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处暑

作品:《等他先开口

    她怕帽子被风吹翻还要捡就没戴,但回去路上一点风没起。树冠将阳光遮得七七八八,江今澄还是睁不开眼。


    综合楼前分书时女生先走,可男生步子大,此时都走到了她前面。没转头就能听到身后女生聊天的声音,江今澄稍稍放心点。


    不是最后一个就好。


    她身旁有几个男生笑着打闹小跑经过,这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去,又接上一阵,江今澄以为还是那群不知道是几班的男生就没抬头。


    林荫道骤然起了阵风,吹得高一楼前小雏菊摇摇晃晃,也吹散微弱的人声。


    温天南叫了她两声,江今澄才猛地一抬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听见。”


    “没关系,你书重吗?要不要我帮你?”


    她怀中只有十来本高考必备古诗文,实在算不上重。


    “不用不用,我可以。”


    教学楼之间挨得很近,过了能看见小雏菊的角度就到了高三楼前,一整排梨树郁郁葱葱立着。


    “你有吃过我们学校梨子吗?挺好吃的,就是比较小。”


    温天南顺着江今澄的视线看去又转过头说:“没吃过,晚饭时候我去摘个试试。”


    “行,那你试试。”


    江今澄抿抿嘴角点头。


    两侧东西楼梯都摆了高考倒计时的立牌,头顶电子屏也在滚动播放高考倒计时,饶是江今澄这样近视的人也老远能看清上面的数字。


    “很久不见你,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期末进步。”


    稍稍移动视线就是视觉冲击极强的光荣大榜,红纸白墙。


    他们这届期末光荣榜在南墙,毕业生高考录取光荣榜在北墙,隔着六七块地砖相对。


    江今澄知道温天南是好心祝福,只是她进步也和温天南差了好几列。一中不搞大光荣榜时,他们甚至不在一张纸上。


    “谢谢,但和你差距还挺大的,我争取下次离你那列近点。”


    “一定会的。”


    他弯着嘴角对江今澄说。


    ——


    零模比一开始说的时间要推迟半个月,八月底学校组织了场零模模拟考。


    考完试的晚霞总是很好看,江今澄从食堂吃饭回来一趟趟往座位搬书,路寻像个柱子站在栏杆前发呆。


    落日飞鸟,是挺好看,但也没好看到这样出神吧。


    搬到最后一趟,江今澄终于没忍住问路寻:“你一直站着看什么呢,不搬书吗?”


    “我挡你了?”


    “那倒没有。”


    充当他和成真之间快递员不可避免会搭话,搭话搭多了也就熟悉些,偶尔也能和路寻开两句玩笑。


    顺着路寻的方向看,没看出个所以然;竖耳朵听了会儿,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今天成真播音。”路寻提点道。


    成真播音?可现在在放歌,成真也没说话啊。


    “行,我懂我懂,那你听吧。”


    她转身要走刚好有人过去,就停这么一下,耳边又被路寻叽里咕噜灌了一连串话。


    江今澄以前没觉得路寻是个话多的人,现在看来他和李元一样,吵人。


    “okok,我明白,我真明白,最后一次播音嘛,大家都是同学,该听该听。我这搬书就不听了,你听吧,走了。”


    考完第二天正常上完下午三节课,然后一号早上七点半准时到班。


    抠,太抠。不过高一也没好到哪去,上午照常训练下午展示,紧关的玻璃窗还是隔不住操场上的声音,一二一二喊得极有穿透力。


    江今澄无心听英语老师在上面讲什么语法,还有十分钟下课,她现在就想把一轮复习和笔都收回桌洞回家。


    “都高三了,我也不想每节课都训你们,哪天你们自己上讲台看看一个个什么样。挠脸的梳刘海的跑神的睡觉的吃东西的,你们考那点分算奇迹了,我觉得你们都该不及格。”


    “英语是高考最容易提分的了,你哪门能稳定考上一百三,更别提还想拉别人一二十分。但英语你学好了,那就是好,无论什么时候都好,以后考研底子都比别人好。”


    这话江今澄从初中就开始听,可她考不了那么高。


    她和方砚清盛意还在一个班的时候,考完一对答案,她们卷子干干净净,几乎一个不错,而她几乎每一面都有红笔印。


    一骑绝尘的差距,让她怎么努力。


    “还有几分钟下课我就不讲了,明天晚自习评讲试卷,课代表记得提前去办公室把答题卡和答案数来发。”


