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格犬似乎有点不安分，正试图把脑袋探出半开的车窗，长长的耳朵被风吹得翻飞，鼻子使劲嗅着外面的空气，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好奇又有点兴奋的哼唧声。


    “咦？哪来的小狗？好可爱！”小夏也看到了，惊喜地叫道。


    桑榆降下车窗，对着并排的江一辰大声问：“江一辰！你车上的狗怎么回事？”


    江一辰一边控制着方向盘，一边扯着嗓子回答，声音被风刮得有点飘：“哦！这个啊！是约翰！约翰送给宋卿时的！说是什么……促进两司友谊，这狗还蛮可爱的！我这不是顺路嘛，就帮忙捎回去了！”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


    “约翰送给宋卿时的？”桑榆更加疑惑了，家里两只狗还不够？而且，“那宋卿时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没事！”江一辰连忙回答，“他那个合作伙伴，就那个约翰，正好也开车来了，把他接走了！说路上还能继续谈点事！让我把狗先带回去！放心吧！”他怕桑榆再追问，赶紧找了个借口，“前面车多，我先走了啊！家里见！”说完，他一踩油门，车子加速超了过去。


    桑榆看着那辆车带着副驾驶上那只探头探脑的比格犬绝尘而去，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越滚越大。


    约翰送的比格犬增进友谊？宋卿时和约翰私底下真的没仇吗？


    一路无话。


    车子终于抵达了桑榆家楼下。桑榆谢过小夏，拿着行李独自上楼，家里空荡荡的。


    她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再次拨打姐姐的电话。这一次，电话竟然接通了！


    “喂？小榆？”姐姐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背景音里隐约的海浪声。


    “姐！你终于接电话了！”桑榆松了口气，寒暄了没几句就急切地问，“小宋和小卿呢？它们还好吗？我想把它们接回来了。”


    “啊？什么小宋和小卿？”


    听到这话，桑榆有点紧张。


    姐姐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哦！你说那两只小狗啊！真是，你说名字我还没反应过来。哎呀，我前段时间不是开始环球旅行了嘛，实在没时间照顾它们，就把它们暂时送到我一个开宠物店的朋友那儿寄养了。”


    “……送去朋友那里了？”桑榆。


    这么巧？听姐姐的语气自然随意，不像在说谎。


    难道是她想错了？


    “是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姐姐听出她语气不对，还发了几张狗狗的照片给桑榆。


    “没……没事。”桑榆强压下翻涌的情绪，保存那些图片，匆匆又聊几句挂了电话。


    她又去拨打宋卿时的手机。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忙音——无人接听。


    桑榆握着手机，指尖冰凉。转而又拨通了江一辰的电话。


    “喂？桑榆姐？到家了？”江一辰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有点嘈杂。


    “嗯。那只比格犬，你送哪儿去了？”桑榆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情绪。


    “哦，狗啊！我带回家了啊，等宋卿时回来再还给他……”江一辰随口编着。


    “你没经验养不好。”桑榆打断他，“把它送到我这里来吧。”


    “啊？送……送到你那儿？”江一辰的声音明显卡壳了，透着一丝慌乱和难以置信。


    “对啊，宋卿时的另外两只狗都是我养的，多养一只也是养，给我吧。”


    桑榆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寂静的街道，眼神复杂难辨。


    电话那头的江一辰一直没说话。


    不是他不想说啊，而是他在征求宋卿时的意见。没错就是宋卿时。


    他打电话的时候，比格犬就呆在他旁边，他开了免提和狗一起听语音。


    看着比格犬点头的模样，江一辰目瞪口呆。


    然后小声BB：不是吧兄弟，还去她家啊。还嫌咱们事情不够多啊。


    他低头看了正用湿漉漉的鼻子嗅着空气的比格犬，特别想把下诅咒的人拉出来打一顿。


    比格犬似乎感觉到他的注视，抬起头，用那双深棕色的大眼睛无辜又带着点疑惑地看着他。


    别说，这小比格，还挺萌的。


    下一秒，一声极其响亮、带着强烈不满和某种原始焦躁的犬吠，毫无预兆地从那个小身体里面爆发出来！那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房间内的空气都在嗡嗡作响，是典型的比格犬那种中气十足、毫不含蓄的“大嗓门”。


    “……”江一辰张了张嘴，最终挫败地抹了把脸，对着狗小声嘀咕，“得，算我上辈子欠你的。桑榆妹妹点名要你去我也没招。算了算了，送过去吧……总比在我这强……”


    “不过我得提醒你啊，你装狗装的也像一点。别让桑榆妹妹起疑心了知道吗？”江一辰苦眉愁脸的嘱咐。


    说完，他认命地抱起比格犬，下楼开车，朝着桑榆家的方向驶去。


    比格犬似乎察觉到了方向的变化，喉咙里发出一声含义不明的低哼，尾巴轻轻扫了扫座椅。


    桑榆早已经在家恭候多时。


    等门铃声刚响一声，她就迫不及待去开了门。


    看到那只活蹦乱跳的比格犬，桑榆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


    江一辰在外面探头，没进来，“那个，送到啦，我就走啦？”


    桑榆抚摸着比格犬，冲他挥手，“拜拜。”


    临走前，江一辰又看了一眼比格犬，然后才肢体不协调的走开。


    门被关上，房间又归于寂静。


    桑榆挠着比格犬的脑袋，心想：这只比格犬还挺安静的，一点没叫，和网上传闻的品种一点都不一样。


    她想到了将狗放下去，问：“你不会是哑巴比格犬吧？”


