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狗尾巴草
作品:《等他先开口》 成人礼之后的两周又是自主招生又是小升初复试。这届学生比去年机灵点,没遇到向江今澄问路的。
高三楼前梨树还未熟,高考分数线倒是先下来。课间班主任推门进来让他们猜特控划线,得知刚好卡在五百大家都很开心。
后来得知物理省均分只有四十多和迟迟不公布的物理卷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但也不重要了。21届已经毕业,这些都过去了,又是新的一年高考倒计时。
一中为避开三伏天,期末结束先上两周再放假,但明明每天都很热。
大学生依然放假早,某天下晚自习昂头发现三楼常黑的卧室亮了起来。
许松年总卡在她下楼时开门,说是晨跑。也合理,早上六点多还算凉快,确实很适合锻炼。
“大学生是该好好锻炼,我哥都去健身了。”
视线没在许松年身上过多停留,江今澄说完偏过头就要下楼。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
突兀的喇叭声插入他们对话,江今澄手扶栏杆略显急躁地开口:“我爸催我了,走了,拜拜,你好好锻炼吧。”
她今天确实出门晚了,许松年没在固定时间等到熟悉下楼声还以为她今天休息,但五点多又确实听到天花板上江今澄房间有动静。
看来是真的没时间和他闲聊,江今澄书包挂件都砸到栏杆上好几次。
“在楼上磨磨唧唧不下来,待会迟到了别赖我啊。”
“不赖你不赖你,快开吧。”
天气热,第一个到班的都会先打空调,江今澄下了车一路狂奔进门还是被冷气冻得一哆嗦,赶紧放好书包穿上校服外套。
她和杜宁还坐在靠走廊这侧,离空调不近都觉得冷,不敢想空调底下人得哆嗦成什么样。
不用站着早读,班主任拍拍手让他们静下来说点事。
“咱们这栋楼要留给新高一,他们预计是八月开学,先上课再军训,所以今天大家抽点时间把东西都搬到对面楼,等放假回来直接去二号楼就不用再回来这儿。”
搬楼的消息早已传出,江今澄吃午晚饭身上都揣着湿巾纸巾提前擦干净她和杜宁要坐的桌子。体育课和不上操的大课间又蹭别人电动车运了几摞书到高三楼下大厅。
搬楼对于她们来说,轻轻松松。等上完下午几节课理理零零散散的教辅和卷子一起背过去就行。
在校生只有他们和准高二,食堂队伍都短了不少。江今澄从东楼梯上来,看到走廊有背手踱步不穿校服的年轻人,便猜又是来宣讲的。
大学居然也有社会实践,就这一个多星期,早读午休晚读自习,每个空闲时间都有大学生来宣讲。
刚开始还很新奇,听多了,也就没意思了。
快临近打铃,走廊踱步的两个人进门。一个主讲,一个拍照。看完花花绿绿的ppt,u盘一拔江今澄只记得这个学校二食堂炸酱面特别好吃。
宣讲的同学一走,班内立刻聒噪起来,噪音分远近轻重,各不相同。
下午搬完楼放暑假,中午没有老师巡查,江今澄随手抽了张优秀作文翻到背面,写个去卫生间给杜宁看就猫着身子从后门溜了出去。
其他班级也在宣讲,但窗户防窥膜贴得有点高,江今澄得垫着脚才能瞧见他们一体机上的ppt,但又没带眼镜,看不清什么字。
后脚跟落回地面,视线移回正前方,好像是他们班级后门有人探半个身子出来。先向东转,随后扭头看到她。
路寻嘴张了张,听不见说什么,他正对面个头差不多的两个男生忽然齐齐转头看向她。
诶,是边缘和许松年!
等探半个身子出来的路寻缩回教室顺便带上门,江今澄才由走改为小跑到了两人跟前。
“你们怎么来了?给我送奶茶吗?”
