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匣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黎清栀开始思考。


    她将时间调回到几小时前，从家中出发前往永夜街开始复盘。


    小区门口、联盟会总部大楼、服装店...


    她的思绪跟着回忆在环形城中穿梭跳跃，最终停在最可疑的一帧——下车时迎面撞见的冷焱。


    无论是一下车就和她脚尖碰脚尖，还是明知她私闯禁区却没有进一步阻止。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冷焱哪哪都不对劲。


    多半是那人把她唯一能防身，也是唯一能证明她是消杀队员的东西给拿走了。


    如此一来，不管她在永夜街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都与消杀部无关。也因此，他没有追上来阻止她深入街区。


    这姓冷的，还真是消杀部养的一条好狗。


    没有时间详细回忆冷焱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黎清栀再次集中精力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很快，她注意到右手边不远处的一扇木门，阵阵咖啡香正时不时地从里面传出来。


    银色月光下，黑色的眼眸在眼眶中骨碌一转。


    她身子微微前倾，作势要往前冲。就是这么一个假动作，给她争取了几秒的时间，准备出手拦住她的男人扑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如一团化成人形的火苗，“哐当”一脚踹开木门，一头扎了进去。


    “啊——”


    耳边掀起一阵惊叫声。


    黎清栀来不及说抱歉，只能在心中默默记下咖啡店的名字。


    惊蛰cafe。


    下次再来送上歉礼。


    虽然咖啡厅里的灯光比较昏暗，但好在没什么客人。


    黎清栀在不规则的木桌、沙发间穿梭，时而手撑台面一跃几米远，时而助跑踢腿上墙，快速与对方拉开距离。


    跑出惊蛰cafe后，她又跟着“第二世界”的地图，故意在逼仄的暗巷里来回绕圈。


    与黑夜并肩跑了不知多少条相似的小巷后，身后的脚步声终于渐渐变得微弱直至消失。


    再三确定已经完全甩掉对方之后，她才重新选了一条更为迂回的路线，准备抓紧时间离开永夜街。


    这地方，确实不宜久留。


    然而，她毕竟是第一次来永夜街。


    这里面积虽不算大，但地形却十分复杂。


    跟着导航绕来绕去转过十几个弯后，黎清栀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惊蛰cafe的门前。


    不好！


    可惜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迟了，7、8个人先后从咖啡厅里蹿出来，用那如出一辙的怪异笑脸望着她。


    由于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还来不及反应，所有可以逃离这里的必经之路就被他们悉数占据。


    从被追逐到被围堵，黎清栀暂时顾不上其他，求生的本能促使她迅速在四周寻找起可以防身的武器。


    “当——当——当——”


    默默敲响的午夜钟声，在此刻仿佛变成了催命的号角。


    望着步步逼近的怪人们，黎清栀头一次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


    那种自心底萌生的恐惧感就像杰克的魔豆，在她体内生根，然后疯狂生长。她能感受到它们正顺着血管爬满全身。


    “当——”当最后一声钟声落下之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强烈耳鸣，伴随着似小钹碰撞挤压产生的痛感，像过电般瞬间流过全身，让她恍惚间产生魂身分离之感。


    等回过神来，她发现站在面前的怪人们眼中不约而同地映现出一抹火球似的身影。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她的视线跟着脖子扭动，直到落在身旁紧闭的玻璃窗上。


    暴露在外的肢体已经全部变成了橙红色，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团燃烧正旺的火焰，即将在这黑暗潮湿的暗巷里掀起燎原之势。


    面对突然的剧变，她错愕又惊慌，好在围堵她的怪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于是，双方就这么僵持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她的皮肤变得越发通透，皮下组织与神经、血管似乎已经完全融为了一体，在体内如岩浆般涌动。


    但奇怪的是，黎清栀完全感受不到热。


    此刻，她体感上的温度，甚至还没有视觉上受到的热量冲击强。


    这或许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


    说干就干。


    下一秒，她就如高速转动的风扇般大幅度甩动起手臂，把笑脸怪人们吓得连连后退。


    很快，包围圈就被她粉碎。


    黎清栀迅速在7、8个怪人中挑了个落单的，一拳打过去。


    这一拳明明打在脸上，她却没感到肉的弹性，反而像是击在坚硬的钢材上，手硌得生疼。


    抬头再看，那怪人的脸生生凹进去了一块，合不上的嘴里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个机器！


