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聿是未初回来的，他一回来便一口气喝完了三盏茶。


    见人回来，沈禾姝拿着那封信小跑到了魏元聿身边，将信展开，放在他面前。


    急切道：“阿聿，这是梁茹婳午时给我送的信，梁卫宗一个小小的镇北史，手上竟然还握着皇帝把柄，你说那到底会是何事？”


    沈禾姝又问道：“对了，你今日怎的回来的这么晚？距下早朝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


    魏元聿呼出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娘子莫急，为夫今日下早朝，在太极殿与新帝商议了一个时辰的国事。”


    “正欲走时，见梁卫宗在殿外侯着。为夫便躲在了太极殿的内室，听了他与皇帝的对话，这才回来的晚了些。”


    沈禾姝愁了一个时辰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她坐在魏元聿身旁，双眸亮着，笑道：“我还想与你说这件事，不曾想竟会这般巧！快！梁卫宗他都说了些什么？”


    “咕咕——”魏元聿的肚子响了好几声，“娘子，都这时辰了，为夫一口饭还未用，实在是没力气讲了。”


    沈禾姝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你先用饭，我们边吃边说。”


    魏元聿在沈禾姝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勾唇道：“请娘子吩咐侍女给为夫炖一盅参汤。”


    魏元聿饱腹后，道：“梁卫宗与新帝的谈话，令为夫大吃一惊。”


    “我以为他是来求皇帝保住他们家太尉的职位的，没成想，他竟会用先帝来威胁皇帝。”


    沈禾姝皱眉，不解地问：“可先帝做的那些事，众大臣还有百姓都是清楚的啊，梁卫宗如何威胁得了？”


    魏元聿轻笑了一声，道：“咱们这位耀宗帝在大事、国事上糊涂，可在他与姬承灏的事上确实精明的很。你说当年梁卫宗官场独大，又为何会被贬去了漠北？”


    沈禾姝又拿起了那张纸，指着梁卫宗说的那句话，“难怪信上会这么说，原是耀宗帝与梁卫宗两人之间谈条件了。”


    她又拽了拽魏元聿的衣袖，问：“快，他们两人都谈了什么？”


    魏元聿神色凝重，把手覆在沈禾姝的手上。


    “姬渊堂堂一国之君，为了他退位后，能让姬承灏顺利登基，竟然会心甘情愿为梁卫宗做任何事。他下的那些命令都是梁卫宗让他做的，他就是一个傀儡皇帝。”


    语毕，他气愤地砸了下桌子，“说句难听的，他就是梁卫宗豢养的一条畜生罢了。”


    沈禾姝瞧着魏元聿如此愤怒的样子，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别为了死去之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慢慢说。”


    魏殇在屋外喊道：“魏二，弟妹，人我给你们带来了。”


    闻言，沈禾姝一头雾水，何人？她又何时叫魏殇带人来了？


    魏元聿解释道：“娘子，是为夫让魏殇把司延庭带来了，待会儿你就知道我唤他来的目的了。”


    沈禾姝点了点头。


    司延庭手脚都被捆着，一进来，眸光就落在沈禾姝的身上。


    尽管他知道沈禾姝并不是卢绾，可因为沈禾姝的那张脸，他每次见到她时，都会多看几眼。


    魏元聿看着司延庭盯着自己夫人的目光，他起身行至他面前，冷声说道：“你就别再替梁卫宗瞒下去了，把真相说出来吧。”


    司延庭心中一凛，瞳孔微震，旋即笑了起来，道：“王爷你说的我听不懂，我十年来都在胡境，不识得大雍的臣子。”


    魏殇递给了魏元聿一把小刀。


    魏元聿把刀刃抵在司延庭的脖颈上，道：“我能开口问你，那就是知道了整件事情，你再瞒下去也无济于事。”


    司延庭仍闭口不言。


    刀刃划破了司延庭的皮，脖颈渗出血珠，魏元聿拧眉道：“你若不说，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王府上地牢里有数百种兵器，还没人用过它们，本王便挨个在你身上试一遍。”魏元聿又指着桌上的汤，“等你没气了，再给你喂一口参汤依旧缄口不语，保你不死。”


    司延庭双腿颤着，依旧缄口不语。


    魏元聿不想让沈禾姝见他杀人时的模样，把刀还给了魏殇，坐了回去，紧盯着司延庭道：“既然你不愿说，那本王来替你说。”


    “十年前，你只是姬承灏身边的一个夫子。待皇子回宫，你也受到姬渊的青睐。”


    司延庭垂下了眼，眸底露出恐慌。


    魏元聿提了提嘴角，继续道：“恰逢当时姬渊与梁卫宗刚谈妥条件，他需要对梁卫宗表明忠心，便把你送给了梁卫宗。”


    “梁卫宗瞧着你博古通今且能言善道，他自己身为大雍的臣子，不便混在江湖事里，你便成了溯组织名义上的头领。”


    话音甫落，沈禾姝诧异，吃惊地开口，“这溯的首领竟然是梁卫宗！”


    嘴上虽这么说，可司延庭咬死不松口，她心里还是认为司延庭才是首领。


    司延庭提唇狡辩道：“王爷你莫不是吃醉酒了，怎能在府上胡言乱语？溯是我辛辛苦苦在江湖上闯出来的，与那什么梁的无任何干系。”


