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作品:《小户女

    临到初十开始,一食店就关了门,甄父在门口挂上了暂时歇业的牌子。


    有左邻右舍来打听,甄家人都含糊其辞遮掩过去了,再有细问的,徐氏便说是给大郎办喜事。花婆子自然更不会大张旗鼓的宣扬,她如今名声不好听,要闹得人尽皆知,到时谁家有姑娘都得避开她的眼,这亲事真要传出去,她往后再想凭这上头赚银钱更不易了。


    孙家耳目多,那二食店还能借口爹娘要享福不愿操劳故而卖了去,再将一食店盘出去便太显眼了,思来想去这店便留下来了,若往后此事了了还能回来,届时这铺子也是一家人安生立命的根本。


    甄家上下都行李都收拾好了,夜里要坐的船是大郎去请人打的,只怕牵连别人都不敢找船家。


    三月十七夜里,一架不起眼的青布骡子车载满了一家人的家当往渡口去。


    宝珠自有思量,这一回狠狠将孙家耍了一通,那花婆子想来定要吃瓜落的,那虔婆不知作下多少孽,最好是叫她以后再不敢出来,想到这儿,宝珠心里才算畅快了些,至于孙家——


    一家子能躲则先躲过去罢。


    骡子车晃晃悠悠,黑夜里分辨不出一家人脸上神色,只听得如雷的心跳声,宝瑢紧紧缩在宝珠怀里,这一趟若能躲掉便好了,若躲不掉又不知闹出什么事端来。


    甄父跟徐氏同样面色凝重,外头有个什么声响都忍不住吃一吓,甄阿婆一路骂着孙家,往后再吃不上慈云寺的素斋了。


    这黑天夜里形容狼狈风尘仆仆且不提。


    只说第二日西坊市热闹一片,孙家大官人挂着红花骑着高头大马笑容满面,花婆子跟在轿子旁边喜气洋洋,有孙家下人沿街撒铜板花生红枣,后头跟着一溜人敲锣打鼓,听这动静便知道是办喜事,当即夹道二边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车马在西坊市饶了一圈,直到甄家一食店后院大门口才停下来。


    甄家先说那些繁复礼节都免了,只悄悄的就行,奈何孙大官人自作聪明,非要来一出高头大马迎娶娇娘的戏码。


    这一圈下来,后头跟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甄家街坊邻里也在议论,


    “只隐约听说是给大郎办喜事呢。”


    “怪不得甄家遮遮掩掩不肯说,前儿我去包红封也不肯收,却原来孙大官人看上了甄家大郎。”


    “可不是,先就是听说孙大官人是兔哥儿——”


    ……


    甄家门掩着,只露出条缝儿,花婆子心里奇怪怎的大喜的日子门口不留人来迎,上去欲敲,却不小心将门推开了,院子里原先孙家送来的箱笼一个不少,摆放的整整齐齐,只是家中却连一个人都没瞧见。


    花大娘战战兢兢往后看了一眼,孙大官人脸上还挂着笑哩,她这时却已经两腿直打颤了。


    许是半天没动静,孙大官人也觉出不对了,下马朝里一看,院内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瞧见,礼单就压在箱笼上,外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乐师们并不知情,只一味的吹吹打打。


    孙大官人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突突地响。


    姑苏城里这几日传出个大笑话,总之事儿越传越离谱,听说是孙家大官人瞧上了甄家大郎,还风风光光的绕了西坊市一大圈要将甄家大郎抬进门


    ——结果甄家连夜跑了。


    因闹出这一桩事来,孙家大官人回去之后叫二老爷打了一通,又将这纨绔在祠堂关了三天三夜,连带着二太太都叫他狠扇了一耳光。孙大老爷也因此事回来一趟,风言风语压不住,他人在浙江都听到了传言,回来正是要叫二房好好管教小辈。他如今虽身居高位,却有的是想将他拉下来的,家中事若传到那些言官耳朵里,只怕还嫌孙家倒的不够快。


    “那甄家便这么放过了?”


    孙家二老爷向来是懒散性子,这回叫气的够呛。


    “如今甄家要真出了什么事,孙家才是真落人口实,等这风声过去才好料理。”孙家大老爷被人捧得久了,是有一些气势在的,他并未将甄家放在眼里,只皱眉道,“那谗言的婆子怎的还没处置?去年那桩案子便是她扇的风,如今又开始搅事,你也将世安拘的紧些,成天胡闹像什么样子。”


    孙二老爷诺诺称是。


    花婆子一家自这以后便从虾虎弄里消失了,谁也没再见过这一家。


    当然甄家对姑苏城里发生的事儿暂且不知,更不知后面阴差阳错传出这般故事。


    本朝水路发达,一家人从苏州渡口乘船至运河一路向北,除了期间换了几回船,这一路都不曾停歇,又怕有水匪强盗,一家子跟的都是大船,虽说须得花费不少银钱,但身上钱财更多,一刻都不敢在路上耽搁,一捡了最普通的衣裳穿了,到晚上轮着守夜,所以并不曾出什么岔子。