    就是这一瞬的愣神，剩下的几个怪人重新围成圈，像捕鱼的网似的猛地收紧。而黎清栀就像那网中的鱼，施展拳脚的空间被迫急速缩减。


    这样下去可不行。


    眼看着怪人们离自己越来越近，黎清栀在脑中快速搜寻着脱身之法。


    机器人最怕出现故障。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快放倒这些机器人的方法只有暴力损坏硬件了。


    但要是目标只有1个还好，现在她面对的可是7、8个机器人，要想同时将它们放倒显然不可能。


    望着那个被她打歪了头的家伙，黎清栀脑中冒出了另一种方法。


    她迅速将全身重心下压，以那歪头为首要目标，一个滑铲甩过去。


    “嘭咚—”


    “嘭咚咚——”


    本就重心不稳的歪头成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笑脸怪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冲出包围圈后的黎清栀暂时没有目的地，只一股脑地往人少的地段跑。


    她现在这幅样子实在是太招眼了，要想活着离开这里，必须得赶紧想办法恢复原样。


    周边的景色快速后退，午夜的风像小刀似的刮在脸上。


    “她在那里！”


    忽然穿进耳膜的四个字让她浑身一紧，但看前方——是一个没有出口的死胡同。再看身后——四、五个店铺开外的转角处，那几个怪人正以人类难以超越的速度朝这边追来。


    黎清栀攥紧了拳头。


    没有武器，实在不行只能殊死一搏了。


    就在这时，一个悄无声息靠近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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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将她迅速拽走。


    “傻站着干嘛，找死？”


    黎清栀被拽进一道暗门。


    门后的空间十分幽暗，四周都是石壁，而且十分狭小。


    “你干什...”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冷焱捂住了嘴。


    皮手套冰冷的触感让她不自觉地向后躲，下一秒，后脑勺也被大手扣住。


    月光穿过比指甲盖还小的孔洞射进来，将将好映在冷焱的薄唇上。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待在低温室外的缘故，他的嘴唇有些发紫，下唇上的那道伤口则变成了暗红色。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冷焱咬住下唇偏过头去。


    “到哪里去了？明明刚刚还在这。”


    一门之隔的墙外，失去了追击目标的笑脸怪人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很快，街道上便乱作一团。


    黎清栀听到小孩子惊恐的大叫，小摊被掀翻，瓶瓶罐罐“乒乒乓乓”碎落一地...


    这些机器人为了找到她不管不顾，哪怕是伤害无辜的路人。


    混乱中，有个小女孩大概是和家人走散了，哭着大喊“妈妈”。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光是听那连咳带喘的哭声，黎清栀就知道这孩子此刻一定是即害怕又无助。


    她得出去。


    然而，就像是预判到她要做什么似的，冷焱迅速用抵住她后脑勺的手钳制住她，力道也比刚刚更大，以致于黎清栀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在那皮质手套下，男人迅速绷紧的肌肉线条正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肌肤上。


    她抽出手，冷焱就反手去抓。


    她张嘴咬，冷焱就加大力让她张不开口。


    ......


    直到双手被完全束缚，靠近门的腿也被对方用身体抵住。


    如果说街上是单方面的制造混乱，那么这暗门内则是双方无声的较量。


    两人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僵持着，直到外面的嘈杂声渐渐淡去。


    月色穿过小小的孔眼射进来，给冷焱带上了一环银白色的项圈。


    “刚刚那些是新世界财团的仿生人。想杀你的人还真多。”


    “对，所以再多一个也无所谓。”黎清栀第一时间挣开束缚，与冷焱拉开距离。


    “我可救了你。”


    “但这一切是谁造成的？”黎清栀的目光落在冷焱的腰上。


    冷焱从腰间抽出属于她的弹匣扔过来：“不拿走，难道放任你用消杀部的配抢在街上制造混乱？”


    “我不会...”她刚想辩解就被对方打断。


    “你不会？”冷焱轻蔑地笑着反问，“这些仿生人是不是为了追你才引发骚动？如果消杀部的子弹遗留在现场，哪怕只有1颗被它们带回去，你知道会给消杀部带来多少麻烦吗？”


    消杀部隶属于人类生存联盟会，而后者与新世界财团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合作关系，最起码明面上是这样。


    要是她真的开枪伤了那些仿生人，到时候消杀部为了自保肯定会把她供出去。而被追问起行踪的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去二手国王做了异变切除手术。如果她真这么说，那估计下半辈子就要在那个比牢房还要坚固的迷者收容所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