    魏元聿掏出十几封信件，重重地放在桌上，参汤都撒了出来。


    这是他在新帝那儿要来的，日后还是要还回去的。


    “本王早知你会为狡辩。”魏元聿眸色一沉，对司延庭寒声道。


    他扭头看向沈禾姝，柔声道：“娘子，你将信上所写的都读出来。”


    起初司延庭压根不在意，可第一封信才读了一半，他就连忙错愕地开口，“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魏元聿勾起一记冷笑，道：“这些信本王也是才得的，你为何问我？你最应该问的，是给你写信之人。”


    司延庭恶狠狠地看着魏元聿，语气急促道：“他不可能把如此重要的东西给你，定是你偷来的。”


    魏元聿似笑非笑道：“司代首领怎么急了？这才仅是第一封而已，沉下心来慢慢听。”


    司延庭道：“不必听了！你既已拿到信，想必梁镇北史也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了你，我一个替人办事的也就不用瞒下去了。”


    魏元聿道：“读了多年的书，终归是没白读。”


    他瞧着沈禾姝还在一封一封的翻看，轻声道：“娘子，这些信只是梁卫宗与司延庭对溯中人的筛选，无什么用处。”


    沈禾姝抬眸，质问司延庭：“溯当真是梁卫宗的？”


    司延庭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就没什么可遮掩的了。溯真正的首领的确是梁卫宗。”


    “原由王爷也都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这个结果令沈禾姝怔愣了半晌，她久久没能回过神，嘴里一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梁卫宗的手竟会伸的如此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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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魏元聿走到沈禾姝身旁，将她抱紧，“娘子，这也只是梁卫宗做的一件小事。不论梁卫宗势力如何大，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将他伏诛。”


    沈禾姝抬头朝他扯出了一个笑，环住他的腰身，“嗯，我们一起。”


    司延庭垂下头，“我的所作所为也都是迫不得已。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夫子，像物件一样被人送来送去，只有为梁卫宗做事，我才能活命。”


    沈禾姝抬眼问：“那散忆丸呢？是你的意思还是梁卫宗的？”


    司延庭登时摇头，道：“散忆丸的手艺只有我会，我在胡境瞒着梁卫宗制的。伤到你，司叔叔也很痛心呐。”


    魏元聿垂眸，眸中满是沈禾姝，他轻抚着沈禾姝的肩，“娘子，此人该如何处置？”


    沈禾姝看了眼对面之人，“他与我母亲一同长大，若是死了，母亲定然会伤心的。正好我们要去江南，我也不知外祖家在哪，就让他给我们带路吧。”


    魏元聿凤眼弯弯，“听娘子的。”


    屋内只剩他们夫妻二人。


    魏元聿坐回椅子上，手肘撑着桌子道：“梁卫宗把姬渊是他的傀儡、姬渊做的那些不干净的事在佳宣帝面前抖出来，是想用皇家的颜面来保住他梁家的官职。”


    沈禾姝蹙眉，骂道：“他怎么能这么无耻、卑鄙！还有姬渊，他怎么能只顾自己。这简直是将皇位拱手送给了梁家。”


    “如果是姬承灏坐上了皇位，梁卫宗捏着这个把柄，恐怕更为嚣张。”


    魏元聿给沈禾姝倒了杯茶，“娘子，喝点茶。你说了这么多话肯定渴了吧。”


    她抿了一口，又问道：“那佳宣帝应了吗？天家的威严可不能受一丁点儿威胁。”


    魏元聿道：“佳宣帝与梁卫宗周旋一番，假意应下。”


    “为夫又与皇帝商议了下，准备私下将梁家人给囚禁起来。再把与梁氏有交集的世家也都压入刑部，隐晦的询问。”


    沈禾姝皱眉，不安道：“万一那些世家生事，更棘手了该如何？”


    “耀宗帝在位时，朝中奸臣当道，如今佳宣帝正在惩处那些人。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拥护佳宣帝，佳宣帝想给梁家还有那些世家，安上奸臣的罪名。”


    “岳丈大人也能把他这么多年找到的证据呈给佳宣帝，终于为外祖父正名，为丈母报了仇。”


    沈禾姝猛地起身，笑道：“我这就回趟相府告诉我父亲。”


    魏元聿将她拉了回来，“佳宣帝已经命公公去相府下了圣旨，那书卷此刻应该在佳宣帝的手上了，今夜就能将梁卫宗下狱，明日午时就能行刑。”


    能为外祖正名，沈禾姝欢喜了好久，她又抓住魏元聿的袖子，“还有一个人，梁臻，莫要忘了也将她下狱。”


    魏元聿将人揽入怀中，“娘子放心，只要是梁家人，外嫁女也不能幸免。更何况她还伤过你，那就更不能放过了。”


    “梁家姐姐在梁家受尽了苦，这次多亏她帮了我，能不能饶了她？”


    “好，今夜为夫就派魏殇去将梁家姑娘带出来，趁着夜色送出京师。”


    沈禾姝闭上眼，把脸贴在魏元聿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心跳，“阿聿，有你在我身边，我总是很安心。”


    魏元聿笑着回道：“能让娘子安心，让娘子心中只有为夫一人，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