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赌
作品:《等他先开口》 今年中秋和国庆分得很开。
江今澄第一次希望一中可以不放假连上,或者中秋国庆挨在一起,这样边缘可能会回榆海,她不用一个人和六个大人坐在一起。
希望和妄想还是有区别的。
狗长大了也丑了。江今澄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等边兰叫她吃饭。
边兰曾经和她说过并不喜欢回姥姥家,因为一篮鸡蛋一袋辣椒几棵白菜又或者几百块钱推来推去。但每逢节假日,边兰还是去,还是一模一样的推来推去。
这叫有孝心,边兰说。而且她也得开开心心去,不然她没孝心。
大人明明早就吃好饭,却还是坐在餐桌前长谈阔论。笑声一阵一阵,每阵音调都不一样,不像发自内心。
他们说的话江今澄听得很清楚,但她不想听那些听了不会开心的话。只低头吃着饭,那些话就像耳旁风,听过也就过去了。
“今年高考那个定向师范分高了很多,现在编制不好考,今今如果报定向也不错,小女孩有个稳定工作就行。”
“她要是能考上当然不错,我们办公室新来的几个小姑娘都是211,江建明那办公室这两年来的都是研究生了。”
江今澄不抬头也不搭话,任由边兰和其他人怎么讨论她的以后。
她应该适当摒弃别人对她的建议和评价。做的决定对不对又不像考试立马能知道对错。可能过了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再看,当时认为的对与不对也会改变。
既然来来回回算也算不出到底对不对,那不如走她想走的路。
江今澄和自己打了个赌。
高出房顶很多的电线杆上立着几只鸟,如果是最右边先飞,她就考虑定向。
捧脸等了几分钟,右边先飞。
但她还是不考虑定向。
打赌前提是愿赌服输,但显然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接受不想要的结果。
——
中秋后就是国庆,但家里气氛怪异,学校气氛也怪异。零模的杀伤力太大,大家都很消沉。
江今澄这列昨天被英语老师点出去背书,今天被抽到前后黑板默写,领了二百遍抄写回去。
紧赶慢赶在课间操之前写完,她捏着A4纸出门撞见路寻和成真在走廊聊天。
“你去交作业吗?”
“呵,感谢某人,本来点的是他那排默写。”
英语办公室在二楼,时间很宽裕,江今澄往栏杆处走了点。今年秋天似乎来得早,教室打了空调还不如外面凉快。
被内涵到路寻略有歉意地解释:“睡过头就请了假,没想到今天默写,下次零食让你先挑。”
零食的提供者成真也帮路寻说话:“他不是故意的,明天我多装点零食你们分。”
一开始江今澄充当快递员递的只是猫粮,后来袋子里多了零食。成真不好意思让她跑来跑去,除了和路寻分袋子里零食外还会多给她些薄荷糖汽水糖之类。
但路寻好像不知道。
江今澄自知在快递员这事上占了大便宜,被点到后黑板默写也和路寻没什么关系,路寻不请假也有概率点到她这排。
就是觉得最近运气太差想找个倒霉蛋发泄一下。
“开玩笑开玩笑,不过看在零食面子上勉强原谅你吧。”
“我得去办公室了,你俩慢慢聊。”
一连几日没有放晴,云层厚,照下来的光也没什么颜色。风中多了一缕桂花香,又到秋天了。
国庆假期不可能放满,江今澄很坦然接受三号要返校上晚自习。
江今澄这两周在家过得很难受,干什么都要看边兰脸色,生怕边兰揪到小辫子骂她。现下边兰和江建明应该都在学校开会,江今澄一人在家还自在点。
奶茶不健康,江今澄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这样的话。但心情不好时她就是想点一杯。
在决定喝奶茶喝什么奶茶这件小事上,她能拥有绝对且最高的自由,这是她为数不多可以掌握的自由。
怕听不见敲门声,江今澄特意没关卧室门。一阵急促且有力的咚咚声让电脑屏幕上刚走一小截的进度条不得不停在原地。
“谁啊?”
