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甘草凉茶
作品:《夏日盛开法则》 日子如流水般一天一天平淡过去。
距离离开北京还剩十天的时候,几个之前的同事不知从哪得知姜南西要离京,一块约她出来吃个饭。
因为这顿饭,姜南西第一次来王府井大街。
其实称不上是多么要好的同事,交流也仅限于上班时间,算不上是朋友,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因为自己曾经感受过在陌生城市打拼的艰难,所以会对同样身处异乡艰辛奔波的人,流露出一丝微薄的善意。
来之前,姜南西以为这顿饭会很尴尬。
到了之后才发现,场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拘谨,随便抛出个话题,众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完全不会冷场,有人拿工作中的小摩擦当乐子讲,两个当事人举杯相碰,一笑泯恩仇。
他们默契地绝口不提姜南西辞职的原因,可明里暗里把老板和那位关系户损得体无完肤。
饭桌上,姜南西看着这些欢声笑语的前同事们,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她回想共事的这几年,大家偶尔会因为谁拿好绩效谁背C闹出矛盾,但转头中午又能一起去吃那家新开的小吃店,有时候看似关系不错,而如果真的认真聊天,又未必能聊到一起。
可这一切,并不妨碍姜南西记得他们曾经的闪光之处,大家为加急的项目共同熬过漫漫长夜,一起在深山老林里喂蚊子,一起在大学里扛过机器,还有听说她低血糖时桌上放着的那些巧克力和水果。
即使有过利益相争,但是拉开距离,找到合适的取景框,每个人都有他独特的闪光点。
气氛正热烈的时候,坐姜南西身边最近的姑娘,知道她要离开北京,突然凑过来对她说:“南西,你真的是个特别勇敢的人。”
一句话让姜南西感慨万千,她眼含感动回望那个姑娘:“谢谢。”
分开时,有开车的人问姜南西要不要顺路送她一程,姜南西先道谢再拒绝:“不用了,我去什刹海。”
那人说:“行,那有缘再见啊。”
风扬起姜南西的长发,她笑着告别:“再见。”
纵然说了再见,但彼此都知道,在这平凡的一天,这或许就是他们见过的最后一面。
今天去什刹海,是因为樊老师想在走前再见见姜南西。
还是上次那个学生,他遇到的问题很棘手,迟迟得不到解决,樊老师决定以近八十岁高龄重新出山。
她要去大西北。
姜南西绕道去了趟地安门,那边把口儿的一家糖葫芦,味道一绝。
大夏天,柏油路被烤得滚烫,酷热丝毫没有劝退闻名排队的人群。
姜南西站在队伍中,饶有兴致地观察周围排队的人,有戴着旅游团帽子的老人,有教育孩子要好好写作业的家长,有手牵手不停打闹的情侣,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生动鲜活。
姜南西买了几串,接过来时老板跟她说:“好吃再来啊!”
她笑呵呵道:“好嘞一定!”
回去坐地铁,地铁上没有一个空位。
好在只有几站路,姜南西拎着糖葫芦站在扶手边。
对面座位上,几个学生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从嘴里蹦出几个专业词汇。车厢晃动,将这些词汇晃进姜南西的耳朵里,引力波辐射模型,极端天体环境,超新星爆发能量阈值,暗物质......
姜南西不动声色扫眼他们拎着的帆布包,上面赫然几个大字——清华大学。
顿时,她心中升起一股敬佩。
随即她又轻轻笑了一下。
以前身处这种环境,姜南西总会不自觉地陷入焦虑,因为目光总放在别人身上,觉得其他人站在自己所不能企及的高度,觉得自己没有跟上时代的脚步,平庸且落后。
现在她不会了。
现在,她的身上多了一股平和的力量。
每个人的脚下,都铺展着一条属于自己道的路,轨迹千差万别,各不相同或快或慢,但这就是人类最古老的玩笑了,往哪走,都是往前走。
然后在普通的一天,不同的轨迹意外相交。
他们聊起专业个个侃侃而谈,她手里拿着买给大哥和樊老师的糖葫芦,心里满是安然。
十年后,这些学生会成为天体方向的专家,十天后,她将成为一名纪录片导演。
姜南西想,她和他们都很棒。
下地铁前,宁朝给她发消息:【C口下,我在火神庙这儿等你。】
姜橙子:【好。】
姜南西万万没想到,从C口出来后,会在万宁桥边遇上郭秉。
瞧见她的瞬间,郭秉眼中满是惊愕,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显得有些吃力。
郭秉略有生硬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小西,好巧啊。”
姜南西却很从容,她笑了下:“好久不见。”
看眼他拎着的东西,姜南西主动询问:“又是给家里买的?”