她眼睛尖得很,而且背在身后的保温袋实在显眼。边缘递给她慢悠悠地说道:“探监。”
“这可是你母校,这么诋毁。”
虽然边缘说得没错。
“专门来看我啊?这个点,这么热。”
走廊阴影窄,江今澄想不被晒到都得贴着墙站。没想到边缘居然和她有这个过命的交情,她以前还是对边缘态度差了点。
感动的话还没出口,边缘指了下许松年说:“我们来宣讲,顺便。”
交情瞬间淡了下去。
“我要避开你俩的大学,大学居然还要社会实践。”
边缘实在没忍住笑出声:“你还挑啊,你能考上就不错了。”
“我怎么考不上,我肯定能考上。”
她刚刚低头看小票,没能及时反击边缘。
“算了,我不和你们说了,太热了我要进班里吹空调。许松年都热得不说话,就你在那叭叭叭。”
“奶茶收下了,拜拜。”
边缘点的刚刚好,三分糖和不加糖,是她和杜宁喜欢喝的温度糖分。原来许松年今天来宣讲,早上是不是想和她说这事,但她起晚了没时间听。
算了算了,这不在学校见到了吗。
下午第三节课学校留给他们大扫除搬楼,她已经搬完自己的在帮别人搬书。
搬到最后一摞,升旗广场上工人还在拖着水管浇树,有人胳膊粗的水管表面剐蹭一点,直直喷出几股水柱。
水柱喷不高,约一米高度如烟火般炸开,水柱折射七彩的太阳光,特定角度下能看见小彩虹。
江今澄近视,刚刚还能看见的小彩虹撩个头发眨下眼就没了,正缓慢小幅度偏移脑袋准备找回能看见小彩虹的角度,李元从大厅出来很热情地挥手叫她。
“你还没搬完啊,我正好骑了周期电动车,下一趟你放楼下我帮你带回来。”
就说这车眼熟呢,抛开挡风被再看可不就是周期每天停在教学楼前那辆。
“不用不用,这是最后一摞。”
“你暑假还去图书馆做社会实践吗?我还没想好去哪,你去的话我们可以一起。”
“我妈帮我找了社区。这个天去图书馆太热,而且要去好几天,挺占用时间的。”
真的很热。即便树荫覆盖整条香樟路,依然可见蒸腾的热气,泛着白光在人眼前晃,看得人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暑要晕了。
“也是,那就不太凑巧了。我当时去图书馆写作业看见你,以为这活会轻松点。”
“去年吗?”
也只能是去年了,只有去年她在图书馆做志愿者。
“对,去年三楼靠电梯那个书库。”
“我没看见你,不好意思啊。”
“没事,图书馆那好多我们学校的,没看见太正常了。不过你是没看见我,那有的人是看见我对他打招呼也装看不见,坏得很。”
不知道李元说的是谁,江今澄依旧礼貌地笑笑,指着大厅说要搬书上去。
“拜拜,暑假愉快。”
“暑假愉快。”
江今澄腾出手对李元挥了挥。
——
夏天是凌霄花的季节,橙红与翠绿相互映衬,墙头围栏皆是一片热烈的橘色瀑布。
凌霄花花期很长,江今澄的假期却没有那么长。她这次期末考得不错,但零模将近,边兰觉得这个暑假至关重要,早早安排好了她的假期。
上就上嘛,不上在家边兰也看她不顺眼。
假期前几天在补习班,后几天在社区辅导小学生暑假作业。和她同做志愿服务的还有几个大学生。
小学暑假作业倒没什么难度,但她来得晚,小学生已经和其他几个大学生混熟,没人需要她辅导。
每天到社区阅览室,江今澄和其他小学生一样,掏出卷子就写。
生物这图依然印得不清不楚,让她分析减数分裂,但给出的图只有一大团黑和一小团黑的区别。
算了,下一题。
即将贴近纸面的笔尖迅速抬高滑到下一题。
“姐姐。”
江今澄没抬头。
“姐姐。”
叫她?
“有题目不会?”
小女孩点头。
江今澄伸手把书滑到自己身前,排版有点熟悉,翻回封面,五年级奥赛起跑线。
这么多年过去,题目都没怎么变,还是这个死番茄。
小女孩把自己作业本也递了过去,做了前七题,第八题写了几行又被划掉,看得出来很纠结。
但她这本子太好,江今澄翻出自己薄得透光的草稿本给她讲。
“第八题是吧,我看看啊。”
她也担心讲错,提笔算了一遍确认是对的才敢讲。
江今澄搬了个凳子让小女孩在她旁边坐下。题目对她来说当然不难,但对于开学才升五年级的小孩来说,确实强人所难了。
她小时候也没多聪明,江建明有时气恼了一巴掌拍她后脑勺上,哭得抽抽噎噎还得说怎么做。
“你学过方程吗?一元一次方程?”
