，但也不是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宝宝，没有一只猫会愿意被剃毛。”大狸花试图向他的希希解释：“在猫猫国，只有犯法的猫，才会被处以剃毛之刑。”


    席希抬起小拇指，挠挠眉心。


    大猫猫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连成一句话怎么令人那么费解？


    “所以……”席希斟酌用词：“犯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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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才会被剃毛毛？”


    翟曜嗫喏道：“基本是些……发.情期间管不住自己的猫。”


    席希闻言抿嘴，没再发表意见。


    *


    翟曜关上门，将手里的快递箱放在玄关处。


    “大猫猫，你又买什么啦？”小人崽“噔噔噔”跑过来，围着纸箱转个不停，“是好吃的吗？”


    “不是。”翟曜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瓶粉色液体，“是洗发露。”


    “可是我的洗发露还没用完……”


    “是我自己要用的。”防脱的。


    小人崽“哦”了一声。


    她盯着洗发露的包装看了几眼，兴致缺缺地跑回沙发前。


    最近的人宠频道新上一部动画，叫《鱼鱼总动员》。


    这部动画从主角到配角，无一不是深海鱼。每一条都丑得奇形怪状，偏偏他的希希看得津津有味。


    “宝宝，你不觉得这些鱼长得……都不是那么美观。”


    “哎呀~这有什么嘛！”小人崽一脸无所谓，“反正海底那么黑，又没人看，随便长长就好啦！”


    翟曜将玄关收拾好，走到崽崽身边坐下。


    动画里的主角正在经历感情挫折。


    珍珠大小的泪水从鱼眼框里落下，似肉瘤般的鼻子流出一条清涕，“欧~我亲爱的达令，你到底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长相如蝙蝠一般的丑鱼，张着她的烈焰红唇，哽咽道：“欧~亲爱的，你知道的，我如此丑陋，配不上长相完美的你！我们……不应该在一起。”


    翟曜拧眉。


    他看着眼前两只互诉衷肠的丑鱼，又看一眼身边目不转睛的崽崽。


    一时间有些无语。


    他家希希的爱好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宝宝，我去洗澡了。”


    “嗯。”席希敷衍应声。


    见小人崽没有想理他的意思，翟曜拿起手边的防脱洗发露，轻手轻脚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里很快传出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


    大狸花这回洗澡的时间，比往常的任何一次都要久。


    久到席希看完两集长达50分钟的动画片，他仍未从卫生间里出来。


    水声还在继续。


    席希有些担心。


    她起身走近卫生间的方向，用力拍门：“大猫猫，你已经洗很久啦！快点出来！再洗要洗秃噜皮啦！”


    “我很快就好……”门内隐隐传来大狸花的声音。


    悬浮投影的待机屏幕上，电子钟的秒针不停又转了几圈。


    狸花猫还是没出来。


    席希蹲下身，她低着头试图透过门缝往里探。


    她高低得看看这只大猫猫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可惜，缝里充斥着白色的雾气，席希什么也没看清。


    她索性贴在门上，屏息去听里头的声音。


    直到——


    门内的水声停了。


    然后，门开了。


    “宝宝，你在这里做什么？”大狸花身上仅围着一条浴巾。


    沾水的猫毛顺从的贴在皮肉上，显得他宽肩窄腰，身形劲瘦。


    “没干嘛呀~我……唱歌呢！”席希忽然生出心虚感，她转过身，故作活泼地蹦蹦跳跳，然后唱出一首歪歪扭扭的歌——


    “每个猫的身上面都有毛毛，我来给你唱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