江今澄划开猫眼盖子,眯着眼往外看,但似乎被提前预知,猫眼被人用手捂住了。
她不再说话,门外也没有声音。
天色暗得快,客厅没有开灯,江今澄想起她进门没有反锁。一手沿着墙壁往上摸廊灯,另一只手快速往左边拧了下。
咔哒一声后,门外有了点动静。
江今澄觉得有必要给边兰打个电话,轻手轻脚走回卧室,桌角熄屏的手机弹出视频邀请。
“开门。”
声音比画面先闯入她大脑。
挂断,门锁拧回半圈,开门。
“你是不是有病,装神弄鬼。”
“测试一下你安全意识。这几天不见,你脾气怎么大,高三是摧残人。”
边缘带上门,熟练地蹲下拉开鞋柜抽了双一次性拖鞋出来。
他这么一说,江今澄也觉得自己太冲。她也不是冲边缘发脾气,就是心情确实一般,还被边缘捂猫眼戏弄。
“你,放假干嘛来我家。”
“听说你零模考差了,我来关心关心你。”
“哦,那你来晚了,我刚点完奶茶,你喝不上了。”
“我又不爱喝奶茶,你喝呗。”
黄色调的廊灯照不全整个客厅,和整个屋子的黑暗相比,像被捉进玻璃罐的萤火虫。微弱朦胧,也模糊人的脸色。
“说说。”
“说什么?”
江今澄不解。
“说说你怎么心情不好啊,脸都要拉到地上了,我又不跟你一样瞎。”
“没有。”
她低头抠手,声音也小了下去。
“跟我装呢,哥是过来人。”
他今天没穿得花里胡哨,甚至看着有点单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搭的原因,江今澄觉得边缘讲话沉稳许多,不像以往句句她都想反驳。
“也没什么好说的,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而且我本来就考不过你,十几年前就该知道了,还天天说说说。那两只兔子生的小兔子兄弟姐妹还分显性性状隐性性状,咱俩父母都不一样天天比比比。”
“你才多大就十几年前,不过为这个生气可太不值当了。”
“当然没有,我当耳旁风。”
江今澄小有得意地微微昂头,刚听到这些可能会郁闷,但一细想根本就是自讨苦吃。这些不好听的话既不能让她心态放轻松也不能转化为分数。
不如不听。
“诶,这就对了,当耳旁风就对了。”
“天又塌不下来,塌下来我先帮你顶着。”
江今澄屋内只有一把转椅,边缘在客厅转了一圈,扯了个塑料凳坐在她书桌旁。
但边缘扯的那把,刚好是坏的。
手机还没掏出来,人先摔在地板上。
“楼下好像天塌了。”
“楼下又没人,大惊小怪。”
“楼下没人你也动静大。”
又是一阵敲门声,江今澄没点暂停让在客厅换凳子的边缘帮她开门拿奶茶。
“又看什么帅哥美女谈恋爱的偶像剧?”
“你不懂。”
江今澄懒得和边缘讲,就像她不理解边缘爱买花里胡哨的鞋子,边缘也不理解她爱看剧。
互不干涉就行。
“一年也不见几次,聊聊天呗,什么时候看不行。”
她还没答应,边缘先点了暂停。好吧,聊聊就聊聊。
也没什么好聊的。高三边缘又不是没上过,说来说去还是在早晚自习点名背书周测食堂抢饭体育课上打转。
“其实生物还好,你知道化学那场。当时特别搞笑,我们不考化学的不是自习嘛,我本来快看睡着了,楼上忽然一群人在跑。我们班有人借口出去上厕所想去看。”
这事想起来江今澄还是想笑,她努力拉回偏离的腔调继续说:“然后,然后是因为四楼有人在考场晕倒了,我们考场在三楼,去看热闹那个人刚出门正好被抓去当壮丁,结果他没背动晕的那个男生,下楼时候把人家摔醒了。”
边缘毕竟不在现场,听完也没什么波动,倒是江今澄又傻笑了几分钟。
“你说这事,我倒想起来我零模时候也有监考老师晕倒,还是我背下去的,差点没写完。但那个老师不是低血糖,是怀孕了。”
“怀孕带高三?这么辛苦。”
“应该打掉了,运动会听文科班几个人说的。”
江今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就你同桌她妈妈,带楼下地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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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话江今澄快到嘴边的奶茶又放了回去,她袖口蹭到电脑触摸板,静得能听到外面虫鸣声的卧室与电视剧人的声线交织。
江今澄叉掉播放页面,侧过身说出那个唯一的可能。
“方砚清?”