    比格犬歪了一下头，耳朵耷拉着，轻微的呜咽一声。


    好吧不是。


    那个灰蓝色的毛毯又派上了用场，在经历过两只狗后，这只灰蓝色的毛毯已经破破烂烂。


    当晚，桑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突然，她听到客厅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桑榆心中一惊，小心翼翼的起身，害怕是家里进贼了，也不敢贸然出去。


    她屏住呼吸，等待声响消失。


    可越等声响越大，还伴随着什么东西在地上拖拽的声音。声音离她的房间门口越来越近，桑榆紧捏被角，看向门口。


    一个矮小的身影突然跳出来。


    “啊！”桑榆惊叫出声。


    床头的声控灯应声而亮，照亮了桑榆惊恐的脸庞，和门口的黑影。


    那只比格嘴里叼着卫生纸拖了长长的一条道，正歪着头看向桑榆。


    两人大眼瞪小眼，几秒后。


    比格犬松开了卫生纸，桑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比格犬扯起嗓子，wer~wer~的叫起来，还配合着高低音。


    桑榆的手死死捂住比格犬湿漉漉的嘴，那嘹亮的“wer~wer~”声被闷成了可怜的呜咽。她心脏怦怦直跳，一半是刚才的惊吓，一半是怕这祖宗把整栋楼都嚎醒的恐慌。


    “祖宗！小祖宗！别叫了！求你了！”桑榆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狗耳朵在求饶，手不敢松开半分。她能感觉到比格犬温热的气息喷在她手心，还有那试图挣扎扭动的力量。


    比格犬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棕色眼睛，里面全是不解和委屈。它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抗议。


    “你看现在几点了？大家都在睡觉！”桑榆急得额头冒汗，试着跟它讲道理，“你想玩，想拆家，等天亮好不好？我陪你玩，行不行？”


    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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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犬似乎听懂了“玩”字，挣扎的力度小了点，但眼神还是巴巴地望着她，又瞥了一眼地上被它拖得老长的卫生纸卷。


    桑榆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客厅地板上，一道长长的白色卫生纸“轨迹”从卫生间门口一直蜿蜒到她卧室门口，源头那卷可怜的卫生纸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


    原来刚才那让她心惊胆战的拖拽声，就是这个。桑榆没招了，她试探着稍微松了松手。


    比格犬立刻又发出短促的一声“wer~”，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尾巴尖小幅度地摇了摇。


    “不行，不能叫！”桑榆立刻又捂紧了些，语气严厉起来，“再叫，我就把你关厕所了！”


    也许是她的威胁起了作用，比格犬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只是喉咙里还时不时发出轻微的、类似叹气的声音。


    桑榆长长舒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松开手，警惕地盯着它。


    比格犬没再嚎叫，只是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鼻子，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歪着脑袋看她，那样子又无辜又带着点“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的意味。


    不愧是邪恶的比格犬。


    “简直了……”桑榆看着满地狼藉的卫生纸，再看看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罪魁祸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有点无奈。她弯腰，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真能折腾。”


    她认命地起身，准备去厨房找了扫帚和簸箕，开始清理地上的卫生纸。


    就在这时，床上的手机突然发出急促的铃声，在寂静的凌晨格外刺耳。


    桑榆的心猛地一跳，快步走过去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竟然是宋卿时？


    她几乎是立刻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沙哑：“喂，宋卿时？”


    “嗯，是我。”宋卿时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但听起来还算正常，“怎么还没睡？”背景音里似乎有汽车驶过的声音。


    桑榆紧紧握着手机，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客厅里那只正歪头看着她的比格犬：“还没睡，被狗吵醒的。”


    “啊，是约翰送的那只吧。”宋卿时的声音透着无奈，“跟约翰谈事儿谈得有点晚，手机又没电了。他开车送我回来，结果他那车半路抛锚了，我们俩在城郊高速边上吹了半天冷风，才等来拖车，刚折腾到市区，找了个便利店充电开机。一开机就看到你的未接来电。”


    “那你现在回家了吗？”桑榆追问，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回比格犬身上。


    “没呢，在便利店门口呢，气死我…车拖走了，等打车回去。估计还得半小时吧。”宋卿时顿了顿，语气放软了些，“比格犬状态咋样？”


    桑榆听着他絮絮叨叨，再看向那只比格犬。它正百无聊赖地用爪子扒拉地上散落的卫生纸卷，试图再叼起来玩，一副纯粹是只精力过剩、有点傻气的狗狗模样。


    桑榆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像是被抽掉了一根弦，骤然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被自己胡思乱想折腾得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对着电话那头说：“它挺好的，你赶紧回家吧，到家给我发消息，注意安全。”


    “哦，行，你也早点睡。”宋卿时似乎没多问狗的事。


    “嗯。”桑榆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她握着还有余温的手机，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中央，看着那只还在跟卫生纸卷较劲的比格犬，长长地、无声地吁了口气。


    应该是自己最近为了比赛太紧张了。


    宋卿时好好的，怎么可能变成狗。


    这又不是什么玄幻世界。


    至于这只狗……桑榆看着它终于成功叼起纸卷，得意地甩着尾巴，那傻乎乎的样子，怎么看都只是一只普通、甚至有点过于活泼的比格幼犬。


    应该就是她多想了。