“啊。”郭秉似是被点醒一般,连着点了几下头。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郭秉逢年过节就往家里寄东西,他固执地认为网上买的不如自己亲手挑的有诚意,有回工作太忙,还是姜南西帮他去买的。
不是能多聊的关系,社交性的寒暄后,姜南西就无声挪开视线,看向马路对面。
那里什刹海风景秀丽,金锭桥上垂柳飘扬。
车来车往,短暂的静默过后,郭秉忽然开口说:“小西,当年......对不起。”
隔着十几米宽的道路,姜南西的目光和宁朝的对上,宁朝疑惑地歪了下头,姜南西对他笑了笑。
郭秉并未察觉这一插曲,仍在自说自话:“当年是我太年轻气盛,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对你造成了伤害,可是你要相信,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刚大学毕业太单纯了,这个社会......”
“我接受你的道歉。”姜南西出声打断他的话,“但我不会原谅你。”
她说话时声音平静,不悲不喜,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也没有看郭秉。
轻柔的风悠悠吹过,树叶簌簌,带着夏天天气的燥热,姜南西的双眸始终凝视着前方,接着,她又扬唇笑了下,侧脸带着温和的宁静。
郭秉站在一旁看着她,直觉这丝笑意不是因为他。
“不过都过去了。”姜南西带着笑意说道,她最后看一眼郭秉手里的东西。
很久以前帮他买东西的那次,从出租车到家的那段距离,各种沉重的东西沉甸甸地压在姜南西的手上,两只手来回地倒腾,双手被细细的带子勒出血痕,可是姜南西还是咬着牙把东西拎回了家。
那一路走得很辛苦,但是都能过去。
这次她转过头来看向郭秉,眼神是真诚的,干净的,不带任何怨怼的,“祝你一切都好。”
说完,终于等来一辆主动停下的公交车,司机大哥朝姜南西潇洒地大手一挥。
姜南西微微颔首表达谢意,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向马路对面。
盛夏旺盛,街头游人熙攘。
微风裹挟荷香,撞进河面和人群里,姜南西的心情很好,一路小跑着奔向前方。
宁朝接过她手里的糖葫芦,又看一眼马路对面,刚才的男人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他神色自若问姜南西:“刚和你聊天的人是谁?”
姜南西没想隐瞒:“前男友。”
宁朝没再问。
路过火神庙,姜南西往里瞥了一眼:“暧你之前说这里能求什么来着?”
宁朝表情淡淡没有情绪:“财运,事业,贵人。”
姜南西眉间微蹙,她记得那天他不是这么说的:“不对啊,不是还有爱情吗?”
她悄悄抬眼瞄下宁朝的脸色。
宁朝到底忍不住了:“怎么分的?我感觉那哥们儿还挺帅呢。”
姜南西被这人的幼稚行为可爱到,低头笑得肩膀都在抖。
宁朝知道她故意的,一个字一个字叫她名字:“姜——南——西——”
笑够了,姜南西站直身体,手动拉平不受控制想要上翘的嘴角,又顺了顺被笑乱的头发,头顶上立着一根呆毛她没发现。
“唉!”她惋惜地叹了口气,头上呆毛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姜南西看起来很没有办法的样子:“谁让我就喜欢丑的呢。”
要给她顺呆毛的动作一顿,宁朝冷哼一声,果断收回手。
丑着去吧!
回去前两人又买了不少菜,都是宁朝负责拿,姜南西空着两只手回家。
进小院时,樊老师刚摆好棋局,看见两人身影,热切地招呼:“小西回来啦,累了吧,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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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水。”
树荫下,姜南西捧着一杯甘草凉茶吨吨灌水,宁朝拎着满手东西进厨房。
宁衡远正忙活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上次没做成糖醋鱼,他今天要东山再起。
但嘴上不饶人,一瞧见宁朝就损了:“哟呵!您这大忙人今儿个怎么有空儿往家蹽啊?”