    话音刚落江今澄便听到熟悉的拔u盘,然后是厚教案合上吹起讲台粉笔灰尘的味道。一切都如往常,一模一样的场景。


    这让江今澄觉得很安心,一成不变的安心。


    太阳比正午温和不少,色彩也更为浓烈,金黄色,照得什么都金灿灿的。沿街围栏凌霄花风华不减,她以前没注意过路边植物,边缘送了她相机后才慢慢关注这些。


    关注一朵花从花苞盛放到凋落,比较晴雨云雾早中晚什么时候拍芦苇会好看……她握着相机跑来跑去,技术进步很微弱,但对光影颜色甚至人的情绪都观察得愈来愈细致。


    找到一件不讨厌的事做下去也挺不错,至于什么热爱梦想慢慢找吧。


    处暑已过,白昼也短了许多,江今澄看这天色,估计六点多钟就该日落。


    快到四楼江今澄就在掏钥匙,掏到家门口连书包都掏了个遍还是没找到钥匙。规矩地扣了几下,耳朵紧贴大门,没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


    “妈,妈,给我开门,我没带钥匙。”


    咚咚咚又是三下。


    “爸,爸,你们在家吗?有人吗?你姑娘放学了,开门开门。”


    她记得这门隔音没那么好,怎么一点屋内动静都没听见。不是明天正式开学吗,今天就去学校了?


    台阶还不算脏,反正也是校服裤。江今澄坐下双手捧脸想该怎么办。


    去门卫打电话要下楼,等的话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假期就这么几个小时,江今澄可不想在门口坐一晚上。


    下楼,打电话。


    想到就去做,越拖越不想下楼。江今澄立刻起身,楼梯拐角有阵上升的空气,伴随一阵吱呀声同时附在人耳边,她欣喜转头,但不是自己家。


    “江今澄,用我电话吧。”


    榆海夏末依然燥热,楼道背阴空气冷,但也同样有股无法挥散的潮气和闷味。


    她扒着铁栏杆往下探头,楼道的潮气和闷味都淡了些。许松年站的地方不算光线充足,又仰脸看她,在鼻子下方覆下一小片阴影。


    江今澄对这个光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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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印象,伦勃朗光,在网上学来学去,真上手又拍不出来。如果不是没带相机,还挺想让许松年别动她拍一张。


    许松年看着比高中更瘦更高,也更棱角分明,却不让人觉得疏远。


    或是因为澄明的眼眸,或是因为轻缓的讲话语调,又或是因为他总能平静地听江今澄喋喋不休扯东扯西,从毫无逻辑的废话中找准她的情绪、回答她的疑问、尊重她的想法、认同她的选择。


    许松年确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你也不怕摔下去,趴这么近。”


    “我近视嘛,看不清。”


    人从许松年视野中消失,噔噔几声之后,江今澄才出现在楼梯转角。


    “记得电话号码吗?”


    许松年侧过身去要进门,江今澄下完最后几节台阶自信地点头:“当然。”


    “嘟——”


    “挂了。”


    江今澄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改输江建明电话,只打了前面三位数手指就顿在空中,挠挠头还是想不起来。


    “我不记得我爸电话,只记得我妈的。”


    平时和他们发微信多,背电话号码也是小时候的事。而且江建明换过一次手机号,她更记不清了。


    “过会儿再打吧,我开个铃声。”


    “喝饮料吗?还是吃点东西?”


    “有碳酸饮料吗?”


    江今澄微微仰起脸,眼神期待地看他。


    “喝冰的?”


    “冰的冰的。”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许松年身形还没被置物架遮挡,铃声募地响起。


    是边兰的电话号码。


    江今澄没开免提,许松年怕走过来影响她听电话,关了冰箱门就靠在墙边站着。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一直蹙着眉,听时低头抠手指盖,讲时揪着校服拉链。


    还没到色彩最为浓重的日落时刻,琥珀色日光斜照进客厅,铺在她发间,她头发也成了琥珀色。


    每次见江今澄,都会隔些时日,故而每一面,都不一样。有时别彩色发卡有时别黑色一字夹,有时额头冒出颗红痘有时眼中泛红血丝,有时落寞垂头颓丧有时嚣张大笑。


    鲜活的,沸腾的,可他能看见的很少很少,错过的很多很多。他羡慕在江今澄身边的每一个人,而他对江今澄的成长变化脆弱坚强全凭想象。


    边缘不止一次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江今澄,这要他怎么说得清。就像一缸即将盈满的水,因表面张力承住一滴又一滴,接住他一次又一次想要靠近江今澄的冲动。


    在水溢出来之前的每一滴每一次冲动,都是心动,都是喜欢。


    只是轰然的刹那,他更懂自己的心。


    没有声势浩大的特定事情,没有风花雪月的氛围烘托,只是平常一次开门遇见江今澄,又或是顺手帮她拎一袋东西。


    和日升月落一样从未注意过的种种小事,但就是不一样了,从水溢出来的那一刻就不一样了。


    见到的时候想听她滔滔不绝讲他不知道的事,见不到就会想什么能再见面,发消息怕打扰不发消息又想知道她的近况。


    许松年平静地感受到自己越来越喜欢江今澄,但能做的只是保持距离参与她的生活不干扰她的生活。


    等她回头,等她给自己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