    水路虽比陆路快上许多,可也到四月底才赶至汴京城。


    从三里外便能望见粉墙朱门,看着这恢宏的城门宝珠难免感叹,穿来这么久,可算能见识见识这汴京城是何等繁荣了。


    船只须往西水门入城,船夫们已经开始拉桅杆,精壮干瘦的胳膊拽着绳将桅杆慢慢放下,水手似算好了时辰,至西水门前,桅杆已经完全放下。


    这一趟是客船,并非货船商船,瓮城内守城的兵士略查了一遍也就放行了。


    四月里汴河两岸杨柳成荫,河边人声嘈杂,河里船只往来频繁,这时节已经有些暑气了,头顶太阳热辣,汗水黏着衣衫粘在身上,总叫人心里生出一股恼人的燥意。


    山长水远,这一路再注意难免也有些狼狈,宝珠先寻了客栈,一家人将东西放下,洗漱干净这才雇了车去寻姑母。甄阿婆路上染了风寒,老人家一路本就劳累,这会子一沾床就睡着了。


    宝瑢跟大郎留在客栈照应,顺道看顾行李。


    宝珠跟爹娘一道去姑母家,阿忠跟在后头,手里提着从姑苏带来的料子布匹。


    姑父做了十几年官,如今正是光禄寺监事,听说汴京城一脚踩下去七八个这样的小官,且这官儿也没甚实权,所以宝珠一家子并不打算麻烦姑父姑母。


    莫看姑父一家已在京城生活了十几年,可这房屋还是当初甄家贴钱买的宅子,本朝官员年俸虽高,可这京城内开销更大,姑父一年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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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七十余贯,有些油水补贴拢共加一起勉强才够一家人活的像样些罢了。


    京里多的是如他一般的小官,一家老小还挤在一起赁房住呢。


    如今汴京人口越来越多,原先城池整个朝外扩大了一圈,故又分内城与外城,姑父家因宅院置办的早些,故而买下了内城大街过去锦绣巷内一处小宅,如今这一处小宅,少说得花费三千贯都不一定能寻着。


    这宅院甚至没有甄家在姑苏的那处宅子大,门一扣响,开门的是从前在姑苏跟来的华老伯。华老伯原先也是甄家的人,姑母当年嫁给董姑父以后,他便跟去董家帮忙,说来已有十几年未见,华老伯须发都白了,姑父一家待他宽厚,如今便留在董姑父家养老,只做些轻省的活计。


    华老伯见是甄家一行,只激动的眼里迸出了泪花,他没子女,甄父是他看着长大娶妻后又生子的,甄家几个子女也年年写信问他老人家好。


    华老伯声音发抖,对迎出来的甄姑母道,


    “是舅老爷一家来了!”


    兄妹二个也是多年未见,姑母甄氏乍一见到甄父,只觉得兄长老了许多,两眼不由得泛起泪来,“大哥都生白头发了。”


    甄士德也红了眼,鬓角风霜,额上浅痕,岁月不饶人。


    “快些快些进家里来,收到信后厢房都收拾好了,算着你们这些日子要到,日日都叫底下人去码头候着,却不知从哪儿下船,只盼着你们过来呢。”甄姑母呜咽着拉住徐氏的手,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长嫂嫂比她长几岁,自小待她好的不能再好,自阿爹过世,兄嫂更是忧心她,这些年也紧着她贴补。


    “这是宝珠?我走时她还在你肚里呢!如今长这么标志了?”身上流淌的血脉相同,即便未曾见过,骨子里的亲近却是难免的,甄姑母满眼喜爱的将宝珠上上下下瞧了一遍,宝珠也大大方方同姑母见礼。


    “阿娘呢?”甄姑母见后头只跟着个阿忠,便急急问道甄阿婆怎的没过来。


    “在船上吃了风,染了风寒,在客栈歇着呢。”甄父摇头。


    甄姑母立即要出门去,“哪家客栈?怎的不直接过来,家中屋子多的是,几十年不曾侍奉老娘,怎的来了连女儿家门都不进。”


    甄士德赶紧拉住她,“娘她才看了大夫歇下,不好再叫她来回折腾的。”


    董宅正堂两侧偏房连接东西厢房,院子倒是不大,不过房屋众多,东西厢房加上耳房有十来间,甄姑母皱眉,“家中屋子都收拾好了,住的是哪家客栈,叫华伯去退了,将阿娘宝瑢还有大郎都接过来。”


    甄父便不再推脱,报了客栈名字,华伯立即便赶了车去接。


    董家人不多,便也没使太多人,除了灶间的厨子,还赁有两个婆子一个丫头,两个婆子正是被叫去码头候甄家这一家子去了,丫头名唤枣儿,甄姑母给了银钱叫她雇轿去学里将二郎和恒哥儿喊回来,又叫顺道再去将老爷喊家来,问起就说是舅老爷来了,叫赶紧告假回家。


    枣儿得了吩咐没敢耽搁,出门就赁了轿赶去学里喊人家来,喊完两个哥儿又绕去官里喊自家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