“我就出了几天差。”宁朝放下东西,“瞧您这话说的,敢情过两天我再出门儿,您还不让我进这家门了?”
“谁出差啦?”姜南西撩起门帘走进厨房,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宁衡远眉毛一横:“zhei孙子!”
姜南西不敢接话,这是真孙子。
水池边,宁朝一边洗葡萄,一边问宁衡远:“您老怎么又换新盘子了?”一看上面字儿就知道是从保险员小崔手里买的,指不定听人说用了这盘子能补钙。
“许你买那大摩托满世界撒欢儿,不许我给自己换套新盘子。”宁衡远动作利索地处理案板上的鱼,“就许你们年轻人有仪式感?”
这词儿八成也是小崔教的。
宁朝说:“我以后天天给您敬个礼。”
爷孙俩一唱一和,姜南西无声无息摸到宁朝身边,宁朝看她一眼:“站远点儿,水溅着你。”
刚成熟的青葡萄翠绿圆润,在清水底下色泽诱人,姜南西朝宁朝伸出手。
宁朝单独洗一把沥干水放她手里。
姜橙子想要,姜橙子得到。
姜南西看着他问:“你还要出差?”
宁朝嗯了声:“有个项目,明后天还得去趟上海。”他没过多解释。
“噢。”姜南西低低应了一声,脸上有点失落。
“你怎么进来了,樊老师呢?”宁朝将这茬儿揭了过去。
姜南西立马耷拉个脸:“樊老师想下象棋,我不会。”
臊眉搭眼的把宁朝看笑,伸手往她脑门上弹了几滴水。
于是角色互换,姜南西在厨房里帮宁衡远,宁朝陪樊老师下象棋。
对待姜南西,宁衡远的态度就和顺很多了:“小西啊,你把那袋淀粉给我。”
姜南西蹲在地上左翻右,实在没看见了找问:“淀粉放在哪儿呢?”
“就那旮旯儿。”
“......”
宁衡远反应过来她可能听不懂,又耐心地换了个更直白的说法:“在柜子第二层。”
姜南西找到淀粉递给宁衡远后,就站在旁边看,宁衡远往面粉里放了两勺淀粉。
她问道:“大哥,您今天又做糖醋鱼啊?”
宁衡远得意说:“糖醋鱼可是我拿手菜。”
姜南西免不了眯起眼睛,庆幸这道菜不用那么多盐。
宁衡远搅拌着手里的东西,跟姜南西说:“我那葡萄架上的黄瓜要熟了,新摘的黄瓜嫩,你明后天的过来,大哥给你拌个黄瓜,再煮个绿豆粥。”
姜南西笑了笑:“好呀。”
厨房里气氛和谐融洽,院子里则暗流涌动。
宁朝心底无声叹气,他估计说给谁听都会不信,就樊老师这么一业内如雷贯耳的顶级泰斗,随便往那一站就是活的教科书的人物,下起象棋来居然还会悔棋。
第一次姑且当没看见,可这第二次都兵临城下了。
宁朝无情拆穿她:“樊老师,您这马是不是走错道儿了?”
樊老师理直气壮地说:“我这马都要将军了,你可别胡说八道。”
“这哪儿将军了?”宁朝有一说一,他拿起樊老师的那颗红色棋子,“您瞧瞧,离我这将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樊老师坚称道:“我刚就放那儿的。”
“您这象棋可没您那核弹算得准。”宁朝调侃。
樊老师说:“是你小子眼神不好。”
就在宁朝要说下一句时,樊老师突然扬起声音,朝着厨房里的人喊:“小西啊,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邵万里,他说想跟你认识认识,我把他微信推给你啊,你要不喜欢樊老师还有别的学生。”
“......”
宁朝咽下嘴边所有反驳的话,一声不吭将红色棋子重新放回棋盘,樊老师坚称的那个位置,离他的老将仅一步之隔。
樊老师得逞又无辜地摊一摊手:“你看,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