小女孩摇头。
“没学过就好,我看这题有xy怕你被绕住。”
没学就更好讲了,如果学了还容易弄混课本知识。
“你看,xy和x?y,分别等于两个式子,第一问分别求含和?你都做出来了,第二问它也只是看着复杂,括号多就一点点算,其实不难。”
江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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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自认为讲得很好,边写边算,还会停下问小女孩接下来该怎么写,最后答案也和课本后面一样。
她搁下笔,小女孩也点头说听懂了。她不确认小女孩是不是真的听懂了,也知道学习最忌不懂装懂。
可懂不懂的,只有自己知道。追问一个小孩是不是真的听懂,总有点好为人师了。
“这道题挺难的,听完下次再遇到也可能做不出来,很正常,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没有了。”
她怯生生地摇头,拿起黑笔和正方形的作业本从板凳挪下去。
说是开学五年级,可女孩看着像低年级,个头小小的,身板也小小的,胳膊还没有桌子腿粗。
她转过身江今澄看到绑在后脑勺用来固定眼镜框的细绳,应是脸小带不住眼镜。
“哎,这个过程你要吗?我撕下来给你。”
小女孩转头看了江今澄一会儿缓缓点了下头说:“要。”
沿着装订线撕也没撕得多整齐,纸张太薄,不小心搓一下都可能搓破。江今澄觉得或许应该写在小女孩本子上,这样方便保存。
“姐姐,你好厉害啊。”
小女孩把纸折好夹在作业本对她说。
不是她厉害,是她学过。
“我以前学过这本书,而且我是高中生,等你上高中也会做。不过这题真的很难。你开学才五年级就学这个,已经很厉害了。”
小女孩垂头玩弄手指,并不讲话。
“真的呀,你要相信自己,聪明也是一点点学出来的。”
女孩点点头,像听进去又像没听进去。
还有不到半小时志愿服务结束,门口陆续有家长来接孩子回家。江今澄和其他几个大学生忙着确认是不是家长,还要整理书架摆正桌椅打扫卫生。
缓过神来时,阅览室里只有他们和社区负责人。拍完合照,拿到盖章表格志愿服务就算结束,她的暑假也要结束了。
她要真的成为高三生了。
不过夏天还没有结束,墙头上的凌霄花依然艳丽。
江今澄又很巧地在楼下遇到许松年。
“你们驾校狗尾巴草很多吗?为什么一直送我狗尾巴草。”
“这不还有个西红柿?”
许松年指了指她手中的西红柿。
不止西红柿,许松年的驾校像是个菜园,什么辣椒黄瓜小青菜都有。他也不管江今澄吃不吃,每天拔了就给她。搞得边兰以为她每天去菜市场捡。
“你又没一直送我西红柿,狗尾巴草是每天都送。”
“不喜欢?”
“也不是,就是它掉穗掉我身上有点痒,也不太好保存,过几天就黄了。”
“那我明天送你个别的。”
江今澄摇头。
“我明天这个点该去学校上晚自习了。”
“开学了?”
许松年比她还要惊讶,都是一中出来的,应该对一中放假抠搜很有了解才是。
“对啊,我要读高三了。哎,许松年,你想,明年这个时候,我已经高考完等着上大学了。但我明明还什么都不会,一年人能学会那么多吗,感觉好不真实。”
“一年能学很多,也能改变很多。”
一到这种话题,许松年也会变得和大人一样啰嗦,江今澄不喜欢听这些,把话题叉了过去。
“诶,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去江林医科大的?”
“二模完吧,几次成绩都在这个学校范围内就决定了。”
“那你成绩不挺好,我上网查了你学校分还挺高呢。”
狗尾巴草细细的茎杆在她手中转了一圈,撒了几粒穗落到虎口,江今澄正要掸落,身后忽然起了阵风。
拂去穗粒,也吹动耳后碎发。长短不一的头发茬轻扫耳后皮肤,如春日细雨落下。
江今澄理好头发再抬起头,风已经灌入地下车库,风中混杂像揉搓塑料袋的声响,将人说话起伏也揉得七零八落,听不出情绪。
“你要来江林?”
“嗯,没想好。感觉江林不错,杭市也不错,京市有点远,但毕竟是首都,也值得去。再远一点也行,还有好多地方我没去过,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也不错。不过还是得我妈同意,我要是偷偷改志愿肯定会骂死我。”
“慢慢想,去你想去的。”
江今澄心情好的时候总是讲废话,也没什么逻辑,叽里咕噜一大堆,像风吹香樟树,哗啦啦响;而许松年一开口,如褪去燥热的晚风,舒缓平和。
“那还是江林吧。”
没有多加思索,江今澄很快做了选择。
“我更喜欢和熟悉的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