“可能叫这个吧,就你分班前那个同桌。”
“你零模什么时候?”
“九月份吧好像,国庆之前,和你差不多。”
那不就是,她读高一那年。
当时暴雨天她从周期那里得知方砚清为她不好意思拒绝周期抄作业出头,第二天想解释却发现方砚清情绪很低落,说是看手机熬夜她也就信了。
只是偶有一次上课间操遇见带孩子来学校的老师。
当时很多女生围在一起逗小朋友,方砚清挽着她手臂问看见可爱小孩子会不会想要个弟弟妹妹。
江今澄当时说不想,方砚清说她也是。
她们习惯这样话题跳跃式的乱聊,现在再带着结果去追溯过程,发现被忽略的零零散散其实早已串成一条线。
是一条被浸湿极细又不断延伸的线,隔在她和方砚清之间,而没察觉的她那时想不明白是什么让她们不如以往亲近。
后来这条线断了,是十一月份月考方砚清考回前五时断了,还是在更早之前。江今澄不得而知,被细线隔开的那段时间里,她离方砚清的悲伤很远。
事情终于完完整整浮现,可这已经过去快两年,她该怎么去安慰一个人两年前的悲伤。
“想什么呢,你奶茶要喝快点喝,不喝待会下楼去饭店吃饭扔了。”
“什么饭店?”
边缘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等他们下班去饭店吃饭啊,我来就是怕你找不到带你一起过去,顺便聊聊天。”
怕她不信,边缘还点开聊天框给江今澄看。
“那你还说什么来关心我。”
江今澄不满地撇嘴。
“不都一样嘛,关心完正好去吃饭。”
“不一样。”
她声音大了点,但边缘似乎还是不懂。
“行行,不一样不一样,你快点喝,咱俩提前去还能多吃个菜。”
“就我们两家吗?”
江今澄太讨厌和不熟的人一起吃饭了。
“就你爸妈我爸妈,六个人。”
边缘对地方很熟悉,进门先问楼上包间空调有没有开好,然后点了盘凉菜先上给他们俩吃,最后和江今澄一人拿一大瓶饮料上楼。
应该是算好了时间,他们刚吃上凉菜没多久,包厢门就被推开。
没有外人,不需要边缘说话更不需要江今澄说话。两人都撑得饭到嗓子眼,摸出手机靠着椅背玩。
“一天天就知道看手机,把手机收起来。”
边兰侧身从包里掏湿巾,正好看到靠着椅背歪头玩手机的江今澄。
她不情不愿把手机放回包里坐直身子,但她吃饱了只能干坐。边缘在她旁边横着手机打游戏。
边兰不说边缘,只说她。
真没意思。
“等你考上大学你干什么我都不会再管你。”
边兰察觉她不满又补充道,只是她在喝汤,瓷勺与瓷碗相碰,听起来并不像承诺,更像威胁。
江今澄不为所动。
“姑姑,放假了也可以看看手机,劳逸结合嘛,高三心态好很重要。”
边缘低头打游戏和边兰讲话,但边兰并不生气,反而放轻声音说:“她要是能和你一样,我也不操心了,就她这样还不知道明年能考个什么大学。”
可能正好是游戏打完,边缘终于抬起头,手机倒扣在掌心。
一改过往散漫的语调。
“姑姑,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江今澄她有自己的想法,你应该相信她,让她自己决定。”
“她能有什么想法,给她买衣服都随便来随便去。”
边兰脸上还带着大人看小孩的笑,讲话总是轻飘飘揭过,不愿深究话里的情绪。
“她有。姑姑,是你太忽略江今澄了。”
桌上就六个人,斜对面的三人也能听见他们说的话。
“或许吧,你们同龄人更聊得来,和我看问题角度也不一样。到底上了大学,和高中不一样了,长大了。”
边兰爱抚地拍拍边缘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